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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然警惕地问:“你问这个干什么?”

慕容沁朝身后的丫鬟抬了抬下巴,那丫鬟走上前来,从袖子里掏出一个荷包,拿出一锭银子放在桌上。“我们家小姐赏你们的。”

云然一掐腰:“把你们的臭银子拿……”

她话还没说完,就眼睁睁看着温迎将银子收了起来。

温迎笑着说:“银子我收下了,你想问什么。”

丫鬟收了荷包,轻蔑地看了温迎一眼。

慕容沁问:“温迎是不是也来了?”

“嗯。”温迎点头。

“那她,她是不是一直缠着赤鹰将军?”

温迎摇头:“据说所知没有。”

“怎么可能。”慕容沁嗤笑,“不过仗着自己是赤鹰将军的妹妹,才一直缠着将军。”

温迎喝着茶,慢悠悠地问:“浦平城离京城这么远,你也知道京中的事?”

“当然,赤鹰将军所有的事我都知道。”慕容沁一脸得色,随即脸色一沉,“不过是一个没有血缘的妹妹,一边勾着别人,一边还不放过赤鹰将军,这样的人我见过多。”

“浦平可不是京城,没有人会惯着她。你帮我把她约出来,本小姐得好好教教她。”

温迎扫了一眼她头上的簪子,道:“好,我帮你约她。”

慕容沁:“爽快,过两日慕容府上会举办赏雪宴,到时候你将她带过来,本小姐一定好好”招待“她。到时候也少不了你的银子,你帮我把事情办成,以后在浦平城你只要报上我的名字,没有人敢欺负你。”

温迎笑了笑,慕容沁转头对伙计说:“这一桌的茶水点心本小姐请了,记在我账上。”

伙计看了温迎一眼,温迎点了点头。

伙计立马应下。

等慕容沁上了二楼后,云然问:“温迎你理她干什么?莫名其妙上来说了一大堆话,要我说,就应该将她打出去,反正这茶楼是你开的。”

乐柔晗却道:“慕容家在浦平和特别吗?”

温迎放下了杯子,笑道:“你们应该知道河东崔氏,河东崔氏的名声太响,以至于大家没关注过河东其他几大世家。”

“这慕容家祖上是当朝阁老,就算到了如今,家中子弟在朝为官的也有很多。在河东,“慕容”两个字有着很大的号召力。而且这个慕容沁的外祖家,还是河东第一首富。”

“我们要在河东生活,难免跟他们打交道。我若是要重开飞鸿居,那更避不开他们。”

云然嘀咕:“那有怎么样,反正我们手中有兵权,怕他们干什么。”

温迎摇了摇头:“打仗可以靠兵权,但想让人服你,只有兵权是没有的。”

慕容家在河东名望很高,看慕容沁被娇惯出来的性子,就能看出来。如今崔氏已经没了,慕容家独大。

以后他们少不了得打个交道。

只是温迎没想到,她才刚一来,就跟慕容沁交上恶了。

不过也没多大关系,慕容沁一个大家小姐,温迎还没放在眼里。

*

知府正厅里。

陈最让人将熊方远押进来后,并没有第一时间审问他,而是端着茶杯慢悠悠地喝茶。

齐九钧看了看陈最,又看了看被捆着压在地上跪着的熊方远,想了想没出声。

还是熊方远忍不住,梗着脖子问:“要杀便杀,要打便打,来个痛快。”

陈最轻笑了一声:“我不杀你。”

熊方远道:“不杀我老子也不会投降。”

陈最抬眼看着他,嘴角的弧度更大了:“熊将军这戏演到这了,还要再继续演下去吗?”

“什么演戏?”齐九钧一头雾水地问。

陈最没开口,只冷笑地看着熊方远。

熊方远下巴抬得更高了:“什么演戏,老子听不懂。”

陈最的眉眼倏地压了下来,眉眼沉沉,声音冰冷:“熊将军我没时间在这里跟你闲扯,你背后的人是谁我也知道,你承不承认我都不会杀你。”

“他很了解我,知道我一不杀无辜之人,二不杀有勇有才之人。所以让你拦在我们对面,又让你输给我们,还算中了我会留你一条命。”

“我说的这一切都是真的吧?”

齐九钧更疑惑了:“熊方远背后之人不是京中那位吗?”

他怎么听着这么玄乎呢。

熊方远这会儿忽地心虚了起来,一个肌肉虬结大汉子,脸上露出的心虚表情格外的明显。

齐九钧问:“你背后的人到底是谁?你不是为了抓我们而来拦我们的?”

陈最冷冷地瞥了他一眼,起身往屋外走去。

陈最真的留了他一条命,熊方远更加心虚,低垂着脑袋神情恹恹。

陈最冷着脸出门,就看到了门外等候的从生。

从生无奈地说:“熊方远是我安排的人,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陈最冷嗤:“现在。”

从生知道这事要是解释不清楚,陈最对他的芥蒂只会越来越深。

但他要是全解释,陈最心中对他的成见只会更深。

一时丛生头疼,想遮掩两句,但又觉得是徒劳,陈最肯定能识别出来。

陈最见他头疼的样子,反而笑了出来,他抱着手臂道:“这河东我也按你的意思打下来了,接下来你还想让我打哪里?”

从生惊疑不定地看着他,不知道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一个河东而已,从叔难道就满足了吗?”

他当然不满足,他要的是天下大一统,他要的是海晏河清,天下皆平。

他要的是他的太子殿下能恢复名誉,在天上的灵魂能看到他想要的盛世。

陈最叹了口气,看着从生的目光似有些可怜:“从叔你对我期望太高了,我不是那个能平定天下的人。”

他不是燕彻,他没有一颗悲天悯人的圣人心怀。

他只想在北疆杀干净鞑靼,然后抱着温迎在被窝里睡觉。

就这么简单而已。

这个天下谁愿意争,谁去争,跟他没有关系。

“你是。”从生握紧拳头,“陈最,你早晚会走上这一条路。太子殿下的志愿以后也会是你的志愿,这江山河川,民生社稷你不能不管。”

陈最正想说什么,从生忽然激动起来:“陈最,殿下他死不瞑目,他一直在上面看着呢。”

陈最皱起了眉:“从叔你没事吧?”

从生闭上了眼,眼前彷佛还是燕彻临死前喷溅而出的鲜红的血。血从他的脖子,从他握着剑柄的手上流了下来。

光风霁月、心怀天下的太子殿下,被那些人逼到只能自刎来证明自己的清白。

太子殿下一生都在为民为天下,但这个天下容不下他,反而那些奸佞宵小活得好好的。

“陈最……”

从生的话刚开口,这时忽然一个声音插了进来。

“大哥,姐姐去哪了?”

从生倏地收回所有的表情,不太自然地回头看向温嘉。

温嘉冲他点了点头,又继续问:“我见姐姐不在院子里,是不是出门了?”

陈最:“你找她干什么?”

温嘉有些犹豫,但还是开口了:“我想去看望老师,这里离老师流放的地方不远,学生想去拜访。”

崔临被流放的地方就在北疆和河东之间,偏西的一个地方。

温嘉想禀报了温迎,带着点东西过去探望他。

“你姐姐出门了,应该一会就回来。”陈最顿了顿又说,“要是出门,一定要带够了人才能出去。”

温嘉乖乖点头:“我知道了大哥。”

温嘉问完没多留,去温迎的院子等温迎了。

这时从生神色缓了下来,刚才的激动已经消失了。

陈最道:“从叔再过两日,我便要启程去北疆了。”

从生点了点头,他拦不住陈最去北疆。

陈最要去北疆找鞑靼人寻仇,而他的仇人在哪里。

当年害死太子殿下的人,如今都不在了,连燕惠帝这个罪魁祸首,也死了。

如今未完成的只剩下太子殿下的心愿了——天下太平。

*

温迎回来听温嘉说他想去见见崔临,她同意了。

正好她要去请崔临出山。

如今天下大乱,谁还在乎崔临之前犯了什么罪。况且河东和北疆都在他们的掌控中了,崔临这样的大才不能耽误了。

温迎将此事定下来后,准备去跟陈最说一声。

她若是去请崔临回来,来回得十几天的时间。

这日晚膳温迎正想去找陈最一起用,没想到若青匆匆过来。“小姐,老夫人请您过去一趟。”

“祖母?”

温迎以为祖母是出了什么事,着急地赶了过去,却在祖母的院子里撞见了陈最。

温迎问:“哥哥你怎么在这里?”

陈最笑着说:“来陪祖母用晚膳。”

温迎讶异,如今浦平城刚拿下,应该有很多事情等着陈最去做,他怎么有时间来陪祖母吃饭。

而且……温迎有些担心,自从祖母将陈最从温家族谱除去,两人就没见过面了。

温迎还不知道如今祖母是什么态度。

说着童嬷嬷就来请他们进去,屋里老夫人坐在桌旁,正在等他们。

晚膳已经摆了上来了,温迎走了过去,正准备开口,陈最先她一步道:“祖母,这是孙儿这两日在浦平淘到的宝贝,特意送来祖母。”

陈最将一个锦盒放到桌上,还贴心地打开了,里面是一尊金光闪闪的烈马扬蹄雕像。

全金打造的!

温迎瞪圆了眼看着陈最拍马屁。

老夫人拿来雕像,拿手掂了掂,随后放在一旁,问:“无事献殷勤,说吧,是有什么事?”

陈最退后一步,抬手作揖:“陈最今日前来,是有一事想求祖母。”

温老夫人脸色严肃了下来,温迎见陈最又是贿赂讨好,也是郑重其事,以为陈最是有什么大事,但当陈最开口将请求说出来时,她的脸颊一下子红了。

“陈最今日是来提亲的,恳求祖母能将温迎许配给我。”

温老夫人扫了温迎一眼,道:“温迎你出去等着。”

温迎抿了抿唇,说:“祖母,让我留下来。”

温老夫人一喝:“小姑娘家家的,一点都不害臊。婚姻大事乃父母之命,哪有你置喙的余地,出去!”

温迎心不甘情不愿,可怜巴巴地看着陈最。

陈最这会儿有求于祖母,根本不会得罪祖母,更不会给温迎说情。

温迎没办法,被赶了出去。

她想扒在门口偷情,还被童嬷嬷看住了。

温迎想不通,祖母要私下跟陈最说什么,他们俩的事祖母不是早就知道了,而且祖母也没阻拦过啊。

不会祖母不同意,要故意刁难陈最吧。

温迎咬着唇,一会儿觉得祖母要棒打鸳鸯,一会儿又觉得以陈最的口舌肯定能说服祖母。

见温迎不安,一直在院子里转圈,若青和朝雨对视了一眼。

两人噗嗤笑了出来,若青取笑:“小姐是迫不及待想嫁出去了吗?”

温迎瞪了她一眼:“我记得若青比我还大一岁,是我这个当主子的不是,应该早点给你挑个好人家嫁出去。”

若青忙说:“小姐奴婢才不嫁呢,奴婢要一直陪着小姐。”

温迎不置可否,这下若青不敢取笑温迎,怕她真的会把她嫁出去。

温迎一刻钟,屋门才重新打开了。

陈最冲她招手,温迎提着裙子着急跑了过去。

“怎么样?祖母跟你说什么了?”

陈最垂着眼,笑看着她。

温迎着急,扯住了陈最的袖子:“你快说啊,祖母跟你说什么了?是不是祖母没同意啊?”

老夫人重重一哼:“你当你祖母是什么老顽固,还要棒打鸳鸯,让你们俩在我面前唱苦情戏吗?”

温迎抿了抿唇,小声问:“祖母没为难你吧?”

陈最捏了捏她的脸颊,让开了身子。“进来吃饭吧,不然饭菜都凉了。”

温迎只好跟着走了进去,她坐下拿着筷子,还左看看,右看看。

温老夫人道:“看来是老婆子讨人嫌了,某些人要迫不及待地嫁出去了。”

“祖母,孙女可没这么想过。”温迎脸颊微红,给老夫人夹了一块鸡腿,“孙女还想永远在祖母跟前尽孝呢。”

老夫人哼了一声,不太相信她的鬼话。

温迎偷偷看向陈最,陈最夹了一块鱼肉,挑干净了鱼刺才夹给了温迎。

他笑着说:“乖乖吃饭。”

“哦。”

温迎心口闷闷的,明明是事关她的婚事,这两个人私下谈了什么,却不准备告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