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国仁想了想，还是停了停筷子，看向蒋婉云，声音很低地开口：“我确实没让她来，不知道她怎么知道办家宴的地方的。”
说完，赵国仁又暗暗看了几眼桌上的其他人，仔细环顾有没有人注意到他说的话。
见没人注意到他这边，赵国仁又说了一句：“就算本来知道你今天是不来的，我也没让她过来。”
语气中似乎还有点怨意似的。
怎么你今天过来都没跟我说，我都不知道你今天会过来，你让我在大家面前多难堪。
蒋婉云没理会赵国仁，只专注吃自己的饭。
家宴结束。
蒋婉云在外面遇到了隔壁宴厅的老友。
对方一看见蒋婉云，很是意外，热情地喊着蒋董，大步朝蒋婉云走了过来。
这家酒楼算是沪市比较知名的，临近年底的各种宴会，商业圈的那些人大多都会选择这家酒楼来办。
蒋婉云跟对方聊了几句，看到赵霆川跟林知意出来后，又朝两人招手，让两人过来。
赵霆川牵着林知意走过去，蒋婉云跟对方开始介绍两人。
不一会儿，隔壁宴厅又出来了几人，看到好友是在跟蒋婉云说话，也非常意外，大笑着朝蒋婉云走了过来。
蒋婉云早些年在沪市待了那么多年，同为商业圈的这些人都混得很熟了。
她突然搬去南福城住了之后，大家都见得少了，她每年的宴会也不参加，更是没有见面的机会。
大家也都是刚吃喝完，站在走廊靠边的位置聚成圈站着，聊的都很是开心。
赵国仁在送客人离开，转眼的间隙看到蒋婉云跟那些一个个商业上的老腕们聊得热络的模样，定着没动看了一会儿。
随后，淡淡地移开了目光。
他已经习惯了。
蒋婉云总是很能混得开。任何场合都是。
聊了一会儿后，蒋婉云跟那些人告了别分开，赵霆川跟林知意也去忙了。
蒋婉云想了想，问了问路边经过的服务员赵国仁现在在哪。
被告知了赵国仁的位置，蒋婉云找了过去。
刚刚跟那些人聊到了一些生意上的事，有一些蒋婉云想跟赵国仁说一声。
一号宴厅是这一层楼的尽头，拐角过去有一条走廊通道，通向洗手间的位置。
蒋婉云来到拐角处，脚步顿住。
赵国仁是在这里。
佟周周也在。
佟周周站在赵国仁面前，眼泪一颗一颗地掉，她脸上的那五个手指印仍旧是红通通的，半边脸都肿了起来。
赵国仁用纸巾给佟周周擦着眼泪，一句话不说，都是佟周周在说话。
她声音嘶哑，带着哭腔，边哭边说，模样让人好不怜惜。
“我真的没想要什么，你知道的。”
“这么多年了，我跟着你这么多年了，见见你的家人就这么难吗？”
“我们的儿子都那么大了，我也给你生了孩子，这还不足以让你的那些家人承认我吗？”
“我就是想让他们见见我而已，知道也有我这么一个人存在，我也给赵家生了孩子，我求的东西过份吗，老赵？”
“我向你求的这些东西过份吗？”
“你为什么还不跟她离婚呢？”
“……”
赵国仁一言不发，只是擦着佟周周脸上不断落下的眼泪。
蒋婉云转身走了。
她本应该早点就转身走的。
但她在听到佟周周那句“你为什么还不跟她离婚”的时候，心像是被绞了起来似的，抑制不住地想去看赵国仁什么表情。
她看了。
他没有什么表情。
不反驳，也没赞同。
就只是木木地重复着擦眼泪的动作。
蒋婉云从宴厅经过的时候，遇上了赵霆川和林知意。
赵霆川问蒋婉云晚上住哪儿。
蒋婉云说自己回南福城，让赵霆川不用管她。
夜里直升机飞不了，蒋婉云去了机场，坐客航回南福城。
飞机起飞的时候，蒋婉云看着机窗外的夜景，眼神平淡。
头顶的热风出口吹出的热风吹得蒋婉云落下来的那缕发在鬓边微微晃动着。
她仍旧是那么光彩照人。
但看眼神，却又是那么多时光折磨留下的沧桑痕迹。
有些事情，蒋婉云也不知道答案了。
客机在夜晚孤寂地在千米高空上飞行着，夜空闪亮却又空荡。
还是说，大多数人最后都是要活成这千米高空之上的客机，永远都是孤寂地在高空，到达一个目的后，短暂落地，再次孤寂，如人生到了某个阶段，短暂热闹一下，再次孤独前行。
结了婚，亲朋好友欢聚一堂，庆贺这世上莫大的热闹，宾客散尽，日子开始过得鸡零狗碎。
生了孩子，亲朋好友再次欢聚一堂，庆贺这世上伟大的降生，宾客散尽，你多了个要照顾的人，日子继续鸡零狗碎。
但又不全是。
蒋婉云本以为这世上的家庭都会过得像她成长的家庭那样，父母恩爱，家庭和谐的。
所以，她才毅然决然认定地走进了婚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