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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婉清神色恍惚的抱着青罗裙走在街道上,嘴里不时的念叨着:“妹妹?妹妹?”

她都不知自己怎么从千司殿走出来的,那林墨言语间,对她并无男女之情,可自己偏偏耗费精力,连连炼制了十天十夜。

月婉清走过拱桥,走到一侧蹲下身,望着水渠里自己的倒影。

那眉目点缀,和为显气色而抹上的红胭脂.....

“怎么就成妹妹了?”

月婉清脑海中不断闪过与林墨的过往,相识不过月余,却在心中深深的扎了根。

滴答。

一滴水珠落在水面上,圈圈涟漪向外散去。

“小姐?”小秋喘着粗气试探性的喊了月婉清一眼,走到月婉清身旁,看清后才长舒一口气:“小姐,你吓死我了,都说好了一个时辰就回来,这都两个时辰了,怎么在这?不是去给林大人送药了么?”

“哇,好漂亮的裙子。”

小秋摸着青萝惊叹道。

“小姐?小姐?”

“嗯.....我没事。”月婉清缓缓起身,看向镇世司的方向,握紧青罗裙:“我偏偏就不喜了!我月婉清万般药方都能记在心中,千般难疾都能解开,又怎会敲不开你的心!”

“啊?小姐,你没事吧?”

“没事,不过是喜欢上一个人罢了。”

........

千司殿内。

宁琪将酒杯满上,便走到一旁,小声问道:“大人,那月姑娘看起来有些失神。”

“总比抹了痕迹的好,不是么?”

林墨端着酒杯抿上一口,看向宁琪询问道:“杨觅儿陶蕊怎么还不回来?去哪了?”

“她们.....去了云龙郡,不过大人放心,朱立身是自己人,也会帮忙看着的。”

宁琪见林墨脸色不好,连忙说道,那两人也不知是不玩疯了,一路若不是合妖道的人抹除痕迹。

怕是早就被当地镇世司定位邪修,上通缉令了。

就在林墨想要说话的时候,殿外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青璃拜见大人!”

青璃风尘仆仆的从殿外走来,单膝跪地拱手道:“大人!中域三宗山门被毁!玄仙教没多久便会一统中域,中域陷落,其余三域实力低下,想来要不了多久,东洲便会落与玄仙教之手。”

林墨闻言,猛地站起身,盯着青璃肃穆道:“三宗联手败了?”

青璃抬头:“是,中域战场上还出现一个和尚,应为关外的佛主。”

“佛主?”

.......

同一时间,东洲西域临靠大虞。

蹄哒、蹄哒……

风雨呼嚎间,黑色骏马飞驰过郊野,在地面上留下一串蹄印。

披风在风中猎猎作响,左迁身着黑袍纵马疾驰,背上挂着长刀,双眸望着远方江野,行至到一处高处,翻身下马,捡来数个树枝,升起篝火。

滚滚浓烟升起。

左迁脸色苍白,不时轻咳数声,丝丝血迹从嘴角流出,眸光有些阴沉。

本来联合其余域的宗门共同抵抗玄仙教还算顺利,可谁能料到,三宗不少高层都是玄仙教的暗子,不仅解开山门阵法,还反杀数个高层。

这边中域战场上都在拼杀着,另一边一队队玄仙教徒已经杀上三宗的山门。

“废物,废物,还上四宗,青云宗归顺玄仙教,其余三宗不少人都被渗透,三宗宗主长老居然没有察觉,其中暗子居然还有长老......”

“废物!!难怪数千年来,四宗联合才堪堪和玄仙教对弈。”

踏踏踏。

左迁看向远处,数人骑马循着浓烟而来。

数人来到左迁不远处,翻身下马,化成带着人跪在左迁不远处:“大人!三宗死伤不多,可士气低迷,不少人得知山门被毁,便失了战心,数宗联盟也瓦解。”

左迁并未答话,而是看向这五人,拳头不自觉的握紧,缓缓闭上眼:“是大虞负了你们,如今三千暗子也只剩下你们五个,而司内名册上,也不会有你们的名字,大虞百姓也不会知晓你们,甚至司内也不会记得有你们这些人。”

“大人哪里话,您不是还记得我们吗?”

化成脸上不知何时多了条狰狞的伤口,抬头憨笑着看着左迁,只是眼眶不知何时湿润,出大虞三十多载,家人的样子也早就忘了,所思所念的,也仅剩下那两个字,大虞。

大虞.....念及便有了寄托。

左迁站起身,对着五人依次看过去,握拳捶在心口郑重的行了一礼,沉声道:“对不住了,不能带你们回家。帝令就是帝令,我倒是希望你们不会来......”

“嘿嘿,大人哪里话,我们不来寻大人,能去哪?”

化成整理了下身上的糙衣,看向身旁的四个同僚相视一笑。“我等早就知道自己的结局,也早就做了准备。”

“就是,大人莫要伤怀。”

“我们早就准备好了。”

四人也整理的衣裳,上前数步站到化成一侧,双腿猛地并拢,三十载来,还是第一次握拳手锤在心口上,行司卫之礼,往日都要尽量忘却,如今倒是可以坦坦荡荡,只是可惜,脚下并非大虞之土.....

五人整理好衣衫之后,下意识的齐齐看向东边,那边百里外,便是大虞。

左迁眼眶微红,大喝道:“惶惶世间!”

“镇邪荡祟!”

“惶惶世间!!”

“镇邪荡祟!!”

五人回头跟着大声喊道,明明只有五人,却喊出千人的气势。

“走好!”

随着左迁撕心裂肺的喊出来。

五人大笑着,握拳再次砸在心口上。

嘭!嘭!嘭!嘭!嘭!

心脉俱断,五人齐齐仰头向后倒去。

........

清辉落人间,灯火耀京城。

上京城,御书房内。

一身黑甲的柳若思瘫坐在地上,想来英姿飒爽的镇世司司主,如今青丝散落,双目赤红,宛若疯人,抬头瞪向坐在座位上的虞廷玉,声音沙哑道:“为何?”

“什么为何?”虞廷玉喝下一口茶,对着侍奉在一旁的顾览招招手,淡淡道:“凉了。”

顾览连忙上前接过,茶杯,将茶水泼出去,从茶壶里倒上一杯热茶,小心翼翼的放在桌案上,躬身走到一旁,也不敢看柳若思一眼。

柳若思泪珠顺着脸颊滑落,看着座位上那已显陌生的那人,从小跟在自己屁股身后的那个皇子如今已高高悬坐于九天之上,大虞帝皇,浑身上下散发的气息也陌生无比,声音嘶哑不甘道:

“三千暗子,少时便去了东洲,三十载后,又奉吾令,忠诚执行,为何,为何你要将他们赐死?为何不准我派人去东洲?虞廷玉你究竟要做什么?!他们不是大虞司卫么?!!”

“莫急,莫急。”

虞廷玉喝下一口热茶,冷眸看向柳若思,淡淡道:“朕又何时没说过他们不是大虞的人?可说到底也在东洲生活了三十多年,如此功勋,若是回来,又要安排什么身份?百司?千司?还是镇守一郡的主事?”

“信不过他们?他们为我大虞出生入死啊!三千暗子!仅剩五人!你怀疑他们?!”

柳若思猛的一拳砸在地板上,青石板崩裂。

“三千暗子,又为何仅剩下他们五人?”

“虞廷玉!你疯了!”

“柳若思!!你是镇世司的司主!做事不可意气用事!万事以大虞天下的角度去看!”

虞廷玉猛的将茶杯摔在地上,恼怒的站起身来回踱步:“是!他们忠君为国!可人心瞧不透的!你又怎知啊?他们在东洲生活的时间是在大虞的数倍!!哪怕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朕都要消弭!”

“他们.....是我镇世司的司卫啊.....”

“哎......”

虞廷玉走到柳若思身旁,缓缓蹲下身,看着昔日的女武神,轻叹一声,伸手搀扶:“起来吧,地上凉,东洲要不了多久,便会被玄仙教清理一个遍,到时候,我们先守,再攻。”

柳若思甩开虞廷玉的手臂,冷漠的看着他,不解道:“边关生乱你不管,东洲玄仙教一统,你也不管,你到底想做什么?”

虞廷玉被柳若思甩开手臂也不恼,站起身居高临下的盯着柳若思,沉声道:

“做什么?当然做历代先祖做不到的事!区区一个东洲算什么?边关蛮荒之地又如何?朕要将这天下,全部纳入大虞版图!归我大虞!十八府!三十府!万里山脉的妖兽,就该匍匐在朕的脚下!朕要将这天下,共尊一帝!便是朕!虞廷玉!!”

“呵.....”

柳若思缓缓站起身,冷冷的看了虞廷玉一眼:“就凭你?”

“凭我们!!”虞廷玉上前两步,盯着柳若思认真道:“我们一起共创盛世!!!”

“盛世?”柳若思转身向外走去,回头瞥了眼虞廷玉:“我不知你从何处来的这般底气,府内大宗没解决,关外蛮族没臣服,如今东洲又生乱,你是想将天下彻底崩散,重新再造乾坤吗?”

“放肆!”

虞廷玉厉声一喝,狂暴的气势显露而出,将殿内的物件都席卷向两侧,御书房的屋顶猛地掀起,夜空顿时乌云密布,道道雷霆闪烁。

一道虚幻金色人影隐隐要从虞廷玉身上脱离而出。

“半步玄关?”

柳若思眼底闪过诧异,微微摇头:“这天下,又岂是单纯靠修为能坐的?”

说完,柳若思便向着殿外走去。

虞廷玉看着柳若思一步步离开,猛地一甩衣袖恼怒的转身。

“陛下......”

顾览小心翼翼道:“柳司主也是心中不平,十三府仅有三府听令于她,天下人都说,陛下要收司主的权,毕竟先帝与其父,携手创下镇世司.......”

“顾览.....”

“奴婢在.....”

“你说的没错,镇世司的司主,权利太大了.....”

“奴婢,奴婢胡言乱语,胡言乱语......”顾览闻言冷汗直流,连忙跪在地上,不断抽着自己的嘴。

虞廷玉轻笑着看了眼一旁被掩盖的暗门,缓缓走出御书房,向着长乐宫走去。

.......

菩提山上的小院内。

慧悟看了眼木墩上的柴刀,左手平举指向面容肃穆的柳重,手指勾了勾,嘴角扯出一抹冷笑。

嘭——

刀光一闪!

一旁围观的素衣女子,还未见如何出刀,一道白光冲天而起,卷起漫天落叶。

落叶纷纷一分为二,片片飘落。

一抹鲜血喷射而出,慧悟脸色顿时一变连忙看向一旁的柳重,沉声道:“取盆!!”

“来了!”

柳重拎起一旁的木盘在空中抡起半圆弧度将血全部接在盆中。

“咯咯.....咯...”

肥大的山鸡虚弱的叫两声,慧悟一把摁住鸡头,另一只手化为残影,鸡毛漫天飞。

素衣女子捂着嘴诧异的看着这一幕,慧悟将内脏取出,转身极快洗净扔入一旁铁锅中。

片刻之后。

三人围坐在木桌上,大快朵颐吃着鸡肉,慧悟满嘴是油吃下一口肉,笑呵呵的看向柳重:“柳大哥,如何?小僧这做鸡的手法厉害吧?”

“不错,很不错。”

柳重瞄了眼慧悟泛着金色的瞳孔,低头吃着碗中的鸡肉,若无其事的问道:“相国寺被毁了数年了吧,那宝殿中的佛像,还有几分香火之力?”

“嘿嘿,到底什么都瞒不过柳大哥。”

慧悟抹了抹嘴,回味道:“还是肉好吃,那些清茶淡饭有什么意思?小僧有了些突破,想着过两日下山走走,今日来也是跟柳大哥说一声。”

“下山走走?”柳重看了眼若男,眸中闪过一丝厉色,沉声道:“做什么?几时回?”

慧悟放下碗筷,目光憧憬的看向院门远处,那里小草正在冒头:

“去那红尘走一遭,小僧大半辈子侍奉着佛像,侍奉着从未见过的佛,虽说受人憧憬,可香客贵人憧憬的并不是小僧,而是小僧身后的佛,佛说,放下诸多法,才能得真我,小僧也有太多遗憾,想要四处看看.....”

慧悟扭头嬉笑的看着柳重,坦言道:

“咱做邻居都已经数年了,您不是司主,小僧也不再是相国寺主持,这才唤您柳大哥,我晓得你留在这,一是看守菩提树,二是盯着我,我也不会作乱,更不会重建相国寺传承佛法,我呀,想为自己活一次。”

“你是想入世活一次,还是想成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