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卿月远远就望见了曹家人，她们来的人不少，年长的有四人，看着是两对夫妇，还有一个看着比曹玲玲大几岁，但神色和举止都能看出与常人有异，更呆板一些。
“月月！我来了！这是我堂姐，曹春燕，还有我爸妈和我堂姐的爸妈。”曹玲玲有些激动，她赶紧介绍，“这是我同学，苏卿月！她可厉害了！”
曹玲玲的父母面容更和蔼一些，两人脸上带着笑，“是玲玲同学啊，玲玲回家经常提起你。”
他们显然听说了“聪明针”。
不过对此保持了怀疑，毕竟自家女儿学习上什么样子，不说认真，也不能说不认真，这么多年都得过且过了，就当是突然来了学习的兴头。
从这方面来说，他们还是很感激苏卿月的。
比起曹玲玲一家的和善，病人直系家属的反应就有些耐人寻味了，苏卿月见过不少质疑她年龄和医术的人，那些人通常都会流露出不信任，但眼前的这对夫妻，反而是有些嫌弃。
尤其是在看到苏卿月领着他们走进街边一家破旧的膏药店铺的时候，脸上的嫌弃几乎要溢出来了。
“我们这病，总不能是贴膏药就能好吧？”
曹春燕的母亲嘟囔着。
说是嘟囔，声音也不小，曹玲玲听得清清楚楚，她尴尬地看了眼苏卿月，见她似乎并不在意，心里稍稍松了口气，回头有点不高兴，“婶婶，都还没有开始看病呢！月月可厉害了！”
“我知道我知道，如果不是听你说这里的大夫厉害，我们也不会来呀。”女人面容带着两分刻薄，转头看向苏卿月，“大夫在哪里？店里怎么都没人……”
荆浩轩提前挂了休息的牌子，上午来的客人看了以后就不再继续接待了。
曹玲玲听到她婶子的质疑，只觉得尴尬地要抠出三室一厅，要不是担心堂姐，她怎么都不想和婶子这个人打交道，但她爸妈坚持说，如果要带着堂姐出来，必须得让叔叔和婶子陪同，否则出了什么事情，他们家也担不起这个责任。
感受到女儿的愤怒，曹母出来打了个圆场，“文娟，进来的时候门口就挂着休息的牌子呢，而且这店里看着就很干净，是用心打理的。”
蒋文娟撇了撇嘴。
苏卿月看出两家人之间似乎有些嫌隙，她也不管，只让几人落座，随后走到了曹春燕跟前，“你好，你想坐一会儿吗？”
曹春燕呆呆地望着苏卿月，站着没动。
苏卿月注意到，她的手缩进袖口里之前，紧紧地握着，似乎是在紧张和害怕，前厅就是正常的药铺的布置，也没有挂什么特殊的饰品、挂饰，她是在对什么产生了紧张的情绪？
“不坐没关系，那你要在这里站一会儿，不要乱跑。”苏卿月笑着说道，她流露出的平稳的情绪，让曹春燕稍微缓和了一点，至少给出了点头的反应。
荆浩轩已经准备好了病例档案，拿给曹玲玲，让她帮着填写。
苏卿月看了眼曹家人，问道，“病人的症状持续多久了？猜测有可能是什么原因或者遇到了什么事情才造成的这个情况吗？家里三代以内有人出现类似的症状吗？”
“你什么意思？！”蒋文娟忍不住皱眉，“家里出现这么一个精神病就够给人说闲话了，还想有第二个吗？你们这些医生问来问去的，就是谁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小姑娘，你让你家大人过来看病，怎么就让你来给看病呢？”
“婶婶！”
曹玲玲抬高了音量。
她真的觉得太丢脸了。
“我跟你说了，我是和月月约的时间！”
“没错，今天出诊的人，是我。”苏卿月声音平静，并没有因为蒋文娟的话而生气，相反，她觉得蒋文娟似乎是在回避自己之前的那些问题。
是什么问题呢？
持续时间？造成原因？精神疾病遗传？
三个问题在脑海里过了一遍，苏卿月又问了一遍，“病人大概从什么时候开始发病的，出现异常情况之前有什么不太寻常的表现或者征兆吗？”
是真的一点不生气。
甚至可以说是十分平缓，以至于让人挑不出一点错来，哪怕是想要挑剔她过于年轻这一点，鉴于她的态度，也无法让人在第一时间开口挑刺。
曹母诧异地看了眼这个小姑娘，代为回答，“大概有两三年了，我们刚听说的时候，燕子她还能跟人说话，后来有一段时间没见着，再见就变得严重了。”
说着她拉了一下丈夫。
他们本来是不想来的，但是拗不过女儿，也是怕女儿吃亏，所以才跟着过来了。
“寿承、文娟，你们说得具体一点，不管怎么说，都已经到这里，换其他的大夫，不也是要问这些问题吗？”曹成文这才开口，带着一种常年在公司做决策的压迫感，他看向苏卿月，脸上有些抱歉，“之前看过不少的医生，所以可能我弟弟和弟妹情绪有点敏感。”
“没关系。”
苏卿月挑眉。
许是因为曹成文开口，曹春燕的父母才不得不好好地回答这个问题。
曹寿承开口，言语里就有着嫌弃，“谁知道她怎么想的，家里没短她吃穿，也没有指望她做什么，突然就变成这样了，搞得好像是我们虐待了她一样，文娟，你来说。”
荆浩轩走到苏卿月跟前，把曹玲玲填好的单子拿给她，上面就是一些基本资料，名字、年纪之类的，还有一些病史和过往用药，曹玲玲是真的关心这个堂姐，这些她都能写出个大概。
曹玲玲的父母在听到弟弟这么说话的时候，眼里也都是不太赞成的神色。
苏卿月大概能够猜到，这两家人为什么会出现嫌隙，她看了眼资料，等着蒋文娟说话。
前厅逐渐安静下来。
蒋文娟大概也知道，所有人都在等着她说话，最终还是开口了，“我哪儿知道这丫头在想些什么呀，那年就是高考完了，到处去疯玩，她跟我们要钱，我们也都给了啊，结果开学前，她就突然说自己不想上学了。”
“为什么不想上学？后来就没有去学校？”
苏卿月追问。
蒋文娟脸上浮现出不耐，这是一个很明显的情绪转变，她不知道为什么，就觉得眼前这个小姑娘的眼睛太亮了，下意识移开了视线，“没去，她说打死都不去！再后来，她就成天在家里，很多亲戚知道她没上学，还到家里来慰问关心，结果这丫头就再也不想说话了。”
“弄得跟谁要害她似的。”
蒋文娟最后加了一句。
苏卿月又看了她一眼。
蒋文娟察觉到她的视线，“整个药铺里就只有你们两个人吗？你们的大人呢？怎么不是他们来看病？”
“婶婶！”
曹玲玲觉得蒋文娟是真的烦，都说了月月出诊！
蒋文娟摸了摸鼻子，“我就是觉得，这不是中医吗？年轻人哪儿有什么经验啊……不是嫌弃啊，我说的就是事实。”
听了这话。
曹玲玲快气成河豚了。
苏卿月倒是没怎么在意，她拉起曹春燕的手，给她诊脉，“别紧张，一会儿就好。”
过了几秒。
苏卿月皱了皱眉，“荆浩轩，你过来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