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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段时间,外出救济的弟子传来音讯。

言及尘世律法严苛,都督一州军政大事的官吏,早将淩并以下的无赖子们尽数腰斩,又趁机收编了不少无辜百姓,充当徭役。

愚弄百姓的,削减了几许。

挥刀欺压百姓的,却难以全部扫除。

一位老真人十分惊诧,说道:“老夫活了大半辈子,还是第一次遇见,俗世主君竟敢向仙宗收税的。”

其余几位纷纷感慨。

万万没想到啊。

真的太不可思议了。

“听闻山下战乱频繁,白骨露於野,千里无鸡鸣。人食人,时常发生。”

“那也不该伸手向我湫言宗要饭吃啊。”

“亿万黎民,还不够他们使唤?”

“你们有所不知,下面打得厉害。”

一位耳目顺畅的真人,轻启朱唇,说道:“战败者死,亡国者诛。既然要死,索性冒犯一下,试探我等,是否如传闻中的那般仁慈宽容。”

“尝试?”

她娇媚一笑,“是也,是也,总比死在仇家手里强。”

“怎么?活不下去啦?”另一位又矮又胖的真人,睁得两只小眼睛滚圆,蓦地恍然大悟,“哦”了一声,说道:“大抵见我湫言宗布德施惠,以为柔软慈悲,可肆意欺瞒,妄图占些蝇头小利。”

“不会计较,不意味着不懂计较。”

“急病乱投医。”

“可笑,可笑,原来君王也缺钱花?若无阿堵物傍身,同贩夫走卒又有何异。”

“……”

众人并未把“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这番强征租税的说辞放在心里,他们更像感兴趣,好奇人间的帝王到底是怎么了。

“请诸位静待风云更迭。”

那位稍显丰腴的真人,当真娇艳如花,妩媚一笑,足以令四周老叟黯然失色。

其他真人疑惑问道:“你又知道什么了?”

“呵呵~”她反问:“我还想说呢,你们又不知道些什么?”

人活一世,尽会装聋作哑。

哦不,他们确实是有点聋、有点瞎。

扫煌峰安石真人扶钗而道:“现在由谁主持九卿省?”

监司驿讯、传寄封驳之事,归去尤台下的九卿省负责。

在湫言宗,没有什么地方比九卿省更了如指掌世事。以前有听心长老镇守,无人敢打探,但如今,她老人家大有隐逸势态,对整座去尤台的关注,都不复从前那般上心。

正当众人略感无奈时,太璞款款走来。

“各位长辈辛苦。是我来迟,还望见谅。”

其实她早到了,但见里面聊得火热,悄悄不动声色地站在外面。

听着听着,也觉得没意思起来。只是来都来了,还是现身说几句再走也不迟。

在座之人一一行礼,见她身影,拥有主心骨一般,欢喜又轻松。

一位真人拍拍肥大的肚子,乐呵呵道:“长老来得巧,我们几个老叟正为某事郁闷呢。”

说罢,简单解释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太璞笑得漫不经心,“凡尘由俗子定,岂可乱我问道之心。”

“这……”

左右对视几眼,才问道:“听长老意思,我等无须多管?”

太璞笑了,“仙山渺茫,谁敢强攻。山下弟子并非手无缚鸡之力,任是最凶悍的强盗也欺凌不了丝毫。”

“再者……”

她横眉一扫,淡淡道:“朝代更迭,仙宗不该干涉其中。”

何必理会。

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湫言宗不归人间帝王管,即使疆域统属于九州。千万年来,从不曾向谁屈膝臣服过。

当今乱世,战火燎原。不知哪来的君主啊,都敢把手伸到了仙山,如此不顾忌讳,想必也不太信奉什么湫渊神吧,或者说,又要掀起更大的战乱了。

你争我斗,你死我活,哪管崇敬礼法,冒犯就冒犯,都不及称霸一时重要。

希言子捋须长叹,“只苦了苍生黎民,人命如草芥,何时才能遇明君,迎盛世……”

太璞却在心底冷笑: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都散了吧。”

她语气悠扬,勾唇浅笑,“就当狂犬吠日,小儿耍性,堂堂大人做不出此等有失身份之举。”

慈悲为怀,不代表好欺负。见仙宗玄门仁善,便以为好受摆布。也不知是他们表现得太好,还是人间朝廷太愚蠢无知。

这么笨,这个国家又能存在几时?

“幸亏长老明智。”

万石真人袅袅起身,呵口气,“完全没必要放在心上啊。他们自取灭亡我不知道,但旁边虎视眈眈的敌人们肯定都在笑话呢。”

安石真人扶钗,“师姐,春光灿烂,你我岂可辜负良辰美景。”

说罢两人相视一笑,顺应太璞长老的话,一起腾云而去。

留下几个糟老头子,也挺没意思,跟着各回各峰,各忙各事。

“真不管啦?要不要和……”

希言子话到嘴边,又不继续说了。该不该禀明宗主和听心长老,随便吧。反正有事,自有个高的顶着。

太璞则瞩目起了旁人,“知着真人近来心神不宁,未免过于忧虑了些。”

站在希言真人身边的,正是南德峰峰主知着子。他见太璞问候起自己,讪讪一笑,“老夫近来也无什么可挂虑,不过确实有点郁郁不乐。原以为心情收拾得不错,还是被长老瞧出一二来啊。”

“人之常情,难免惆怅。”太璞颔首,说的似乎是淩并那桩事,又似乎不是。

她语气柔柔,继续安慰道:“真人常在山下走动,见惯了死生祸福、兴衰荣辱。谁料逆徒行事实在卑劣,竟令你恍惚无凭至今。”

知着子皱眉,“恍惚什么?”

太璞同情说道:“恍惚无凭,自相惊扰呀。”

神态无辜而清澈,眨眨眼,仿佛一泓泉水,晶莹且可爱。即使明白她笑得有几分讽刺意味,也不忍介怀或苛责。

若演彻、知寒身在此处,或许会觉得出关后的太璞,拐着弯骂人的本领虽不见渐长,但气势更加汹汹且又沉稳深沉。

但希言子只觉自己气弱。

“此次由老夫提议,才召集众人……”他出声,承担下所有。

太璞侧身,受了一半的虚礼,莞尔打断道:“两位真人师门情谊厚重,见人间威势嚣张,竟敢逼迫仙宗伏低做小,才一齐商议对策。也没什么惊扰不惊扰的。众人好奇,保不准还会亲自来寻你们探知山下情形呢。”

知着子早已反应过来,尽量想要忽略,却无法不受影响。好似一股无名的压迫感,席卷至他的神识魂海,又猛然撞击得胸口闷痛无比。

他面色有异,说道:“是我,是老夫失察。以为天大的难题,应该急寻众人一同商量。这类琐事,本不该散播出去的。”

“真人错了。”

太璞负手而立,朗声道:“真人错的不是失察。这类小事,我仙宗弟子听了,不过当一个笑话趣闻听听。散播与否,并无关系。”

语气一转,缓和了不少,依旧是温雅从容的姿态。

“既然是桩小事,就别再多提了。”她微笑如初。

希言子颇有眼色,捋须一笑,道:“此言甚是,过去的终归会过去。”

皇位轮流坐,要收仙税的人间帝王,能活过明年还未可知。改不改朝换代,影响不大,仙宗不是软柿子,不会老实到乖乖配合,仍由掐捏摆布,左右占不了便宜。

至于知着子,与凡尘间的宗族亲眷交集,确实过于频繁。

此次竟然真的听从某些建议,假借良机试探,看看希望大否。究竟是希望,仙宗加倍关怀苍生黎民,还是庇佑黎民背后的君主权位,实在不好说呀。

糊涂啊。

自以为听心长老不爱管事了,那颗心就蠢蠢欲动。

荒唐啊。

希言子不否认自己也是糊涂。

知着子逐渐悔悟,嗫嚅着说不出话来。

太璞声音轻柔,“下次~没有下次咯。”

她郑重交代,却又那么温婉礼貌,含笑着凑近半步,对他们二人轻轻说道:“以后开会,记得有我允许。”

是的,她才是老大。

知着子本能地瞅去,只见她神色平常,话语恬淡,却又似乎暗藏了锋芒,流露出一丝不容置喙的威严气概。

令他不敢正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