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佰长很快就回来了,老大走在他的前面。

这个小老头啊,看起来还是很狡黠,虽然衰老的皱纹已经很多了,肤色也褐色。

原平想了想,老老实实地继续低头做人,等着他们“谈妥”接下来的事。

“与服公子远道而来,有失远迎,有失远迎啊。”远远地,小老头热情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拓跋与服听到后,略显得意地看了一眼原平,也起身出马车前去相迎。

“有劳交老大了。”他整了整衣服,待老大又走近些后拜道。

“不敢不敢。”老大赶忙将他扶起,而后饶有兴致地看向拓跋与服身后的十几人,“都是要过长城的?”

“是的,”拓跋与服微微一笑,“过去攒些资历,以后也得多劳烦老大了。”

“哈哈,这样啊,这等时候,这等胆识,与服公子真是少年可畏,少年可畏啊。”老大仍然笑呵呵地,只是随之便话锋一转,声音却依旧温和,“但今日之事,老夫一概不知,若是与服公子过城之后,出来了什么意外,也莫怪老夫爱莫能助了。”

拓跋与服也格外温和地笑了,“老大不必担心。就算真有不长眼的想来查查我,拓跋家还不至于这点事都处理不掉。”

“哈哈哈哈。那就好,那就好。”老大笑了,他拍了拍手,双指竖起,指尖便燃起了一蓬焰火,而后他笔直地一甩手,火焰便直直的飞向拓跋与服身后的马车。

马车燃烧,燃亮了这黎明前的黑夜,照的每个人的脸色都忽明忽暗,有人在笑,有人沉默,有人不动声色。

那马的在火笼中痛苦地嘶鸣着、冲撞着,但它永远都冲不出那片属于它的死亡了。

“好,那我们走了,今日之事,到此为止。”老大又扫了眼原平和阿狗二人,转身离去。

佰长默默地跟在他身后。

......

黎明前那段时间,往往是最冷的。

无论你看不看得到光。

走的时候没穿那么多衣服,本来不觉得,可是马车燃烧时毕竟温暖了一瞬,此刻竟也觉得有些寒凉了。

原平把双手围在嘴边,哈出一口气,那气如一团白龙冲出,模糊着天色。

此刻他已经回到了长城,正坐在城墙上,天色已经发白,渐渐分开两边,一层虹色渐渐隐现在无尽而辽远的灰暗色中。

就像一个大锅盖,裂开了一个口子。

似乎有无尽的光芒在那黑暗中的裂缝之后蓬勃地涌动着。

“每个月交易一次。”

原平扭头看去,原来是麻雀,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正拿着一杯水在喝,另一只手也有一杯,热气不断从口子上涌出。

“诺。”麻雀看着原平所望之处,把水递给原平,顺便又喝了一口。

“谢谢。”原平低头。

“你们家,也没人管你吗?”麻雀忽然问。

“啊,”原平重新对上远天,“算是吧。”

“这有修炼用的丹药,也有功法,只要你愿意做这些事,其实你能拿到的东西也会很多。”

“嗯。”

“来之前,你希望得到的,都会有,每个人,只要有机会,都会去做的。”

“嗯。”

“我的家在一个小村子,老大那会买东西,顺便就把我买回来了。”

“老大是个好人。”

“对我来说,就像父亲一样。来到这支小队的每一个人,都是我的家人。”

“那挺好,其实你没必要和我说这些的,我们都知道,生存嘛,没办法的。”

“我看阿狗不知道去哪了,回来的时候就不太高兴的样子。”

“没事,”原平喝了口水,扭头对麻雀笑了笑,“他都明白的,给他点时间就好了。”

“石头冷的要死,亏你坐得上去。”

“就当顺便修炼了,暖暖就好了。”

“切,装逼。”

“哈哈。”

......

一般是在八点多点吃早饭。

但是像麻雀他们,都会在六七点起床晨练。

冬练三九,夏练三伏,吞晨曦精气,锻四端体魄。

对普通人来说,每天的早晨,都是天地的馈赠。

走的时候,原平去看了看老大,他正在塔楼里烧饭,是小米南瓜粥,还炖了一罐子肉,肉香扑鼻,很是勾人的馋虫。

原平来了这么久,还是第一次发现他已经老了,再修炼似乎也没什么大用了,气血衰退,这心气也退的厉害。

原平觉着他要是再老些,怕是要跌破凝血境了。

老大察觉到有人来的时候,斜眼看了看,看到是原平后,便继续忙着自己的事情。

“我想去抓了拓跋与服他们。”

听到声音的时候,老大一直有条不紊的步伐明显出现了一瞬间的停滞。

他扭头,问道,“你没吃饭吗?”

“我想抓了他们往上走。”

“那就来吃饭,其它的事情有我。”老大严冷道。

“我知道他们上面有人帮。”原平继续道,仿佛没听到老大说什么。

“我也有,而且~肯定比他们大。”他继而嬉笑道。

“哦,多大?”老大见此,似笑非笑地看向他,“比这段长城的驻守将军高?”

原平没有回话,只是问,“就算没有,我也还是个少年,而且我的兄弟也去了,老大。对吧?”

“我听说,锻刀的时候,每一点环境的变化都需要去注意,哪怕只是温度变一下,都会影响一把刀的最终品质……”

“其实我没有锻过刀。”原平看他似乎要讲什么道理,忙打断了他。

老大沉默了半晌。

“嗯。”

“谢谢老大。”

“嗯。”

......

他是这的老大,他已经不再是年轻人了,他已经不年轻了。

他只知道一个人有一个人的命运,他知道有因才有果。

所以他从来不去强迫谁去改变他的决定。

就如当初被发配来这的佰长,他只是告诉他,“你可以选择去死,但是你那些兄弟们呢?死去的他们,再也没了依靠的那些女人和孩子们,谁会再去保护他们?”

那时候的佰长刚刚被一位大人物构陷下来,在冲突中还被人打断了牙齿。

那时,他消沉了很久,就像是夏天被骤雨冲刷的山泥,匆忙前进的人们在奔走在它的身上,仅有的心情都用来咒骂这惹人烦的污泥。

时来天地皆同力,运去英雄不自由。

十多年过去了。

今天早上除了陈哥,没有人过来吃饭。

老大一个人端着一个碗,坐在长城上看了好久,直到原平疾奔的身影终于也看不见了。

......

其实对于原平来说,心底已经很难泛起什么难以自禁的感情了。

可能是,小时候对道挺感兴趣,也看了不少书。

他现在比较信奉存天理,不灭人欲这事。

虽然两世为人都在情字上面折了跟头,可终究也帮助自己看淡了不少因果。

对于拓跋与服,他是不讨厌的,了解的太少,谈不上。

只是,各有各的目的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