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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一说,景南洲倒是有些好奇了,转手将茶杯放在桌子,手拢在袖中,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姬静雅看他的样子,抿嘴轻笑,“真是难得,没想到南洲会对这个感兴趣。”

“其实也没什么,阿烨四岁那年冬天,雪特别大,淑妃当时不过是个嫔,又是亡国公主,没了皇上的宠爱,也就不受重视,送去的棉衣偷工减料,炭也是不够的,连膳食也是不足。”

回想以前,还是忍不住心疼这孩子,吃不饱,穿不暖,明明四岁,瘦小的像是两岁,眼眶微微泛红,顿了一下继续说。

“阿烨不忍他母亲,皇姐受寒,跑出去求人。刚好碰到了大皇子,他惯会装好人,人前一套,背后却嗤之以鼻。”

“你陆叔也猜到大皇子不会真的给送东西,他又不好光明正大的送,就借了大皇子的名义......”

景南洲垂下了眸子,眼底全是冰寒,那场大雪他记得,他母亲就是在那大雪之日去世的,小小的他,在母亲的屋子里坐了一夜,炭火烧了一夜,也温暖不了母亲的身体。

那刺骨的寒他也受过,鹅毛般的大雪落下,夹杂着呼啸的北风,冷的不光是身体,还有心。

恍惚间,一个跪在大雪中的孩子,和一个坐在冰冷地板上的孩子,在那个大雪之夜,重合在了一起。

姬静雅显然也是想到了这一层,暗自恼怒自己的粗心大意。装作无意的转移话题。

“你看我,人老了,倒是感伤起来了,我们不说这个,南洲来了就别走了,中午留下吃饭吧。”

一边说,一边伸手,在陆行远的腰侧重重的捏了一把。

陆行远不明所以,却下意识的点头附和着说,“是啊,是啊。”

在他心中,他媳妇儿无论说什么,做什么都是对的,如果不对,那肯定是其他人的错。

景南洲回神,淡淡道,“静姨,不必麻烦了,我不宜久留,这就告辞了。”

陆行远也是知道,两人如今的身份,明面上不宜过多接触,平白的惹人猜忌。

官场这些人,在权利的染缸中待久了,心也脏了,从不会用最简单的方式看人。

景南洲出来时,姬烨尘左手拧着陆子言的胳膊,右手在他手肘处一捏,同时脚尖在他膝盖下方踢了一下。

眼角看到他出来,手一松,将人放开,后退一步,下意识的摸了下脸,又抚了下微微皱起的衣衫,勾起一个自认为完美的笑来。

陆子言只觉得手臂一麻,腿也跟着麻起来,恰时姬烨尘松手,‘扑通’趴在地上,因着一只手还麻着,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俊脸与地面亲密接触,吃了一嘴的尘土。

好巧不巧,脸旁就是那颗他啃了一半的桃子,同样满‘身’是泥。

陆书离无奈,怎么就摊上这么两个要命的弟弟,躬身对着景南洲行礼,“舍弟贪玩,王爷见谅。”

景南洲淡淡的扫了一眼,冲陆书离微微点头,翩然走出了院子。

姬烨尘一直盯着他的背影,眼神炙热,抬手按住左侧胸口,一颗心‘嘭,嘭,嘭’的乱跳,嘴角上扬。

他,势在必得。

景南洲是当朝摄政王,皇上对他宠爱有加,甚至超过了一众皇子,连最受宠的二皇子都比不上。

他的父亲景弘毅与皇上一同上过战场,有同生共死的情谊,能坐上皇位也是当年景弘毅力保的结果,又为他四处征战,击退了外敌。

皇上对其信赖有加,并没有因而功高震主给忌惮他,反而封了一品兵马大元帅,唯一的一个异姓王爷。

只是好景不长,几年之后的一次战争,身受重伤,死在了回京的路上,此时景南洲才三岁。

此后景南洲的母亲伤心过度,没过多久便病倒了,缠绵病榻多年,九岁那年也离他而去。

偌大的王府,只余他一人,皇上爱屋及乌,不但没有收回兵权,反而封了少帅。

小小的他肩膀上扛起来了责任,文采斐然,武功卓越,他母亲死后不过一年,不顾众人阻拦,年仅十岁的他毅然去了边疆,一待就是八年。

每年只有述职和过年时,才回京几个月。

他十二岁那年巴丘国来犯,一战成名。

十五岁更是设计生擒了敌国将军,龙颜大悦,自此做实了少帅之名,威名远扬。

十八岁那年却因刺杀伤了手,内力尽失,再也拿不起长枪,提不起刀。

寻医无数,依旧无力回天,皇上心疼他,封了摄政王,可参与一切政事,景南洲却像受了打击,经常闭门不出,一代传奇陨落。

姬烨尘垂下眼睑,重生一次,他不在似以前一样单纯无知,一心只知道打仗,几件事凑在一起,太过诡异巧合。

景元帅的事姑且不说,景南洲的手就伤的蹊跷,还有内力,怎么可能说没就没,想来景南洲也是知道的吧,到底是挡了别人的路。

景南洲出了院子,一身的清冷。

六月的阳光,已有些闷热,吹来的风也带着热气,撩起了他的长发,却破不开他身上的坚冰。

外面守着的苍孓抱着剑靠在院墙上,见人出来,站直了身体,疑惑的打量了一下,总觉得今日的王爷,有些不同,那深邃的眼眸中似乎带着些柔和,可再看去,一切如常。

跟在王爷身后翻墙出了将军府,走过一条狭长的小道,进了一处院子,从院子出去便是一家成衣铺子的后门。

随手买了些衣服,出门,坐上了王府的马车,马车兜兜转转,停在了一处宅院,静柏府。

景南洲并没有下车,只是细细的交代了几句,苍孓低声应着,叫人将马上东西搬了下来。

不到半个时辰。

华清宫内,宫女低声禀报着。

“摄政王,并没有去何处,只是去了静柏府,送了些衣物,吃食,和银两。”

帘后坐着一名女子,鹅蛋脸,柳叶秀眉,朱唇贝齿,头戴凤冠,一双玉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抚摸怀中的橘色的猫。

“静柏府,他倒是好心,这么多年还养着那些老弱病残。”

宫女低头应着,“娘娘,可要再查一查静柏府?”

女子有些意兴阑珊,“罢了,退下吧。”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