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北离抬头看着苏永安平静问道：“既然老僧人说我们都有执念，那苏少爷你的执念是什么？”
苏永安轻轻一笑说道：“我的执念告诉你们也无妨，我想要的是天地倾覆，众生皆灭。”
陆鸿脸上神情一凝。
陈北离褐色双眸静静看着苏永安的黑色双眼。
“开个玩笑，你们不会当真了吧？”苏永安嗤笑的说道，“或者你们觉得我有能力让天地倾覆，众生皆灭？天底下这么多能人奇士，更别说天上还有仙佛。”
陆鸿松了口气望着苏永安说道：“我差点以为苏少爷你不想修仙的原因是想成为一个魔头。”
“仙与魔的区别是什么呢？”苏永安看着陆鸿问道。
陆鸿坦然望着苏永安说道：“魔是邪恶且贪婪的，逆大道而行，以一己私欲涂炭生灵。”
“那么仙呢？”苏永安再问道。
“得大道，修长生，自在逍遥。”陆鸿不假思索的说道。
苏永安忽然微笑问道：“得大道，修长生，算不算仙的一己私欲呢？”
“这……自然不算仙的一己私欲。”陆鸿稍显犹豫摇摇头说道。
“为何不算？若是无欲为何要求大道？若是无求为何要修长生？”苏永安双眼睁开，漆黑的眼珠平静盯着陆鸿问道。
陆鸿眉头紧皱，嘴巴微张。
从陆鸿那闪动的目光流露出的思忖与疑惑，再加上周遭蓦然变得混乱的气流，陆鸿明显有走火入魔的倾向。
陆鸿抬起头看着苏永安，他的眼白处已经布满了些许猩红血丝。
“若得心时，无心可得。若得道时，无道可得。”苏永安平静直视着陆鸿，重复着那位老僧人讲过的话。
陆鸿缓缓闭上眼睛。
陆鸿身旁周遭混乱的气流渐渐平缓，鼓动的青衣道袍也慢慢平息下来。
陈北离静静看着苏永安。
根据锦鸢卫的情报来看，苏永安的背景没有任何一点古怪的地方，他出生于灵南郡安青城，是灵南苏氏嫡系子弟，也是当今灵南太守之子。
自幼便喜欢斗鹰驯犬，提笼架鸟，等待年龄稍大些就喜欢勾栏听曲，流连于风花月雪之地。
唯一能跟古怪扯上联系的是这苏永安九岁那年被妖怪附身，所幸的是无终观静明真人途径此处，将苏永安身上的妖怪祛除，并且留下了那根长约六米的捆妖绳。
而静明真人就是陆鸿那位坐化的师祖。
除此之外苏永安的足迹便常见于鹰狗坊，花鸟市集以及听雪楼或胭脂楼等风月场所。
苏永安这些年别说有空修炼玄术奇法，就连一般世家子弟要学的君子六艺都未曾涉及。
反而灵南太守的另一个小儿子苏澜不仅学会了君子六艺，还将四书五经融会贯通。
并且苏永安的院落来往之人皆是戏子和花魁。
而苏澜的院落来往之人却皆是夫子与士绅，真当是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
至此安青城民间常流传一句俗语说道，“宁生一女如苏澜，莫生一子如永安。”
所以当陈北离一路跟着苏永安相处有一个月时，他已经对锦鸢卫送来的情报产生怀疑，一个只知糊涂享乐的纨绔子弟，不仅能在各个麻烦之中全身而退，并且还能将事情安排妥当。
最为奇特的是一切事情仿佛都在这纨绔子弟的掌握之中。
还有苏永安被锦鸢卫标注的特殊体质，在陈北离看来也不像是被妖怪附身后留下的妖化特质。
“我脸上是长了什么东西，值得让陈北离你看这么久吗？”
苏永安轻笑的声音将陈北离的思绪拉了回来，陈北离望着一脸轻笑的苏永安正欲开口问些什么的时候，苏永安仿佛知道陈北离心中所想摇摇头。
“我不会问你，你也不用问我。”苏永安黑色的眼珠望着陈北离褐色双眼微笑说道，“反正大家都有秘密，藏着不是更好吗？”
陈北离盯着苏永安，沉默没有说话。
苏永安目光从陈北离的身上收回来，看向慢慢睁开眼睛的陆鸿笑道：“我还以为你会走火入魔，没想到你这么快就苏醒过来了。”
陆鸿双眸渐渐恢复清明苦笑一声望着苏永安道：“苏少爷你可是差点让我的道心破裂，走火入魔。”
“我要是几句话就能让你道心破裂，走火入魔，那你这道我看也没有修炼的必要，不如跟我一起去勾栏听曲。”苏永安眼睛微微眯起笑说道。
陆鸿双眸闪过一丝疑惑望着苏永安说道：“我也很奇怪苏少爷你说的那几个问题明明我也是毫不在意，为何会突然在我耳边轰鸣，脑海回荡，致使我陷入那种奇特的走火入魔境地之中呢？”
苏永安眼睛眯成一条细缝，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眺望远处在红雾中若隐若现的房屋说道：“我们该去哪里买坐骑？”
陆鸿哀叹一声。
看来这位苏少爷又不想回答他的问题，每一次陆鸿问到这种问题，这位苏少爷总能找到其他话题转移过去。
砰。
一道人影从红雾中被击飞出来，紧接着一柄锋利的银斧旋转而出，后发先至，直接横劈在那人的脑门上。
一命呜呼。
苏永安回头看着身后城墙的士兵，他们对于这一幕视若无睹。
红雾散动，一个身高足有一丈，满脸横肉的高大女人缓缓走出，犹如一双野兽般暴戾的眼眸扫视了一眼苏永安等人，然后将那柄银斧拔出。
将近七尺，斧刃宽五寸的银斧在高大女人的把握下都显得有些小巧。
高大女人警惕横了一眼陈北离，在这具尸体上搜罗一番后，迈着沉重的步伐缓缓走进红雾中。
沙地一阵翻涌，钻出几只毛发皆红，双眸赤色的老鼠，老鼠并不急着啃噬这具尸体，而是在沙地一阵扒拉，将这具尸体拖了下去。
“这是煞赤鼠。”陆鸿轻叹一声抬眸看着苏永安轻声说道，“苏少爷，临明律法自从我们跨过这武门关后就失效了。”
苏永安轻笑望着陆鸿说道：“有没有可能，临明律法对于我们而言也是一种束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