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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工?这么小也能打工?”我一脸不可思议望着他,希望他传达的信息有误。

“这里的人都去南下打工,没什么新奇的。”他错过我,走在前头,我着急跟上去。

“那什么时候回来?”我急急的问。

“逢年过节或者年底,也许会过几年,谁也说不定。”风无意有意同我聊天,我们隔着半米距离并排走着。

“几年,几年才回来。”我喃喃道。几年对于我来说那是很遥远的事情啊,也许那时我已经念完初中,也许是高中。

年少时不用说再见,我们便悄然分开了,等再回头看,我们已经不是曾经的我们。

“村里的人都这样,几乎家家户户都有人南下打工,比在家务农好上许多,挣的钱也多一些。”风无意同我解释。

这么小就靠她来养活这个家庭,那是一件多么苦的事情,恕我孤陋寡闻,辍学打工这种字眼的事从不曾在我身边发生过,真正遇上这种事,心灵确实被打击不小。

“这么小能挣多少钱?”儿时我对钱是没有概念的,只知道上学用钱,家里的支出都是妈妈在管理,我手里拿到十块钱已觉得很多了,不知她赚十块要多久。

“长思,不是每个人都像我们的家庭一样有能力供自己的儿女念书,世界上不幸的人大有人在,你总不能每次都这样悲天悯人啊。”风无意像是安慰我。

“我就是心情不好,难以接受她这种遭遇,这么小的孩子能做些什么呢?”家庭条件优越的同学,早晚都是家人准备好饭菜,除了上学,其他时间就用来玩耍。

“一个人饭都吃不饱,哪有精力去想别的事,别说上学了。”风无意。

“谁和她一起南下?”我问。

“她的叔也一直在南下打工,她叔婶的女儿也一起去。”风无意。

“她叔的女儿多大?”我问。

“与洛婷差不多大。”风无意。

哎,这么小就要背井离乡去南下打工,我是无法想象她们到了那里要怎么生存,怎么适应那种陌生的环境,怕不怕孤不孤独。

再伤心的事,随着时间的流逝,也会慢慢被淡忘,风洛婷出外打工的事被我知晓后,我感觉她彻彻底底从我的世界里消失,她走了,我还要继续在我的人生轨道上前进。

三月的天气凉凉的,一切生物都在努力的成长,阳光暖洋洋,我们也脱去厚重的冬衣,手脚好活动起来。

农民们也开始耕田施肥播种插秧,一眼望过去,一块块长高的秧苗绿油油的,在三月的和风中摇动。

我抬头看那飞在又远又高的上空中的风筝,激起了我浓厚的兴趣,我沿着田中小路寻上去,想亲自看看他们放的风筝,也了了我和风洛婷这桩心愿,她说过要同我一起去放风筝,只是没来的及而已。如今有机会看看别人放,也算弥补了我的缺憾。

他们站在一片不大的空地上,手中拿着一截树枝,树枝上绕着厚厚的一层线,风筝在高空中飞翔,他们在下面不时的扯动手中的线,调整着方向,时刻保持着风筝的平衡。

“长思,你想放风筝吗?”风无意的声音从后面响起。

我回过头,看见他站在我后面,手上拿着一只风筝,那风筝很漂亮。我点点头。

他把风筝递给我,我接过,他放下书包,拿回我手中的风筝,我也把书包放在他的旁边。

我问:“你哪来的风筝?”他说:“我自己做的。”我注意到他手上有几道小伤口,应是制作这只风筝时不小心弄到的。“你会放吗?”他问。我接过风筝说:“会的。”

这时正好有猛风吹过,我叫他快些托起风筝,我趁机放线,拉起风筝逆风起跑,风筝顺利飞起来,他放开风筝,待风筝稳稳飞在上空,我便慢慢放长线,风筝越飞越高。

我兴奋的跳起来,叫他快看,他抬头看那飘得又高又远的风筝说:“长思,你会的东西真多。”

“就这几样,没有村里孩子懂得多,割稻插秧都会。”我不会割稻插秧,但我喜欢看他们做这些,好有意思。

风小了,我赶紧把风筝收回来,怕掉进稻田里,水浸到就坏了。

我把收好的风筝还给他,说:“到你了。”他接过风筝,我托着风筝的两翼。他啊了一声,看着我,我以为他没听清我的话,又重复一遍:“到你了。”

他握着那截棍子,迟迟不动,我又问:“你不想放?”

他垂下头有些不好意思说:“我不会。”这次轮到我啊一声。放风筝不算是难事,又是村里的孩子,而且还是男孩子,放风筝都不会确是难见的。

也许他是怕我取笑他,声音有些低,我总不能真的嘲笑他,而且我是个很乐于助人的人,我问:“你想学吗?”

“不想。”他答应得很快,好像很排斥。

我又被惊到问:“为什么?”

他嗫嚅不语。

“你试试,也许会喜欢的呢。”我想说服他,但最后还是没放成。我放了一会,他在旁边看着我。玩累了,我们一起坐在田头上聊天。

“你不会放风筝,那你做风筝有什么用?”我问。

“这是我给弟弟做的,他会放。”他说,其实他想说是专门为你做的。我哦一声算是明白了。

“那振泰泽川会放吗?”他们三人形影不离,总会有很多共同的爱好。

“他们会,以前我们经常一起出去放的,他们放的很好。”他弄着手上的风筝。

“你们的成绩差不多,兴趣爱好应该也有很多是相同的,怎么你就不学呢。”我很喜欢刨根问底,这样可能不好,但我真的很想知道他为什么这么简单的东西都不会。

“我太笨。”最后他终于找到这个理由来补上我的问题。

这个答案就像是一个智商九十九的人在一个智商是六十的人面前说:“我很笨。”如果智商九十九的人还说自己笨,那六十智商那个人肯定是想找个缝钻进去,我听到他说这个答案时就有这种感觉。

风无意今日的日志写着:

我不是不想学放风筝,也不是笨,而是我更喜欢站在远处看别人放,特别是她。

那时的风无意想着即使小学毕业了,以后他们还是有很多机会很多时间谈天说地的,因为他们肯定都会上镇中心初中。

和煦的三月已过,迎来了断肠的四月。

四月的秧苗都被重新移植在稻田里,四月是下雨季,经常下雨,下一会又出一会太阳,田里满是水,走在路上都能听到潺潺的流水声。

这天放学正好雨停,山那边出现一道彩虹,我看见那彩虹,万分愉悦,我从来没有那么近距离看见过彩虹,好像她就在我的眼前,仿佛用手都能够得到。风雨过后便有彩虹,说的挺有道理。

清明节将至,灵夏让我和她一起上山采枫叶,我喜欢新奇的事物也喜欢冒险,最后还叫上同堂的两个姐妹一起去后山采枫叶。

这里的风俗是用枫叶浸在水中几天,等水变了颜色,再过滤用来煮糯米饭,糯米饭会变成黑色,到清明那天再拿去扫墓祭祀祖先。

由于最近经常下雨,山上的泥土很湿滑,我们一人背着一个箩筐,小心翼翼的在山路上走着,走到山腰处,我累得腿软动弹不得,便说休息一会再走。她们也一起坐下来休息,我们喝饱了水,又继续往上爬。

翻过一座山头,便看见有大片的枫叶出现,疲劳瞬间烟消云散。我抢上前去折枫叶,被灵夏取笑,说:“好像没见过枫叶一样,这么多急什么,又没人跟你抢。”

我呵呵一笑,放下箩筐,继续折枫叶,汗水湿透我的衣裳,鞋上满是污泥,脸上流着汗水,但我顾不上,我就想快些把我的箩筐装满。

半个小时不到,我们的箩筐都装满了枫叶,休息了一会,我们就背起箩筐返回家里。走到半山腰,我们又放下箩筐休息,补充水份。

我们四个有说有笑,感觉好久没有这么舒坦过,有人说说话也是好的,只是平常在学校里分帮结派,你有你的圈子我有我的圈子,不怎么一起玩罢了。

灵夏突然问:“长思,你喜欢无意吗?”

我愕然,我从来没想过在这个年龄会谈论这种问题,我怔住,也不知要如何回答,这种问题不能答。我摇摇头。赶紧找个新话题转移注意力,那两个堂姐妹在一旁低头窃笑。

聊了一会,我就说快点回家,该吃午饭了,后面的路程我们再没说过话。

妈妈看见我背那么多枫叶回家说:“我还想着说叫五婶帮我采些回来,没想过你就采回来了,你和谁去的?”

“是灵夏叫我去的。我来不及告诉你,但我跟爷爷说过了。”我怕她责怪我。

“嗯,爷爷告诉我你出去了,原来是采枫叶去,挺好,能帮忙干活了。快去吃饭吧。”妈妈把枫叶放在一旁,进厨房布置饭菜,我去洗个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