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啦啦~
剧院舞台后的卫生间里，罗卡捧着冷水，用力地搓洗着脸颊，反复搓了十几下，他抬起头来看着镜子，镜中人脸色苍白，双眼通红，带着血丝。
“罗卡，你还好吗？”
托尼递过一条毛巾，有些担忧地看着他。
刚才那场戏前后拍了十二条。
托尼一直站在旁边看着，他看不懂第三条与后面七八条有什么区别，只是越到最后场面越压抑，罗卡的身上变化也很大。
从一开始的轻松写意，到最后的歇斯底里，那种歇斯底里不是爆炸式的狂吼乱叫，而是一种极致的压抑和内敛。
只是看着他的背影，就能清晰地体会到那种情绪，悲伤、孤独、绝望，叫人心里跟着难受。
听到诺兰导演说，这就是感染力和气场，一种由演员表达出来的，能让观众产生情感共鸣的特质，就像一颗无形的子弹，直击人心。
在感染力爆发的时候，即使演员没有任何台词、动作，也能叫观众领会角色的情绪，这对演员是个极大的考验，而罗卡做得很不错。
在拍了十二场之后，诺兰导演立即叫停了拍摄，再压抑下去，会过犹不及。
拍摄结束后，罗卡走出了片场，默默地来到洗手间，不停地洗脸。
托尼跟着走了进来，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看他肩膀在颤抖，苍白的脸颊被搓得通红，看到他眼中带着血丝，整个人笼罩在一种忧伤的氛围里。
看到罗卡变成这样子，托尼感觉很不习惯。
平时不演戏的时候，罗卡开朗阳光、温和幽默，也没什么明星架子，很好相处。
可到了剧组之后，罗卡像是变了个人，严肃、专注、认真，有时会受到角色的影响，变得喜怒无常。
等拍完了一整部戏之后，他才会慢慢缓解下来。
看到罗卡的变化，托尼觉得当演员挺危险的，一不小心就变态了。
“我没事！”
罗卡接过毛巾，扯着嘴角笑了笑。
沙哑的声音，僵硬的笑容，配着那双红眼睛，托尼感觉有些惊悚，尤其是在这个阴暗的洗手间里，还有滴答的水龙头。
“罗卡，你喝水吗？我去把杯子拿来。”
“好！”
罗卡点了点头，走出了洗手间。
舞台上，剧组在继续拍摄贝尔的戏份，包括绑绳子的镜头，茱莉娅遇害后的反应，多是一些细碎的特写镜头。
罗卡走到前排坐了下来，看着台上的表演，像是在看话剧。
从贝尔的表演上可以看出，他对角色的掌控程度很高。
在表演的时候，他不需太用力，只是轻描淡写就能清晰地表达出导演想要的东西。
曾经跟他合作过的老谋子就很欣赏他。
在合作完了《金陵十三钗》后，老谋子对他大加称赞。
说他的表演很细致，很有层次感，他的表演就像是在画油画，五颜六色代表了角色的喜怒哀乐，情感的深浅就代表了颜色的浓淡，一个好的画家能熟练地运用色彩，熟练地把握浓淡。
贝尔显然是个出色的大油画家。
虽然这话有点夸张，但贝尔的演技确实不错。
舞台上贝尔挥洒自如，每次只用拍摄两三遍就过了。
罗卡自认还做不到，他有演技，但还不够成熟，有些东西他知道怎么做最好，却不能干净利落地拿出来。
就像他有一柜子书，在想要看书的时候，却不能立即找到那本书，而贝尔随手可以拿出来。
这就是经验和技术上的差距，贝尔本人八岁出道，演了二十多年的戏，比他这个新人强太多。
“罗卡，感觉怎么样？”
诺兰导演拍了下他的肩膀，坐在了旁边的座椅上。
“贝尔先生的表演很精彩，我在向他学习！”
罗卡耸了耸肩膀说。
“你也不错，只是缺少表演经验，多练练会好起来的。”
诺兰说道。
罗卡点了点头，“我明白！”
“所以你也明白我为什么要压你的戏吗？”
诺兰导演迟疑了一下问。
“嗯？”
罗卡疑惑地看着他，压戏不是导演的权力吗？演员只是工具人，理解不理解重要吗？
就像上一次拍摄《赛末点》，伍迪艾伦导演在剧组任意压戏、指着他鼻子骂、吹毛求疵，花式虐他一百次，快把他折腾变形了。
事后艾伦导演屁也没放一个。
诺兰导演还太年轻了。
他轻轻一笑，“克里斯，我能理解，我的表演不到位，你才会不停压戏，逼我交出最好的东西，是这样对吗？”
“逼你交出最好的东西？你把我当成了强盗吗？”
诺兰导演玩笑道。
“不，我把你当成了强盗头子，尊敬的杰克斯派洛船长！”
“哈哈，逼你只是一方面原因，另一方面就在舞台上”
诺兰导演指着贝尔说，
“我压你的戏，也是在训练你。
第一次试镜的时候，我就发现了一个问题，你和贝尔一起的时候，你容易被他压制住，你们两个一个像100瓦的灯泡，一个80瓦。
贝尔比你亮，同在一个镜头里，他比你更亮眼，这也是我当初犹豫的原因。”
罗卡当初也担心过这个问题，“为什么你又决定把角色交给我？”
“因为比较了其他的演员，我觉得还是你最合适”
诺兰导演摊了摊手，“我也试过休·杰克曼，只是他的年龄大太的，在我们的设定中，安吉尔和伯登都是二十岁出头的年轻人，贝尔32岁，已经很大了，杰克曼今年39岁了，还有他的表现比你好不了多少。
其他的演员我们也考虑过，大都跟你不相上下，综合考虑一下，我还是选择了更熟悉的你。”
“诺兰导演，谢谢你的信任！”
罗卡握了握他的手，想不到你私底下还偷偷地试镜了很多人，有点狡猾喂！
诺兰导演哈哈一笑，“不客气，你的表现也没有让我失望，我刚说了压戏就是训练你，接下来一段时间，剧组会先拍摄你和贝尔独立的镜头，先锻炼你，帮你早些找到状态。
等你的状态达到了最高点，我们再拍摄你和贝尔的对手戏，这样就可以避免被贝尔压戏，所以在这段时间里，我希望你能快速成长起来，争取在跟贝尔演对手戏的时候，不落下风！”
“我明白，我会全力以赴的”
罗卡望着台上的贝尔说。
“所以下一次我继续压戏的时候，你应该能理解我对吗？”
诺兰导演轻笑道。
“当然，我始终认为一个不压戏的导演不是个好导演。”
“哈哈哈~难怪艾伦导演说你喜欢被压戏，压得越狠你越高兴，原来根在这里，你放心罗卡，我不会手软的。”
诺兰导演拍了拍他的肩膀大笑走了。
罗卡冷着脸，脸色忽黑忽白，什么叫压得越狠越高兴，咱又不是个受虐狂。
还有艾伦导演这个老头子坏滴很，净说一些大实话，这件事要是传出去了，以后自己还不被那群变态的导演虐死？
下次遇到了一定要好好地唠叨唠叨。
“凯利先生，准备拍摄了！”
“OK！”
罗卡喝了杯水，走进了片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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