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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侯宇那颀秀修长而略有几分瘦削的身影,在淅淅沥沥的雨帘之中渐行渐远,萧索落寞。

最终,他的背影转过了月洞门,不见了。

孟嫣轻吁了口气,转过身,在躺椅上坐了下来,两指按住了太阳穴,轻轻按压着。

一旁侍立的瑞珠心中会意,忙取了一只绘着侍女折枝的青花瓷小盒子递给了皇后。

孟嫣接了过去,旋开盖子,里面是一汪碧青色凝膏,清凉的茉莉浓香顿时四散开来。

凝膏上印着一抹浅浅的指痕,微微凹陷,显然已用了数次 。

孟嫣拈了些许膏体,在指尖匀开了,按在太阳穴上,略揉了片刻,原本轻蹙的远山眉渐渐舒展开来。

瑞珠仔细瞧着皇后的面色,估量着娘娘此刻心境尚佳,方赔笑道,“这茉莉花膏倒是比往常惯用的薄荷膏更好使些,既清香又清凉,不似那薄荷膏,闻着只叫人心里闹腾。娘娘打从怀了身子,常犯恶心,但闻着些不大对路的气味儿,便要作呕。偏生又常头疼,孕中不能乱服药,只好涂那薄荷膏。涂了,被那味儿冲着又要吐,真真是进退两难。奴婢们瞧着娘娘受苦,心里也是难过,只恨不得以身代之才好。也亏得太医院上心,给配了这茉莉花膏出来,方才解了这大难题。”

孟嫣听了这话,心里哪不明白,只是瞧着眼前身畔这许多侍从,一些话也不便提起,便暂且按下不理,只淡淡道,“眼瞧着雨就停了,吩咐起驾回宫去罢。算时辰,豆蔻也该下学回来了。”

宫人得了号令,连忙七手八脚的收拾了各样物件儿。

那天气果然如孟嫣所说,不过一阵急雨,如豆子砸地一般下了半顿饭时候,便即收住了。

底下伺候的太监遂抬了步辇过来,请皇后乘了,起驾回长春宫去了。

养心殿中,陆昊之端坐于书桌之后,垂首看着面前的奏章,于堂下跪着的人奏禀之事,恍若不闻。

半晌,他端起手边的斗彩瓷双龙戏珠描金茶碗轻抿了一口,凉透了的茶水暗示着这位俊美无俦的帝王,内心远不似面上这般气定神闲。

饮过了茶水,陆昊之随手放下茶碗,这方淡淡开口,“你听清楚了?皇后果然如此说的?”

“回皇上,奴才听得分明,皇后娘娘当真说了,要颁懿旨,令夏侯宇不日出宫,掌京城医馆事宜。”

地下跪着的人,身着一领常见的宫中内侍服侍,只是领口暗绣着一枚钻地鼠。

此人身形微胖,面目生的极是平常,行走于街巷之间,再不会令人多瞧上一眼。

自适才禀告了御花园中事后,久久不闻皇帝发话,他趴在地下,全然不敢抬头,连大气儿也不敢出一声。

偌大个身子,窝在地下,倒是纹丝儿不动。

好容易听着皇帝声音,这人心头一震,连忙回话,头却兀自埋在地下,全然不敢偷看上头一眼。

陆昊之听了他的回话,不置可否,片刻莞尔一笑,“你办事一向稳妥,朕自是信得过你,不过白问一句罢了。近来前朝后宫颇不太平,杂务繁多,你也辛苦了,下去歇着罢。”

那人如蒙大赦,忙不迭叩首告退。

待出了养心殿,殿外已是云收雨散,迎面一阵风吹的人遍体生凉。

那人擦了一把额上的细密汗滴,回首望了一眼,只见殿内一片寂静,不闻丝毫人语,方才心有余悸的下了丹陛。

如今这位陛下 ,比之当初的先帝,更见杀伐决断了。

此人名叫朱安,今年约三十上下,任内卫府大阁领。

他于十八岁时进宫当差,追随侍奉了先帝最后几个年头,为人机警,洞察敏锐,谨慎稳重,也曾查处过几桩前朝后宫的秘辛大案,颇立下些功劳,终于摄政王一案之后,坐上了内卫府阁领的位置。

昔年先帝时,朱安也曾见过尚为太子的今上几面,彼时只觉这位少年储君虽温文尔雅,待人诚挚,却是儒雅有余而魄力不足,论及手腕,尚且不如皇长子,更遑论先帝太后,还曾感慨大周江山交到此君手上,恐有不虞。

即便后来他登基称帝,诛杀摄政王,平定政局,朱安亦觉多为太后的手笔,而非这位少年天子之功。

直至内卫府整个交到了皇帝手中,他直接听命于今上,方才惊觉自己往日所想究竟有多荒唐可笑。

皇上于朝廷局势,面上看似淡然,实则洞若观火,群臣一举一动皆在他指掌之中,无声无息便布下天罗地网,只待时机成熟,便将盘踞于朝廷之上的老臣势力一网打尽。

梁本务,可是追随先帝建功立业的股肱之臣,亦是两朝宰辅。梁氏一族,在京城势力盘根错节,先帝在世时曾同那时的内卫阁领几次商议弹压,却也因忌惮颇多,而搁置不提。此后,甚而不得不让梁氏的女儿入选东宫,以为安抚之意。

如此一个庞然大物,今上只用了短短数月,便摧枯拉朽一般的铲掉了!

那张俊美如天神般的面庞下,是深不可测的心机城府。

然而……

皇上,却为何要暗令自己去盯皇后娘娘的梢呢?

宫中不是盛传,皇上与皇后琴瑟和鸣,恩爱情深,皇后娘娘是皇上心尖儿上的人么?

再有那夏侯御医……

朱安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噤,只觉后脖颈传来一阵凉意,禁不住抬手摸了一把,见这颗脑袋还稳稳的坐在脖子上,心中道了一声侥幸,遂压了那大逆不道的念头,快步去了。

待朱安退出殿外,陆昊之顿时拉下了脸孔,扬声喝道,“荣安!死哪儿去了?!”

荣安正在殿外数落几个新收的徒弟,忽听皇帝传召,慌忙扭了身子,三步并作两步向殿内奔去。

适才正听训的几个小太监,望着荣大总管那且是灵活的胖大身躯,向着小唐连连咋舌,“大师哥,咱师父吃的这般肥,跑的倒是跟风儿也似的,真不怕摔着了。”

小唐吃他师父的爆栗整吃了一年有余,如今总算来了几个小师弟,甩脱了小字辈儿,便也耀武扬威起来,将脸一拧,鼻孔朝天道,“这可是在宫里,主子传唤时候,腿脚不够利索,等着挨板子么?!好小兔崽子,敢在背后嚼师父的不是,晚饭一人扣一个馒头!”

荣安自没听见背后那群徒弟如丧考妣的哀嚎声,他一路快步进了内殿,才走到御案跟前,瞅见皇上那张拉的极长的面孔,心里猛地咯噔了一下。

这,这是有事儿啊……

难不成,朱大人当真查到了什么?

不可能,绝不能够!

当下,荣安揣着小心,赔笑道,“皇上,您传奴才?”

陆昊之将手中的奏本朝桌上狠狠一掷,正巧就碰到了茶碗,茶水立时溅了一桌。

“不尽心的东西,这茶都凉透了也不知进来换!皇后不在,你们就是这般当差的么?!”

可那不是您交代了,不许进来打搅么?

荣安腹诽着,心头的石头倒落了地。

瞧这情形,多半没事儿。

自家这位主子啊,就是吃了飞醋,又拉不下脸面承认,拧巴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