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下的同学表情变得凝重起来。
“果然……不愧是数学的最后一道大题，这是恐怖如斯。”
“回来了，一切都回来了，听数学课迷迷糊糊的感觉又回来了！”
“本来我感觉自己刚刚听懂了，现在我又不懂了，是我的问题吗？”
“这个王老师在讲什么啊？是我听课漏掉了什么吗？”
“这是在揍嘛呢？他自己写的东西自己看得懂吗？都搅成麻花了。”
众所周知，数学是一门非常严谨的科目，会的话是真会，不会的话是没法不懂装懂的。
王老师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思路就横冲乱撞了。
他越讲越虚，但是又不得不讲下去。
就是那种……明明不知道什么是正确答案，还是要努力编编过程多少写点，万一有分呢？
而他现在，是真真正正地绷不住了。真想掘地三尺把自己埋了！
这能怪谁呢？谁让这是他自己先嘴贱口嗨的呢？
好在，那位同学自己不是也不会讲了吗？
很明显就是后面这部分比较难吧，大家都不会，所以说，也不算是太露怯了。
王老师只能用笑容掩饰尴尬，灿灿地说道：
“呵呵，难怪这位女同学讲到这里就不会了，后面确实比较绕哈，看来大家都不会。今天事发突然，要是我在办公室里坐下来好好看看，肯定能做出来。”
明眼人都知道，这位王老师早已放下了手中的笔，左手拿砖，右手糊水泥，疯狂给自己砌台阶下呢。
林霏对着王老师露出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容，很认真地点头，心里却跟明镜似的。
明明最复杂的部分已经过了，台下刚刚开始一轮迷迷糊糊的学生不懂，你个数学老师都还不懂吗？
但是林霏不是一个喜欢装逼的人，多行不义必自毙。
难道，随便一个人触了自己的霉头，就要怒气冲冲地指着他说一句“你已有取死之道”？然后不是用绝对的实力狠狠报复他，就是默默记仇将来百倍奉还吗？
只要不是硬贴上来恶心自己，林霏的容忍度还是很高的。
对自己不重要的事，就不要追着人家捅刀子，把自己的爽和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
当然，要是真的触碰到了自己的底线，林霏一定不会软绵绵地善罢甘休。
不过，目前还没有任何一个人触碰到她的底线。
她一直处于情绪平稳温和的状态。
林霏向肖老师露出一个乖巧的笑容，开口说道：“诶？我觉得不一定是大家都不会哦？”
“我看肖老师的眼睛仿佛透着诡异的光，他估计已经知道后面该怎么做了。”
肖老师很自然地夺回了属于自己的三尺讲台。
底下的同学们又一次笑开了。
没办法，长期缺少文娱活动的苦逼高中生笑点就是这么低。
“哈哈哈哈哈哈，诡异的光，笑死我了。”
“平时见林霏一声不吭的，今天真是妙语如珠啊！”
“我们至今不知道那年高考语文阅读，鱼的眼睛为什么透露着诡异的光？”
“诶？有没有一种可能。这个鱼是被福岛核废水孕育出来的灵物，所以眼睛基因突变了。”
“哈哈哈哈哈，你是懂核废水的。”
……
肖老师是再随和不过的人，数学课的纪律本来也有些堪忧。
再加上今天的一出又一出，同学们躁动的心完全被调动起来了，嘴巴叭叭个没完。
“别在底下叽叽喳喳叽叽喳喳的，跟窗外的麻雀一样，在电线杆上多嘴。”
话音刚落，肖老师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又戳到集体的痒痒肉了。
“哈哈哈哈哈，肖老师这么大年纪了害听《七里香》。”
“哼，说不定他年轻时还是铁粉呢。“
“周杰伦夕阳红粉丝一枚~”
讲台上传来严厉的声音。
“别笑了，别笑了！你看看你们现在是什么样子，都跟疯了一样！”
肖老师嘴上这么说着，也没有强行喝止同学们的行为。
让他们好好笑一下吧，也好。
这么悠闲的乐趣，一辈子能有多少次呢？
这么想着，他也不自禁地对着同学们笑了起来。
“好了，今天你们这群小兔崽子真是开心得够够的。”
而王老师，直接趁着没人注意赶紧溜溜球了。
气氛渐渐平静下来，肖老师继续讲这道压轴题。
他时不时地往林霏这边瞟，给她一个肯定的眼神。
“其实后面的步骤还算常规，很容易就能顺下去，主要是林霏同学的前面思路真的很不错，找到了一个与众不同的破题点。”
底下的同学信服地点了点头。
而林霏这位成绩也不错的同桌呢，还撑着个手假寐呢。
这些题对于林霏来说真的毫无难度，所以她根本没有听课，自顾自地整理着自己的东西。
很难想象，世界上竟然有这种学渣的存在。
原主的笔记字迹，她竟然没看懂几个字，活像鬼画符。作业也全是叉叉，没有老师批阅的地方，有大片的空白。订正错题时，也没有用红笔标注……
学习习惯这么差，难怪成绩不好呢。
没过多久，好像听到了什么未来的呼告似的，廖宇在下课之前奇迹般的醒了。
醒了之后，他就开始东张西望，又低头检查自己的鞋带有没有系好。
林霏注意到，不仅是廖宇，整个班都有些浮躁，大家看起来都蠢蠢欲动了。
时间从少年的笔下悄悄溜走，下课铃响。
食堂饭正飘香，脚步声声乱。
周围的同学都想大坝防水一样涌出教师，在楼梯口簇拥起来。
整栋教学楼都被踩踏出“轰隆隆”的声音，雷鸣一般巨响。
同学们下楼梯的小腿疯狂地摆动着，身子使劲前倾，也不管自己倒不倒。
他们的目的地只有一个，食堂！
林霏突然意识到——这是下午最后一节课了。
高中生们要开始干饭了！
肖老师大意了，没有闪到讲台下。
尽管他紧紧贴在白板上为同学们留出位置，他还是不免被这些饥饿的青年们撞了几下。
那感觉，就像是卡点上班挤在拥挤的地铁一样，令人窒息。
林霏在窗边看着高中生们欢心雀跃奔跑的情景，内心倏然升起一抹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