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屋坐着个四十多岁的女人。
秦良晴进门就跟母亲抱怨起来，“妈，二叔什么时候忙完呀。”
肖潋艳穿着大红长裙，略有些发福的圆脸上妆容极为精致，手里捏把瓜子慢悠悠嗑着，“老家多凉快，空调都不用开喽。
是你要跟到一起回来，又急着回去干嘛。”
“我又不晓得秦良语也要回来，找人把食材送蜀都就好了嘛，还非得跑回来自己拉。”
肖潋艳那对清晰的柳叶纹眉挑了挑，教训闺女说：“不要钱的迈？！
让老二开车回来能省几百块，还能顺点东西带回去，你闲到没事就去复习功课，来年考上研究生……”
“哎呀，晓得晓得，我会用功读书嘛。”
街上忽然传来几声小孩的嚎叫。
秦良晴没听清，刚要询问什么时候回蜀都，就被外边噼里啪啦的鞭炮声打断了。
她皱着眉头，略显烦躁地吐槽道：“现在放什么鞭炮！”
肖潋艳耳朵好使，隐约听见‘田、秦……’什么的，起身刚走到屋门口，刚好看见秦良语跑出院门。
她凝神听了一会儿，依稀听到小孩在街上喊叫，然后又是一阵噼里啪啦的鞭炮声。
“小晴，我出去转转，你在家好好读书。”
“知道啦！”
余家堡只有一条东西向主街，青石板路面顺着山势高低起伏。
听到乱糟糟的鞭炮声，秦良语站在街上，扭着脑袋左顾右看。
“小语在做啥子。”
“看放鞭炮，嬢嬢，你要出去哈？”
“嗯。”
跟出门的伯母打过招呼，秦良语坐在门槛双手托在下巴，呆呆望着街对面的院墙。
她轻轻晃动脑袋，小声哼唱起熟悉的歌谣，“冬天腊月无哟花采，霜打的梅花遍哟自开……”
呱嗒、呱嗒。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过后。
田歆从东街过来，一双小短腿跑得飞快。
因为脚下跑得太急，当她发现坐在门槛的秦良语，已经来不及刹车了，张嘴惊叫道：“呀呀呀呀呀呀~”
秦良语一个闪身躲开，在田歆被门槛绊倒之前，出手如电，拽着后脖领将她提溜起来，顺着劲儿挪步进了院子。
“呼~”
田歆拍了拍发慌的胸口，搂着秦良语的腰肢，心有余悸地说：“小语姐，你怎么蹲在门口呀，差点点就把你撞倒了哟！”
“不会撞到呀，我听到有人在放鞭炮，出来看一哈。”
“嘻嘻~”
田歆探头探脑地看向院里，压着声音说：“小语姐，家里没人嘛？”
“堂姐在家，你跑过来有事迈？”
“鞭炮是田禛让放嘞，说是要和你……唉，小语姐，我算了一哈，我们两个嘞压岁钱应该不够，等过年再存一些，就阔以让你和田禛私奔喽。”
秦良语：“？？？”
田歆拉着她的胳膊，安慰地拍拍秦良语的小手，娇声道：“放心，我会支持你们嘞。噢，对喽，田禛让我喊你过去吃饭。”
私奔？
‘我阔以嫁给田禛哥，为啥子要私奔？’
秦良语满心茫然，直到听见田禛喊吃饭，赶忙点头道：“好~”
姐俩手牵着手朝东街走。
空气中弥漫着鞭炮后的刺鼻味。
‘鞭炮……压岁钱……私奔……’
‘我以后嫁给田禛哥做婆娘，也要放很多鞭炮……’
秦良语的脑瓜还停留在刚才田歆的话，想到做婆娘，忽然停下脚步扭头问道：“歆歆，宝贝藏好了迈？”
宝什么？
干嘛要藏起来？
田歆脑瓜一阵迷糊，小脸儿呆滞，娇俏的杏眼眨了又眨，在秦良语再次询问之前，她终于记起中午那把金锁……
“噢噢，我藏起来啦，只有田禛才能找到呢！”
“那就好！”
秦良语认真地点了点头，拉着妹妹继续往前走。
呼~
田歆暗自松了口气。
下午去学校之前，她记得金锁放在藤椅。
哥哥应该会把它收起来，吧？
院子里。
田禛拌了几道利口凉菜摆在桌上，拿起串好的食材坐在烤炉前。
薛丁杉去喊父母，待会儿余惊鸿也会过来，除了老祖宗不方便出门，家里人就算齐了。
秦良语的情况比较特殊，即便姥爷点头，田禛也得跟家里人说一声，之后才好去秦家提亲。
“哥哥。”
“怎么了？”
一把将跑过来的田歆拉进怀里，田禛把板凳往后挪了挪避开烤架，方才说道：“绷着个小脸儿给谁看，去陪小语玩，一会儿就能吃肉肉了。”
“唔~”
田歆赖在哥哥怀里，偷眼看秦良语正在跟姥爷说话，双手扒在的耳边，悄声说道：“小语姐给我的金锁嘞，下午放在藤椅，现在怎么找不到啦~”
难怪这丫头一进院就直奔藤椅。
田禛想了想该怎么沟通，然后拉起她的手，轻声说：“金锁给你放百宝箱了，不过田歆啊，那天跟你讲守信的故事，还记得吗？”
“记得。”
田歆闷声说道。
她把脑袋靠在哥哥肩颈，望着灼灼燃烧的炭火，眼眶泛起水光，抿起唇角说：“哥哥，我错喽。”
“好吧，田歆同学勇于承认错误，奖励今天可以喝半罐冰阔落。”
“诶？那，那我要不要跟小语姐道歉呀？”
田禛拍拍她的头顶，悄声说道：“我会帮你保守秘密，至于要不要道歉，只能由你来做这个决定。”
“好~”
“既然田歆这么勇敢，那这样，哥哥再告诉你一个秘密。”
田歆急忙侧过头，好奇问道：“什么秘密？！”
田禛抽张纸巾擦拭她脸颊滑落的泪珠，又给她捋了捋刘海，声音轻柔地说：
“田歆的眼泪，只有哥哥和姥爷、小姨才会心疼，如果被其他人看到，或许不会笑话你，但也不会帮到你什么。”
“那小语姐和二哥呢？”
“小语的病还没治好，二哥以后会结婚、会有自己的孩子，所以，我们遇到事首先要自己想办法，不能把希望都寄托在别个身上。”
“噢。”田歆半懂不懂地点了点头。
天色暗了下去。
昏黄的门灯照亮院子。
众人聚在方桌前，上边摆着几道口味清淡的凉菜。
余姥爷脾胃不好，吃过半碗细汤面，偶尔夹两筷子清淡凉菜，跟左侧的薛爸薛妈有一搭没一搭聊着。
秦良语和余惊鸿坐在另一侧。
薛丁杉端着烤好的食物摆在桌上，和田禛一左一右将田歆夹在中间。
“薛叔薛婶、鸿姐。”
田禛端起水杯，笑着说：“当年和秦良晴定娃娃亲，是田有城酒后闹出的误会，前些天她找我把娃娃亲退了。
然后呢，我打算等小语十八岁生日就过去找秦叔提亲，先跟大家说一声，到时候过去捧个人场。”
余姥爷：……
几人瞬间看向老爷子，随后：
秦良语开森：ヾ(o???)?ヾ
薛爸薛妈茫然：…(⊙＿⊙；)…
薛丁杉存钱：└(^o^)┘
余惊鸿不解：?????
田歆犯愁：╭n╮(︶︿︶)╭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