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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见舒拜入演彻门下,赐道号“昭序”。

他不同于苏姜和花小石,来玄采峰,实属无奈之举。

亲师演彻子,不忍新弟子奔波劳碌,临走前,有意托付给太璞子照顾一二。

而若飞子顺便暗示:昭序孤零零留守古岩峰,也真是无比可怜啊,不妨同来玄采峰上搭伙过日子算了。此话一出,瞬间获得众长辈的一致赞许。

都打着好算盘,想让太璞先培育稳固这株好苗子的根基。

因此玄采峰上又要多搭建一间屋子。

玄门虽有法术,但折耗灵力修为。

物随人变,心随所欲。

修为较弱之人,仅仅可支撑三五日,维系时辰较短。亦或者术士离自己施幻之物较远,濒临极限时,即使新近存在,也会倏忽湮灭不见。

以太璞的本领,她可以做到更多,做得更好。身死灯灭之后,一切保持完好无损之风貌,并非什么难事。

但没必要白白浪费气力在这种小事上。

世人心思大抵如此,偏爱实实在在之物。虚幻终究是虚幻,假象终究是假象。初见是惊喜,再见是寻常,直至心生不屑,以为不过如此。

还不如一梁一柱,一雀替一悬鱼……细细琢磨起来,谨慎比照,规划再三,来得有意思。

为表友善,太璞特地嘱咐朱湛与雀梅,让其拼尽全力,想尽奇思,认真无比地造了三处别业。

可问题就出在别业上。

当时,他们惊呆了。

符灵朱湛喜素雅,搭建一座水榭于白鹭溪旁,题名曰“拒霜”。

其实,更应该改做“迎霜”。

处处透着霜寒凄凉味道,除了一群白鹭,方圆左右再无别的活物,连梅花、芙蓉都往白的挑。

匾额、屏风等等器物,与房屋一样都是黑色的。唯独帷帐、珠帘是一片素色。正堂还正儿八经地挂着先辈楷模的肖像,左右再点缀一圈小雏菊。

不知情的见了,可不得叹:好一幅灵堂追悼画呀。

雀梅负责的“春颂画坞”也很精彩。

因嫌绿萼梅林过于清幽,果断将四季芳华一并移植过来。

芍药、山茶、牡丹铺地,山樱、海榴、海棠落英缤纷,自然招惹无数鸦雀鹃鸠,齐齐扑翅闹腾。

关于器皿用度上,更加奢华。

连张白纸都要撒上金粉,再勾勒出几朵金色祥云。什么琉璃匾额,什么旃檀解羽木屏,什么荧煌七宝帐……库房里有什么就搬运什么,一切以塞满整个屋子为主。

红屋子喜洋洋、粉嘟嘟,更装饰得金灿灿,五颜六色,五花八门,任谁见了都要直呼:好一个富丽堂皇啊。

奇珍异宝之美,能令观者双眼闪瞎。

“你真会物尽其用啊。”

太璞面无表情地对朱湛说道。

尔玉长老善画,她才讨来一幅以装点门面。只怪画什么不好,偏画湫言宗开山祖师的尊像。

“你当真读懂了?财富与前程确实并非驳论呢。”

太璞似笑非笑地对雀梅说道。

希逸长老擅长花鸟篆,题“云程发轫”四字赠予后辈,满含期望。可惜符灵不懂俗人心思,竟觉得应该题“大富大贵”才对嘛。

再说朱湛与雀梅合力之作——“琼藻新栽”,简直将附庸风雅的才华发挥到了极致。

别业四处通风,没有门。

琼树玉藻作梁,可以开花。

文墨字画闲挂,随风吹落间,可跌落于万丈深渊。

屋外石阶错落有致,精选的王侯将相墓志铭横躺着、纵列着。月辉似盐水洒下,有种无法言喻的悲壮。

生逢乱世,这类古玩较为廉价,易买卖收集。能走在这样“颇有情致”的道路上,仿佛向坟墓进发,双脚生风。

朱湛与雀梅,比寻常符灵更具自我意识。她们热爱学习,好读书,不求甚解。她们学着做人,学着才艺,可惜多少透着一股心智未全的糊涂与懵懂。

世情道理一知半解,总能惹出些荒唐笑话。

此番仿效人间王侯第宅,反而弄得不伦不类。

太璞感慨,在意料之外,也在情理之中。

同时,也怪不了星陈。

选址或图稿,星陈都曾认真审核。但后来被师尊呵斥后,难免心神不宁,久久无法平复,自然没有什么精神去督查屋舍建设情况了。

在星陈脑海里,一直回旋那句话。

“为师气你不听话,伤你仍旧未忘仇恨。但更难过,韶华转瞬,你却没了活着的耐心。”

万物皆在大道之中。

妖也好,人也罢,不过殊途同归。齐驱融会,才会拥有真正的强大。

“可星儿啊~离开湫言宗的庇佑,你能走得多远?”

身怀千年修为,炼成妖元内丹,又能守住多久?诸如此类宝贝,落在贪婪者眼里,不应该乖乖拱手相让才对?

师尊啊师尊,你还是那么美好。

愿意留我。

星陈沉默了片刻,撇去心底的那丝愧疚,故作平静道:“弟子已命其收敛些,只是不听。”

劝过几回,朱湛与雀梅依旧我行我素。

历来能约束她们的,唯有主人而已。

“主人,棒不棒?”

她们缺心眼,竟眨巴着,谄媚笑问好不好看。

太璞笑了,“你们两个,可有问过屋主喜不喜欢?”

按照大弟子星陈的性格,一旦发现问题,八成先去暗自努力纠正,实在摆平不了,才会向她禀明。

而她自己呢,这些天,心思确实没放在这儿。

万万没想到啊,再美观的图纸,再精妙的计划,也都禁不起瞎指挥、乱折腾。

本以为左右弄几幢园宅罢了,谁料“惊喜”极大。

更温馨的,是那推不掉、谢不尽的照拂。

傻乎乎的朱湛实则心细,日日辛勤不断,热心肠地驱赶着从别处而来的飞禽走兽,势要将拒霜水榭打造成纯粹的白鹭窝。

雀梅则笑嘻嘻的,总爱不停地搬东西、换东西。

凡间女子喜欢的珠钗金钏、绫罗绸缎,轮着用,几乎堆满了楼阁。有时,更亲自上手替女弟子装扮。她觉得涂脂抹粉,是天底下最好玩的事情。

“他们都夸我们呢。”

两只符灵挺胸,骄傲道。

遇巧从库房扒拉出来的图纸确实画得好,她们如获至宝,自然无一处不尽心竭力,照模样描摹。这份诚意,所有人都能感受到。

三位新人不是完全在吹捧。

但她们真的忍不住了。

花小石与苏姜日渐烦躁,山见舒犹如处于风中凌乱状态,倍感沧桑。

没几日,他们互相攀谈几句,才知各方心思一致。于是连忙恳请大师姐星陈,一起结伴向师尊发出邀请,进献肺腑之言。

天气好,适合游逛。

霜叶弥漫幽谷,绚丽至尽头,与群青苍翠狭路相逢,蜿蜒成一道秀美天堑。

站在“琼藻新栽”某处方位,眺望远方,却难见高处气象,环视左右,反倒瞧见不少煞风景的陈设物色。

“都挖出来吧。”

太璞金口玉言,颁布了特赦令。

墓志铭横躺成路,风水极佳,当真是肉眼可见啊,把朝阳般的少年熏陶得容色憔悴。

若要猝死在了玄采峰,她怎么向听心长老和演彻小师叔交代?

“按你心意来改吧。”太璞温柔一笑。

昭序赶紧称谢。

这几日,确实难受。

他自幼修习过法术,不是没有能力变出几扇门窗,好让自己睡得踏实些。但屋梁不知有何来历,夜夜开花,烨烨生辉,随韵律轻舞,随乌云开合。

唯独旭日东升之际,这些柔条枝丫,才宛如雕花一般死寂不动。

谁知他苦,被淡淡清辉照得难以入眠,更被这屋子玩弄得没了脾性。

“晨坐琼藻仙台,新栽朝夕花雾。营造出如此妙处,两位道友有心了。”

山见舒出自北地山氏,天赋高,儿郎身,备受长辈们的宠爱。宠归宠,学业上非常严格,该学的规矩礼仪更不能荒废。拜入湫言宗前,就已被耳提面命了好几回。

人在屋檐下,头要低一点。

山见舒把握好分寸,既要说得客气,又要彰显自己才华。

“恕昭序冒昧。此飞馆临崖近月,明朗轩敞。若作琴台,日日抚琴听风,极为惬意不过。”

毕竟年轻,他多少有点忐忑。

符灵拥有自我神智意识,其主必须赋予强大法术支撑。

山见舒见识广。但以往遇见的那些,多半持续不长,遭到几下打击便轻易化为了符纸,简直不堪一击。

山氏族长曾言“木偶造灵,颇具慧根”。大地之木,刻如人形,含阴阳五行之英,最利于修习傀儡之术。

对修行者而言,若想获得灵使,大地之木才是最佳选择。

偏偏太璞子使用符纸。

虽然不太理解,但昭序仍不由地暗生敬佩之情。

同时,像他这样心眼活的,自然不禁猜测起来。以为朱湛和雀梅两只小符灵的种种行为,都是其主授权默许的。

若他们表示嫌弃,无异于打脸,打的还是未来最大仰仗者的脸。

危矣。

初来乍到,直到瞧着太璞长老好说话,方敢大胆提议。

“改做琴台,你住哪呢?”

眉角微扫,众人神色尽入眼中。太璞淡淡一笑,问道:“其余二位,没有别的想法?”

山见舒拱手道:“任凭长老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