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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澜用主仆契,找到了许沉柯的位置。

她是想去算账的。

但是情况有些出乎意料。

她的传送符烧尽,刚刚到那里,就察觉到了背后明显的杀意。

长矛破空而出,朝着她的背后袭来。

裴澜眸色冰寒,反应极快地转身,同时拔出配剑。

“铛——”

两把武器碰撞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响声。

也就是这个时候,裴澜一开始面对着的许沉柯终于没撑住,单膝跪地。

裴澜来得时候是极好的,再晚一点,许沉柯可能就要死了。

对面拿着长矛的人戴着黑色面纱,看不清面目,隔着一段距离看了裴澜一眼,眼神阴森。

裴澜平静地回视那个人,手里的剑不断嗡鸣,战意澎湃,冲天的灵力在她身边涌起。

裴澜喜欢打架,而且从小到大,打架就没怕过。

然而那人似乎认出来她是谁了,只是盯了她一会儿,最后消失在汹涌的黑雾之中。

他没有和她打。

裴澜这才有时间转身看许沉柯。

这一看才发现,他好狼狈。

许沉柯浑身都是血,她送给他的白色衣衫已经被长矛划得破破烂烂,他伤口发黑,鲜血一点点往外溢。

尤其是在腹部,应该是被长矛捅穿了,纵使许沉柯捂着,血都止不住地往外溢。

他单膝跪地,唇色因为失血过多而苍白,此刻仰着头看她。

太凄惨了。

裴澜都不想怪他了。

她伸手想把他拉起来,许沉柯搭上她的手,就着她的力气起身。

许沉柯的手指冰凉,拉住裴澜的时候,冻得裴澜皱了皱眉。

然而许沉柯实在没有力气了。

最后还是裴澜伸手扶住他,他才站住。

“你师父呢?”裴澜一边烧转移符,一边问。

许沉柯看着她,不知怎么突然低笑:“师父受伤了,师娘把他带走了,我来垫后。”

“小姐啊……”许沉柯勾唇:“你不该救我的。”

许沉柯那个时候真得觉得自己要死了。

他说留下来垫后的时候,就没打算活着回去。

毕竟那个拿矛的,是他师父那一代的,以他的能力,是不可能抵挡得过的。

本是必死的结局。

可是她来了。

她知不知道,她这一剑挡得,代表了青梧山的立场。

裴澜并没有觉得她自己做的有什么错。

青梧山这么多年没有抓许沉柯的师父,就说明青梧山是默认他师父存在的。

他师父虽然也是走暗杀的,但是杀的人都是比较穷凶极恶的,并非滥杀之人。

所以青梧山对他师父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符纸烧完,两个人回到了青梧山。

许沉柯已经快撑不住了,因为捅的挺深的,所以裴澜直接给他用灵力裹住封血,然后从她那堆瓶瓶罐罐里找到药给他涂上。

裴澜的药都是上好的,是万雪调配好给她的,见效非常快,很快血就不流了。

她不是那种细腻的女儿家,包扎非常的干脆快速,一点儿都不在乎他疼不疼。

等到包扎完了,裴澜才发现许沉柯一直在看着她。

他的侧脸上甚至还有一点儿血痕,但是他一点儿都不在意,就这么看着她。

似乎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怎么?”裴澜被他盯得奇奇怪怪,开口问道。

“没什么。”许沉柯垂下眸子。

就是第一次有人给他包扎。

“你伤成这样,明天就不要跟我去了”裴澜起身,往后退了两步,打量着他。

其实贵女的宴会说没有意义,也挺没有意义的,就是几个女子聊聊闲事而已。

但是这象征着各个门派之间的交流,而且很多门派之间的消息互通都是靠这个暗地进行的,所以一直都没有取消。

“我没事。”许沉柯低声道:“可以去。”

裴澜看了看他的伤口,因为没有伤到内脏,所以恢复得也不会太慢,他说可以,那就可以吧。

裴澜点头:“你想去就去。”

她说完便要转身离开。

许沉柯却拉住了裴澜的手腕,问道:“小姐今晚不在这儿歇吗?”

裴澜确实今天晚上不想待在这儿的,

“为什么?”裴澜问。

她一个月只有特殊时间才会在他这儿歇,今日并不是那些特殊的日子。

许沉柯笑了下:“我有点怕。”

可他的眼里并没有畏惧,反而带了些她看不懂的深意。

“你怕什么?”

许沉柯弯起眸子:“怕再也见不到小姐了。”

他手臂微微用力,裴澜被他拉到榻上。

他抬起那双漂亮幽深的眸子,和她对视:“小姐是第一个给我家的人……”

“也是第一个给我上药的人。”

“我怕再也见不到小姐了。”

骗人,他的眼底的笑意和情动,是假的。

裴澜皱眉,思考许沉柯又想从她身上要什么。

这个人每次讨好她的时候,都是想要些什么走的。

不过也无所谓,她给得起。

但是这一次,许沉柯还真的没有问她要什么,只是单纯地拉着她睡了一觉。

这榻子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反正正好能睡上两个人。

裴澜睡觉不爱动,作息也规律,她安静地躺下,闭着眼。

有人伸手勾起她的发丝,放在指尖反复摩挲。

许沉柯盯着裴澜,眸色深深。

有什么东西,像欲望一样,破土而出,又死死被压住。

许沉柯最后垂下了眸子。

裴澜不该救他的。

像他这种人,最好就死在那儿,无人问津,死得越惨越好。

像他这种早已经扭曲的阴暗之人,借着她的手往上爬,她就真的不怕被反噬吗?

就这么放心自己的实力吗?

就这么放心他吗?

就不怕哪一天他强大了……把她占为己有吗?

阴沟里的臭虫是不该见到清澈的雪水的。

许沉柯知道他和裴澜是两种人,甚至可以说是两个世界的人。

这种不同不止在身份地位,实力金钱,更在于生长环境,在于一个充满仇恨和扭曲,而另一个充满清澈与平淡的心。

可是在裴澜出剑挡住那冲着要他命而来的长矛的时候,许沉柯不能否认的,他突然就动了对裴澜的心思。

又或许曾经就动过,被他自己否认了而已。

人总是贪心的,像他这种人更不例外。

他想从她身上,得到更多的东西。

比如,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