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向明见到警容齐整的荣荣，举手向他打招呼。
荣荣快步走来，面带笑容，“你现在才来！”
王向明笑着说：“还好，没迟到。这搞得也太隆重了吧？”
“这是国庆活动之一，以此为契机，提高我省的精神文明建设。对了，周末还有文艺汇演，省市的领导都会出席。”
王向明眼睛一亮，说不准库尔班他们谋划的就是这个，还有什么比控制住省市领导更轰动的呢？
荣荣打量戴着一副破眼镜、衰老但斯文的石书春，“这位是？”
王向明介绍说：“这位是石书春，就是他提供了线索，我才能救回妞妞！”
荣荣伸出细嫩的右手说：“石大爷，妞妞是我表妹，非常感谢您！”
石书春与她的手轻轻握了一下，“举手之劳而已，不足挂齿！”
荣荣嫣然一笑，“我带你们去找座位吧！”
两人跟着荣荣下楼梯，他们的座位靠近前排，到了中间位置，石书春忽然停下脚步，盯视一个人，眼里饱含怒火，怨气冲天。
王向明觉察到异常，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对方是一个穿着白色阿玛尼西装的中年男人，气质儒雅，戴万宝龙手表，正和周围的人谈笑风生。
骤然见到石书春，他的笑容僵硬了，眼眸中闪烁着阴冷歹毒的光芒。
“石大爷。”王向明小声提醒，他已大约猜到是怎么回事，但这个场合绝对不宜生事，况且对方是成功人士，不是用武力能够解决的。
石书春也明白，收回目光向前排走去，荣荣正向他们招手。
白西装男人看着石书春的背影，目光阴鸷，在秘书耳边说了两句，秘书旋即离开座位，去打听石书春为何出现在这里。
坐在舒适的座位上，石书春的心情很不平静，摘下破旧的眼镜，眼眶里噙满了泪水。
王向明问：“石大爷，就是他吗？”
石书春擦干眼泪，点点头，“没错！伍常胜，我化了灰都认得他！”
王向明不知道说什么好，拍拍他的大腿以示安慰。
大会在九点钟正式开始，掌声响起，久久不息。一位领导走到舞台中央，抬起双手四下里压一压，掌声立止，随后是会议的开场讲话。
王向明回头看去，门口附近站着十几个媒体人，五六台摄像机正拍摄现场，昨天见过的叶含也在其中。
顾盼中，眼尾扫见一个人举手向他打招呼，王向明凝眸一看，原来是柴海威，五年多不见，他老了，不过依旧风度翩翩。
王向明微笑点头，举手回礼。柴海威早就知道王向明回了临江，可是一直没动作，王向明不知道他打什么算盘。
息事宁人、就此揭过是最好的，但是柴海威和任展走得很近，王向明认为他们不会善罢甘休。
市委副书记、市长讲完话之后，正式开始颁奖，王向明拿到的是最高奖项“见义勇为英雄奖”，第一个上台领奖。
人逢喜事精神爽，王向明健步如飞走到台上，市委副书记和他亲切握手，颁发荣誉证书，随后两人拿着十二万的现金支票道具合影留念。
台下一片热烈的掌声，市委副书记鼓掌返回座位，王向明站在讲演台前，俯瞰下方，喜不自胜。
“非常感谢市委领导给我颁这个奖，我深感荣幸，这辈子都不会忘记今天。我当时只是做了一件应该做的事情，我相信任何一个血性青年见到顾嘉豪持枪行凶都不会坐视不理。
有些价值观是永远不能被忽视的，如正义、行善，它们应该被认识和敬仰。有些原则是永远不能受怀疑，像为人的责任和做人的根本。有些观念是永远必须坚持的，这是一个民族赖以立身的文化传统。
见义勇为的观念就是中华民族几千年优秀传统的最重要组成部分之一，民族的自立需要更多的热血男儿，同时也是我们民族每一个人品德完善的需要。
当然，见义勇为并不是鲁莽行事，要对自己有一个清醒的认识、尽量确保所做的事情是力所能及的。我讲完了，谢谢大家！”
掌声再次炸开，久久不息。台上的领导没料到王向明讲话的水平这么高，眼眸都露出赞赏的光芒。
颁奖继续，受奖者一个个上台，分属不同的行业、不同的阶层，讲话水平有高有低，他们受欢迎的程度远远比不上王向明。
石书春最后一个上去，一头白发，满脸皱纹，老态尽显，从领导手上接过荣誉证书时，台下的人都能看见他的手在发抖，和领导合影留念时，表情很牵强，给人强颜欢笑的感觉。
石书春在讲演台前酝酿了一阵，才说：“谢谢政府给我颁这个奖，我很感动！我是一个刑满人员，坐了二十年的牢，但我这辈子都没有做过坏事，我是被冤枉的，受了二十年的冤狱之苦。”
此言一出，台下响起哗然声，台上的领导睁大眼睛，面面相觑。
石书春继续说：“这二十年来，我一直对案件提出申诉，可是江东省高级人民法院始终驳回申诉，我在这里恳求有关部门，请看一看那个案件的案宗，我没有杀人，我真的是被冤枉的。”
台下的人望着这个衣着朴素的瘦弱老人，心里都有一种酸楚的感觉，谁也无法将他和杀人犯联系在一起。
台上的领导交头接耳、窃窃私语，都在讨论这个情况。
台下的伍常胜捂着嘴直哆嗦，他万万没想到石书春竟会借着这个平台呼吁翻案，眼神不由得冷酷起来。
“我讲完了，谢谢大家！”石书春的目的已经达到，对台下的听众深深鞠了一躬。
石书春受伤初愈，脸色苍白蜡黄，加上斯文的气质，台下绝大多数人相信了他的话，用掌声送他走到台下。
台上的领导商议了一阵，常务副市长荣正走到讲演台前，抬手压一压，对着麦克风说：“这件事情，我建议当事人向省人民检察院提出申诉，我会督促有关部门去查证，相关结果会向社会公布，还大家一个朗朗乾坤。”
“好！”台下爆发出更热烈的掌声。
“谢谢各位领导！”石书春对台上的领导深深鞠了一躬。
伍常胜感觉吞了一只死老鼠，恶心反胃，冷汗直冒，大脑飞转，寻思对策。
片刻之后，他冷静下来，这个案件历经了二十年，即使重审，也不会波及到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