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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人的谈话没费多少时间,傅应绝最后似乎给每个人都留了任务。

包括他那成天要糕糕吃的大胖闺女。

大胖闺女儿领了任务,立马就觉得肩上担子重又重。

摇头直叹息着这个家没她不行。

不过既然是爹发话了,自然是要当个事儿办的。

于是第二天一大早,她牵着她那大公鸡,扯上赵驰纵,再敲开了六花儿的门,带上东西,一个山头一个山头地去拜访。

说是拜访,其实也不尽然。

傅应绝今日都未给她搭配衣裳,叫小孩儿自己选,还要强调一句不要勉强,一定要遵照自己的心意。

最后她也不负众望,小胖手一伸,拿了条金坠子叮当响的小裙子,就连穿的鞋,那也是镶金嵌玉的。

待穿戴齐整,傅应绝抱着掂量了一下,重了怕是五斤不止。

琉璃珠钗, 香玉金锁,穿花金钏,流彩缕衣。

好不刺眼。

换个人都得俗,偏生是穿在她身上。

那点儿娇憨的钝气,一下就将珠光宝气淡化,叫人看见了只觉得是个福气深厚的年画娃娃。

年画娃娃一路从家门出来走走停停,对她这身穿搭实在满意,还要特意加重了脚步,珠玉相撞清脆叮当。

“……大当家这一身,能将咱们一整个山头买下来。”

寨子里的人看着前头那左摇右摆的背影,忍不住咋舌。

“呵呵,你小子目光短浅了。”

别说是一座山头,就连他这不识货的,都觉得能包下半个行云岗。

一路上议论纷纷,小胖娃终于敲开了六花儿的门,六花儿险些叫那金光灿灿闪瞎眼。

“乖乖乖乖,谁谁家金矿叫叫人掘了。”

“是我~”

傅锦梨乐呵呵笑着,脸上的嘟嘟肉泛着粉,“花花,出发~”

这是惦记着昨日她爹交给她的任务。

六花儿也不敢耽误,带上几个弟兄,一路护着傅锦梨跟赵驰纵就上了别家的山头。

——

行云岗的大家,都是守望相助,却又井水不犯河水。

只是今日奇了怪了。

那黑虎寨的六花儿,带着两个孩子,牵着只鸡,拜上山头来了。

口口声声说那女娃娃是他们新认的大当家。

其他寨子的主事人原先是不信的,可那女娃娃模样瞧着实在唬人。

穿金戴玉,一言不发,那张看着粉白可爱的脸,一点笑模样都没有。

黑黝黝的眼珠子,歪着头就这么静静盯着你,竟会叫人有些胆寒。

这叫习惯了察言观色,看碟下菜的土匪们迟疑起来。

六花儿原本心里打着鼓,可看着傅锦梨气势一下子到位了,马上也趁热打铁。

“马马马马主事,这是咱们新新任的大大大当家。”

又将站在一旁抱着双臂,一身翻领小袍的赵驰纵让了出来,介绍道,“这这是是咱三当家。”

大当家,三当家。

一个瞧着三岁多,另一个身量高,却也翻不过七岁去。

他们想说黑虎寨简直是在胡闹,可又看这俩孩子的架势,喉咙就像是被堵住了一样。

“你们今日这是……”马主事小心地问。

“嗨呀!”六花儿一笑,“能能能能干啥,阿阿进哥说是叫我带大当家出出出来叫周围弟弟——弟兄们都见见。”

“别别到时候出些什么事儿,一一一家人不认识一家人了。”

这话说得官方。

马主事当即就叫了自家寨子里一个同六花儿交好的青年,叫他将六花儿带到一边去看看能不能套些话。

而自己,则是对上了两个小的。

“两位当家是从哪个宝地来啊。”

他想着小孩儿不经糊弄,怕是好骗一些。

可他话一问,却是没人答他。

傅锦梨低头牵着自己的大公鸡,一副谁也不爱搭理的模样。

她平日里是最最热情不过,可现在眼睛不经意一斜,又轻飘飘移开。

倒是像极了她那稳坐朝堂,慵懒贵气的父皇。

赵驰纵眼见着马主事脸上快挂不住,才不期然开口。

语气疏离,“自上京来,随着家中南下游玩,过此处,见着有趣,特来看看。”

马主事脸色勉强好些,却也纳闷,“我们这地儿可不是个好玩的。”

土匪窝有什么意思。

“自然是不好玩。”赵驰纵也不强说有趣,倒是做一副不屑样。

将那上京城中被宠坏的纨绔子弟做派拿了出来,年纪虽小,却极不好惹。

“小爷我什么都见过,却是没机会见逆贼谋反。”

他将腰间的匕首摸出来,随意地比划几下,“如今倒是碰巧遇见,不凑个热闹怎么行。”

马主事脸上笑意在他脱口而出的谋反一句后,立马就沉了沉。

“这位小当家倒是大胆,这样的话可不好说。”

“有何不好说的。”赵驰纵呛他,“不过是个江南道长官之子,便是在京中,上头那位也要容我这妹妹横行六分。”

小孩儿说话口无遮拦,此刻的赵驰纵似就是这样。

马主事闻言心头震撼。

他以前是读过书的,虽说没过乡试,知道的也比周边乡下的泥腿子多。

现在这小孩儿口口声声上头那位,京中上头那位……

“你们……”

赵驰纵仿佛看不到他的震惊,继续自说自话,带了些高高在上的意味,“同你说这些做什么,你又听不懂。”

这句话说完,他便也不再言语。

马主事于是将目光转向了他口中的妹妹。

小丫头生得好,可不笑也不语,还牵着只大公鸡。

那大公鸡也邪门,目光缩着,有些阴寒。

同那小丫头配在一处,很是诡异。

马主事一时看入了神。

却听——

“看什么呀~”

小女娃的声音同她长相一样娇软,出口的话却叫人鸡皮疙瘩起来。

她咧嘴笑着,天真道,“会把你眼珠子挖掉。”

马主事当即一个寒颤!

眼睛很清,目光很纯,话语又邪,哪里像是寻常人家养出来的。

倒好应证了赵驰纵那句,上头那位也给六分面。

这般猖狂,在京中,还养成这副习性,只能说明一件事——身世绝对不凡。

恰好这时,六花儿也回来了,马主事恰好有了台阶下。

几人又场面上热络几句,才好声好气地将人送走。

他们前脚走,马主事后脚就沉下了脸。

他问青年,“可问出些什么来。”

“有的。”青年如实回答,“六花儿不敢说尽,但字里行间都透露着那两人身份不简单。”

六花儿演得好,一不小心说露了点嘴,又满脸后怕地拍着胸口。

“是从京中来,六花儿他们腆着脸哄,像个小玩意儿一样才将人留住。”

马主事有些不懂,“何苦留两个祖宗。”

青年却说,“这点面子哪有命重要。”

“你是说——”

青年点点头,“淮川城里头也打着咱们的主意,更别说到时间朝廷一来,两眼一摸瞎地将咱们剿了,那才是没地儿说理去。”

他压低了声音,同马主事耳语,“听六花儿说,一路走来,瞧着各道驻军都对着两人恭恭敬敬地,打探之下,才晓得家中是捏了军权。”

军权?

马主事立马一怔。

这可是好东西。

青年似有些艳羡,“黑虎寨这下是真榜上好了,倒是咱们,还为淮川的事儿愁……”

淮川那边威胁着,朝廷那边虎视眈眈,两边都得罪不起,可不是苦恼吗。

他是自言自语,没看到马主事的眼中闪烁了下。

——

傅锦梨今日是真累,跑上跑下,爹爹还叫她不许开口。

小丫头气得腮帮子鼓鼓,却也乖乖听话。

不张嘴便不张嘴,沉着小脸不理人。

待事了,在回程路上。

六花儿还感慨,“想想不到大当家还还——还像样子哩 ”

若不是早早见识过了傅锦梨的呆样,他都得被吓一跳。

傅锦梨这时离了别人的山头,又活泼着跑跑跳跳了。

她笑嘻嘻地,弯了眼,“是爹爹,爹爹教~”

“教小梨子,杀掉杀掉,不说话,吓人呀~”

她爹教的都是好东西,至少迄今为止用在外头没掉过链子。

六花儿又跟着她拍了通傅应绝的马屁,又夸赵驰纵。

“三三三三当家也厉害着呢!”

“没有。”赵驰纵这下又虎头虎脑地半点不精了,干巴巴道,“跟别人学的。”

至于学的谁。

这倒是杂了,季楚有,薛福蔚有,还融会贯通地加上了上京败家子的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