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需要寻找梦界的出口，祈祷吧，最好是开在一个安全点的地方。”
李令宸向前迈了一步，才发现脚下并不是坚实的土地，低头一看，地面竟是由巨大的鱼鳞拼接起来，或者说，不是地面。
“北冥有鱼，其名为鲲......莫非我们站在鲲的背上？”陆安惊叹，他短暂的观察使生涯从未见过如此奇观。
陆安蹲下抚摸鱼鳞，青金色的鱼鳞像是用最上等的石绿和石青制作的颜料绘画出来一样，陆家作为玉京的老牌世家之一，珍藏有无数珍贵的画卷，没有一副像是眼前的鱼鳞这般艳丽，光彩照人。
李令宸对什么颜料画卷没什么兴趣，她向来没有这根艺术神经，无情催促道，“走了，梦界中的所有东西都携带污染的，不可久留。”
陆安也知道轻重，再恋恋不舍也赶紧起身跟上，“梦界的出口会在哪里？”
“不知道，”李令宸闭上眼睛，“但是气会指示我们方向。”
李令宸闭上眼睛后，能够感受到周围环境中灵气的流动，在脑海中自动重建成类似红外成像图的影像。
灵气都像是被什么吸引，旋涡一样汇集在同一个方向，那里，就应该是梦界的出口。
李令宸带着陆安往那个方向走去，移步换景，他们就像拥有了缩地成寸的法术，每走一步，梦界的景观也会快速划过。
意识到这一点，两人不敢冒进，行进速度实在太快了，在到达出口之前，他们更有可能会碰上藏匿在梦界的诡秘。
“怎么会这样？”陆安冷汗都要滴下来了。
李令宸也不敢动作，“梦界的面积可以说是无限，在这里，距离没有意义。
“更多的我也不清楚了，从梦界活着回到现世的人不多，诡事司也没有太多记载。”
唢呐的声音响起，仔细些还能听出是百鸟朝凰的曲调。梦界里，任何动静都可以看做是死亡的征兆，本应空无一人的梦界，怎么会有唢呐的声音？
红白煞的新娘！
李令宸和陆安同时想到了她，昨晚才从她们手中逃走，冤家总是路窄。
怪不得昨晚的新娘仅是一具躯壳，原来真身被隔离在梦界里。真正成为诡秘的红白煞，力量跟乙级诡物云泥之别，根本不是一个量级。
新娘还未真正出现，只是唢呐的声音，两人就像是又回到了那座狭窄的通往绝望的小轿子里。
在他们的视野里，周身的场景在梦界和喜堂之间不断闪回切换，恍惚间不知自己置身何地。
理智实在没有撑住，只一个晃神，再从混沌中找回意识的时候，已经被关进了密不透风的狭小棺材里，不管怎么哭喊抓挠都没有人理会，时间好像过去了几天、几月或者几年。
“叮咚。”
他们能听到新娘的步摇声逐渐靠近，死亡的威胁也越来越近。
寂静的黑暗中对时间的感知无限地延长，如果能摆脱那样的死寂，哪怕是诡秘也甘之如饴，李令宸和陆安的脸上不约而同露出了向往的笑容。
“咚——”
震天骇地的青铜钟声响起，回荡在整个梦界，跟昨日听到的钟声同出一源，两人心神为之一醒，理智回归躯体。
“轰隆！”
鱼鳞拼接的地面突然剧烈的晃动，像是有什么山脉要平地拔起。
大地倾斜，角度之陡让李令宸和陆安找不到落足的地方。
“快抓住鱼鳞！”李令宸提醒道，两人只能死死抓住鱼鳞的缝隙，挂在已经变得竖直的“地面”上。
“如果掉下去会怎么样？”陆安低头看了一眼，声音中满是颤抖。
“在虚空永无止境地下落。”李令宸神色凝重。
他们已经一天一夜没有休息了，不久之前还为了逃离水蛭在郢川激情潜水，李令宸的体力条现在已经见底，恐怕坚持不了多久了。
新娘并不需要在真正有实质的地面上行走，转瞬就来到了眼前，还未靠近，一个硕大的鱼头回首，张开嘴将新娘一口吞了进去。
同时，他们抓着的“地面”也升腾而起，他们也是这个时候才发现，陆地竟然真的是一条巨鱼，堪比古书中描述的“鲲”。
“鱼！真的是鲲！”陆安激动起来，《异兽志》中才有的传说中的生物，竟然真的出现在眼前。
李令宸却是死死闭上了双眼，催促道，“快闭眼睛！谁家鲲长得跟个鲶鱼似的！这是诡秘！！！”
该死，梦界里面怎么会有两个诡秘？这梦界在养蛊吗？
陆安惊恐着按指示闭眼，这是诡秘？可他们还抓在鱼鳞上，若是松手，不知道会落入梦界的哪个地方，脚下根本看不到任何落脚点，都是没有尽头的天空。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陆安觉得自己的皮肤有些发痒，像是什么东西要从皮肤下面钻出来。
会是鱼鳞吗？陆安不敢想象，躲过了石龙子的绿鳞，没躲过大鱼的青鳞。
巨鱼在空中翻腾了一圈，摇摆几下竟是又将新娘吐了出来。
新娘身上还缠着巨鱼体内的黏液，似乎被巨鱼激怒了，完全无视了李令宸和陆安的存在，径直跟大鱼战了起来。
两个诡秘谁也奈何不了谁，也不知道他们的战斗如何激烈，李令宸和陆安不断地被上下左右地颠起，陆安胃里也是一阵翻滚，险些要吐了出来。
李令宸咬牙，她就要支撑不住了，手臂已经开始颤抖发软。
在他们坚持不住掉下去之前，巨鱼的鳞片先承受不住了两人的重量，被从身体上掰了下来，腥臭的鱼血喷洒出来。
李令宸明明闭着眼睛，却好像能够知道外界情况一样，借力向陆安的方向一跃，挡在了他身前，鱼血全部都溅在了李令宸身上。
两人做好了永远坠落不到实处的心理准备，不成想巨鱼的尾巴一翘，用力将他们抛起，方向正是梦界的出口。
还是那样绚丽的通道，李令宸知道自己没有力气再对抗污染，不敢再睁眼看通道的光点。
诡秘怎么会如此好心？李令宸觉得梦界里的一切都超乎了她的认知，现在线索不足也不敢深入思考，担心会因为了解未知而陷入疯狂。
陆安从通道出来后就陷入了昏迷，李令宸已经几近虚脱，用最后一点力气撸开了陆安的袖子，果然，因为跟巨鱼接触，身上已经开始诡变，显现出鱼鳞的浅色印记。
之前已经说过了，诡秘引起的诡变是不可逆转的，陆安就算什么都不做，将来也会变成不知道是人头鱼尾还是鱼头人腿的怪物。
“就当是为了我的眼睛着想吧，鱼人什么的实在太不忍直视了。”李令宸用匕首划开了两人的胳膊，将流着血的伤口对到了一起。
陆安血液中已经开始变成蓝色的部分向李令宸这边靠近，被吸引着从伤口进入到她的体内。
李令宸衣服看不到的皮肤上，方才被鱼血溅到的地方，已经长出了青色的鳞片。
随着诡变的血液进入她的身体，陆安身上鳞片的痕迹已经淡到几乎看不清的程度，而李令宸身上的鳞片则是跟巨鱼越来越接近，泛着金石的光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