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呀，小姐，你的香囊呢？”春桃连忙四下张望。
柳碧青低头看了眼空荡荡的腰间，没怎么在意：“应该是方才人多不小心挤掉了。无事，改日再买一个便好。”
回到兰香苑，柳碧青便看见万氏在院子里修剪花枝。她小步跑上前，低声道：“阿娘，今日我看见柳轻柔那小蹄子了。”
“喔？”万氏手上不停，“你做什么了？”
“趁着人多，给了她一点小小的教训。就是可惜了，让一位皇子把她给救了。”想到那位五官深刻冷峻的皇子，柳碧青心跳不由加快。
万氏哪能看不出女儿的小心思，笑道：“那位皇子很是俊朗？”
柳碧青耳根泛起粉色：“不，其实他并不如旁的皇子俊美，可就是与众不同。那副慵懒的模样，像极了塞北桀骜不驯的狼王。”
万氏见她是真的一颗心落了上去，不由叹气：“可惜他是皇族。”
柳碧青那颗萌动的心瞬间变得冰冷，喃喃道：“是啊，他是皇族，我只是一个庶女。”
“等我考上功名，就从府里搬出去，到时候姐姐一定可以觅得意中人的。”一旁看书的柳从吟道。
柳碧青冷声道：“等你考上功名，黄花菜都凉了。”
柳从吟垂眸不语。
万氏皱眉：“好了。”她看向柳从吟，“回你自己屋里看书去吧。”
柳从吟轻轻喔了一声，起身走了。
柳碧青不高兴地坐下：“阿娘你当年就不该留下他。”
“那可是老爷心尖肉儿拼死为他诞下的，以后指不定有大用处。”万氏拍了拍她的手背，“好了，他什么都不知道，你又何必对他冷眼相待。”
柳碧青还是不高兴：“可要不是和那个女人的马车撞在一起，阿娘肚子里的孩子也不至于没保住。我也能多一位兄长。”
万氏眼神闪了闪，没再说话。
柳碧青以为提起过往的事让她伤心了，忙撒娇卖乖陪着不是。
万氏摇摇头，说自己没事。
这件事除了已经去世的贴身嬷嬷外，万氏谁也没告诉。当初她其实没有怀孕，是嬷嬷不知道从哪儿弄来的药，吃了后可以维持假孕相。但假的就是假的，一旦到临盆就会穿帮。
所以当时和那辆马车撞上是她故意为之。但万万想不到对方竟然是柳乘风的那位青梅，而且同样有了身孕，孩子还是柳乘风的。
对方临死之前将孩子托付给自己，还把所有事一一告知，只求她将孩子送给柳乘风。
可是，她为什么要把孩子交给柳乘风呢？
*****
院子外面，特意看着没人偷溜过来想要瞧瞧柳碧青有没有回来的柳轻柔听见这对母女的对话惊的瞪大眼，左右看了看，忙小心翼翼离开了此地。
回到梅香苑后，柳轻柔将那柳碧青那只香囊收了起来。当真是计划赶不上变化，万万没想到让她知道这么一个大秘密。
柳乘风的心尖肉……如果没有错，应该就是自己借了光的那位。
柳乘风年少时拜入吏部尚书左大人门下，左大人的三夫人有一女儿名唤清吟，与柳乘风年岁相当。
上一世她记得柳乘风得中探花郎后，没多久就得了天家赐婚，娶了周氏。那位左清吟姑娘也在不久后经过左大人的安排嫁给了吏部侍郎。
柳轻柔之所以知道这位左清吟姑娘，还是因为那位吏部侍郎在一次花宴上喝醉了闹事，骂柳乘风不是男人，明明所爱另有他人，却为了自己的仕途娶了周氏，还害死了清吟。
柳乘风和周氏当时可是坊间传得格外恩爱的一对眷侣。因为这一场闹剧，那些好事之人自然要去深挖。这一挖就挖出了柳乘风和左清吟的一些往事，一时间传遍了大街小巷。
但当时男未娶女未嫁，两人之间虽有情，却没有过多暧昧。并且各自嫁娶后，再无相见。于是闹了一段时日后，就渐渐无人关心了。
可现在看来，两人后来不仅有过见面，关系还很不一般。
如果让柳乘风知道左清吟拼死为他诞下一子，柳从远这位嫡长子的位置怕是要不保了。
不，不对！
柳碧青说如果万氏那个孩子没死，她会多一位兄长。这样说来，柳从吟应当比她年长才是。可是她明明记得柳从吟只有十五岁，身高容貌这些也并不违和。
难道这其中还有什么猫腻？
柳轻柔只觉得眼前的一切乱成了一团麻，叫她找不出头绪。
“想什么呢？眉头都打结了。”孟氏担心地坐在她身侧，“小漓说你看热闹的时候不小心被推下去了，有没有伤到哪儿？”
柳轻柔摇头：“没有。”她眼睛转了转，突然问道：“阿娘，你知道二姨娘是多久进的门吗？”
“听说是在大夫人进门的前三年。”孟氏好奇她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了，“有什么事吗？”
“没，就是突然想起来问问。”柳轻柔笑了笑，“那二姨娘在前头可还有孩子？”
“有的，只不过下人疏忽，跌进池子里没了。后面还有一个没保住。”孟氏见她当真好奇，便将自己知道的都说了，“后来她有了身孕都会去庄子里养着。尤其是生四少爷的时候，因为四少爷身体不好，一直养到五岁才回来。”
五岁？五岁……
柳轻柔又问：“二姨娘没保住的那个孩子如果还活着多大了？”
“快十八了吧。”孟氏想了想，说。
她记得那些人挖出来的消息，左清吟去世的时候柳乘风二十有二，而柳乘风迎娶周氏是在二十一那年。
这样一算，如果柳从吟是他俩的孩子，那左清吟便是在柳乘风和周氏成婚第二年生下的他。
万氏今年三十八，倒推回去刚好十八年！
柳轻柔屏住呼吸，默默在心里捋了捋。
万氏是柳乘风十八那年由何氏做主抬进门的。第三年周氏进门，万氏刚刚两岁的孩子溺水身亡。同年左清吟嫁给吏部侍郎，第二年因为生产去世。也是这一年，万氏又没了一个孩子。第二年生下柳碧青，这时候万氏二十二。又过了一年，她生下柳从吟，因为柳从吟身体不好，一直在庄子里养到五岁才带回来。
现在唯一的不对劲就出在柳从吟身上。如果他不是十五岁，而是虚岁十八，那一切就对的上了。
要怎么才能弄清楚呢？柳轻柔迷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