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余年,仿佛在弹指之间。
沈颜望着身边的孩子,孩子长大了,时光悄无声息的消失了。
“我很好。”沈颜微微一笑,“你呢?和韩将军如何?”
盛知予浅浅一笑,幸福都写在脸上。
沈颜继续道,“看来真和传言一样啊,我在京城都听到了,说韩将军韩夫人伉俪情深,一起镇守边疆,是大家的楷模。”
“那是大家过奖了。”盛知予脸上的笑意更浓,她望着沈颜没有任何的隐瞒,“他确实对我很好。”
“那就好,看到你过得幸福,我也替你高兴。”沈颜笑道。
“多谢先生。”盛知予想起了过去的事,“知予能有今天,还得感谢先生。”
“感谢我?为何?”沈颜笑问。
盛知予还未来得及说话,韩向易就带着一个小姑娘过来了。
“见过王爷,王妃。”韩向易朝沈颜和谢怀景行礼。
“见过王爷,王妃。”韩向易的女儿跟着他行礼。
韩小姐有十二岁了,穿着一身骑马装,两根长长的辫子放在面前,眉目之间有一股英气,整个人透着英姿飒爽。
“这是韩小姐?”沈颜问。
“是的,先生,这是我和向易的女儿,叫韩慕知。”盛知予道。
只听他们女儿的名字,就知道韩向易有多爱盛知予。
“很漂亮,像你。”沈颜道。
“多谢先生夸奖。”听到沈颜夸自己女儿漂亮,盛知予也是高兴的。
韩慕知站在韩向易和盛知予面前,除了方才的主动行礼,她没有再说话,乖巧,懂事。
沈颜眼中露出一丝赞赏,有礼节,不谄媚讨好,言行举止得当,是个不错的姑娘。
在她们两人说话的时候,谢怀景和韩向易也在说话。
谢怀景在军中,和韩向易有交集,韩向易倒是和他说得上话。
“韩将军带将士,携家眷回京,辛苦了。”谢怀景语气温和。
韩向易是个难得的将才,他很欣赏。
“皇恩浩荡,我们能回京是幸福,不觉得辛苦。”
边疆的风霜,战场的厮杀让韩向易变得愈加的成熟,大气,凌厉,霸气。
“边疆有韩将军,皇上很放心,我们都很安心。”谢怀景道。
“臣一定不负皇上信重。”韩向易拱手行礼。
“我们走吧,边走边说。”沈颜提议。
众人朝皇宫而去。
进了皇宫,沈颜一家要去见玄德帝,韩向易一家则直接去了举办宫宴的地方。
玄德帝寝宫。
蓉妃和陈公公在伺候玄德帝更衣。
“陈富贵,凌王他们一家还没有来吗?”这已经是玄德帝第三次问了。
“皇上,奴才又去看看。”陈公公已经老了,身体都挺不直了。
“快去!快去!”玄德帝催促道。
“是,皇上。”陈公公已经很努力了,可是他的速度依旧很慢。
“皇上,昨日凌王他们才进宫请安了,您又想他们了?”蓉妃笑问。
岁月不败美人,将近不惑之年的蓉妃,比以前年轻的时候更有韵味了。
从谢承渊被立为太子以后,蓉妃是后宫独宠,除了她,玄德帝几乎不翻其他嫔妃的牌子。
二人之间的相处模式越来越随和,像是寻常夫妻一样。
“是啊,人年纪大了,就想过儿孙绕膝的日子,可渊儿还小,未成亲,没有孩子,平王倒是有孩子,可又离朕很远,和朕不亲,这孙辈的就只有晗儿他们了。”
提到谢明晗他们姐弟几人,玄德帝脸上就露出慈祥的笑容。
“特别是晗儿,看起来特别顽皮,其实是最贴心的,只要一看到他啊,朕就觉得特别亲切。”
“臣妾听说,世子长得像老镇南王,但是性格又和凌王小时候一模一样。”蓉妃道。
“对,朕那皇兄……”玄德帝顿了顿,“人年纪大了,就越来越怀念再也见不到的故人。看到晗儿,朕就想到凌王小时候,朕就觉得自己还年轻。”
“在臣妾心里,皇上永远年轻。”蓉妃言辞恳切。
“哈哈……”玄德帝大笑,“这话朕无法反驳。”
就在这时,陈公公去而复返,满脸笑容,“来了,皇上,凌王他们来了。”
“太好了!”玄德帝大喜,瞬间,他犹如枯木逢春,整个人都活过来了了一样。
紧接着,沈颜他们一家六口迈步进来。
“皇爷爷。”谢明晗满脸笑容奔向玄德帝,到了玄德帝面前,他又向蓉妃行礼,“见过蓉妃娘娘。”
“世子有礼了。”蓉妃微微一笑。
“皇爷爷,蓉妃娘娘。”
谢明熙,谢明煜,谢明屹三姐弟慢了一步,走到玄德帝面前乖巧的行礼。
“见过皇上,蓉妃娘娘。”沈颜和谢怀景走在最后。
“都来了,来了就好,有你们陪着朕,这才是真正的团圆。”玄德帝笑容里有了光。
谢承霖有一个儿子,但是,他一死,婉贵妃又被打入冷宫,这个孩子无人照料。
皇宫是上位者的天堂,下位者的地狱。
除了玄德帝,无人在乎他的生死,可玄德帝那么忙,总有照顾不到的时候。
在玄德帝御驾亲征的时候,这个孩子就没了。
谢明晗是皇家的长孙,他聪明,阳光,孝顺,有才华,这样的他享尽了玄德帝的疼爱。
这四个孩子,三个男孩子都蹲在玄德帝身边,可只有他的手搭在玄德帝的膝盖处。
谢明屹挨在他身后,谢明煜在他对面。
谢明熙是姑娘,要矜持一些,只是安安静静的站在玄德帝面前。
“小泼猴,朕听说你今天又离家出走了?”玄德帝问谢明晗。
谢明晗嘿嘿一笑,“真是什么都瞒不过皇爷爷。”
“你就这么不想做世子?”玄德帝问。
“是,皇爷爷。”谢明晗跪了下来,看着谢明煜,“二弟比我更合适。”
“佑宁,怀景,你们二人怎么看?”玄德帝抬眸问。
“皇上,他志不在王府,臣和颜儿商议决定成全他。”谢怀景道。
“好,既然你们都决定了,那这件事就这么确定了。”
玄德帝摸了摸谢明晗的头,语气变得十分严肃,“起来,朕的长孙怎么能随便下跪?”
“皇爷爷,您不生我的气了吗?”谢明晗起身继续蹲着。
他的世子之位是玄德帝封的,可是,如今他却不要了,这和抗旨没有区别,这也是之前沈颜和谢怀景生气的原因。
玄德帝对凌王府越器重,他们行事就越谨慎,不想让玄德帝失望。
“不生气,只要晗儿高兴,而且,朕相信你父王母妃的决定。以后,你不用再离家出走,想去哪里就去哪里,只是要记得回来,这里才是你的家,要记得回来看皇爷爷,皇爷爷老了。”玄德帝已过古稀之年。
人生七十古来稀, 在九州,能有这样高龄的人更是少见。
为了玄德帝的身体,沈颜下了很多功夫。
谢明晗眼眶一红,脸上却挂着笑容,“皇爷爷,孙儿一定会常来陪您的。”
“好好,朕相信晗儿。”玄德帝起身,牵起谢明晗和谢明煜的手,“走,我们去参加宫宴,不能让大家久等了。”
众人跟随玄德帝一起前往宫宴。
宴会上。
玄德帝的位置高高在上,下面依次是谢承渊,沈颜,谢怀景,晏清等人的位置。
沈颜没有在朝堂上,可是,朝堂上她的影子无处不在。
她在大秦的位置,永远无人可代替。
谢承渊坐在属于他的位置上,霍云泱和郑临初站在他的身后。
从边疆归来的将领和朝中的大臣皆纷纷上前来向他行礼。
他应付自如,神色温和,却又带着太子的威严。
“师兄,前两天你和我说的那个问题,我有了新的想法……”
谢承渊看向晏清满脸笑容,身上没有半分太子的架子。
在晏清面前,他就只是师弟。
二人聊得正欢的时候,盛知予一家进来了。
韩向易要去跟谢承渊行礼,谢承渊是未来的天子,趁他还是太子的时候,就要在他面前露脸。
他离开京城的时候,谢承渊不过两三岁,对他没有任何记忆。
他们一家三口来到谢承渊面前的时候,正好听到谢承渊侃侃而谈。
“臣韩向易携妻女拜见太子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韩向易行了一个大礼,盛知予与他并肩跪下,韩穆知则是在二人的身后。
谢承渊抬眸,脸上瞬间带上了三分笑,“你就是边陲祁山的铁血将军韩向易韩将军?”
“殿下识得臣?”韩向易抬起头来,一脸的诧异。
“现在识得了。”谢承渊道。
韩向易微愣。
谢承渊脸上的笑容又增加了两分,“韩将军请起,你不必紧张,我之前的确是没有见过你人,但是却久闻你的威名和功绩,守护大秦安平,为朝廷作出贡献的人,我都铭记在心。”
韩向易一家三口站了起来。
与谢承渊面对面,此时此刻,他才领悟到外界的传言。
除了医术,谢承渊尽得沈颜真传,更有人说,他就是翻版沈颜。
他有沈颜的悲天悯人,也有沈颜的狠厉果断。
当然,还有倾世才华,为君之道。
方才他们二人不过是说了几句话,很明显,韩向易不是谢承渊的对手。
他早已过了而立之年,身经百战,阅人无数,可谢承渊还未及冠。
谢承渊记得他的功劳,他感激。
谢承渊告诉他,只要好好做事,为朝廷云贡献,他会永远记得他。
等谢承渊登基,年岁再长一些,假以时日,他一定是一个传奇。
是一个比玄德帝还要厉害的皇帝。
他终于明白,沈颜为何不在朝堂,朝堂上却尽是她的传说。
她辅佐成就了一代霸主,又为大秦培养了下一个霸主。
是问这样的人,有谁可以替代?
“太子殿下的教诲,臣铭记于心,臣会将太子殿下的教诲传下去,让下面的将士以之为准则,不负殿下所望。”
谢承渊脸上的笑容已经到了七分,七分刚刚好,不能再多了。
他的十分笑容留给的只有那几个人。
和聪明人说话一点不费劲,擒贼先擒王,谢承渊一个人不可能管得了那么多人,他只要管好领头人就行。
领头人自然会管好下面的人,若是管不好,他就换一个人去管。
“韩将军费心了。”谢承渊笑道,“难得回京一次,韩将军一定要多留些时日,和老友聚聚,陪陪家人,看看家乡的美景,尝尝故乡的美食,让思乡之情尽数消散。”
“多谢殿下。”韩向易拱手行礼,听到如此细微的关心,谁能不感动呢?
这关心他的可是当今太子,未来的天子,这份关心就更弥足珍贵了。
在韩向易和谢承渊说话的时候,盛知予的目光正好落在晏清身上。
她神色坦然,没有逃避,没有深情,只有平淡,冷静,漠然。
仿佛眼前的晏清就真的只是曾经做过她们一段时间先生的人。
其实,在刚刚一进殿来的时候,她第一眼就看到了晏清。
没办法,晏清真的太耀眼了。
他像一颗明亮的星辰,无论在何时何地,他都会发出耀眼的光芒,让人一眼就看到他。
十五年未见,晏清那满头的青丝已经染上了零散的白霜。
可是,五官却没有多大的变化,整个人的气度变化挺大的。
相较于以前,更儒雅,温和。
像是大海,可容纳百川。
犹如雄峰,高不可攀。
恰若大地,滋养万物。
……
晏清是属于万民的,他不属于任何人。
盛知予深吸一口气,幸好当初她选择了韩向易,如果一直苦等晏清,她注定孤独终老。
晏清至今未娶,还领养了儿子,他的心这一辈子都只属于沈颜了。
盛知予微微一笑,她只看了一眼晏清便将目光移开了。
她如今是韩夫人,一直盯着别的男子看,难免让人误会。
晏清从头至尾都没有看盛知予一眼。
他不在乎。
在他的眼里,这个世上只有沈颜和其他人之分。
以前国公夫人在世的时候,国公夫人和沈颜在他心里同样重要,都是他为之愿意付出生命的人。
如今,国公夫人去世,他守护的,只有沈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