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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落雪了。

屋里却很热乎。

人太多了。

江棉棉有点热,掏了掏小兜兜,把江小树放了出来,让它自己溜达,当心别被踩死。

看着江小树顺着阿娘的裙摆呲溜滑到地上,江棉棉注意力重新转移了。

她居然看到了那一家人。

基本是在她家成为禁忌的一家人。

她见过两次。

一次是她们上门。

阻止阿姐去府城。

一次是她们好像是出城去烧香吧,她听到她们说什么拜佛的话了。

那次她差点被拐卖。

想起来还有点心有余悸。

那会子还不会说话,但是真的要气死了。

时隔许久,江棉棉感觉挺久了,她现在能磕磕绊绊说话了,还会摇摇摆摆走路了。

那两人还挺出挑的。

这里坐着的感觉都是挺有钱的人,穿的都很好。

绫罗绸缎毛毛什么的,挤在一块还是很五彩缤纷的。

但是都遮掩不住那两人的样子。

江棉棉想,大概她们不愧跟阿爹沾亲带故,真的很出挑啊。

坐在那,比其他所有人都好看。

江老夫人一看就是那种有来头的阔太太,名门出身,家里条件特别好,坐姿好看,气势不俗。

而江老夫人旁边的少女,虽然脸好像比之前看着皮肤黑了一丢丢,但是那五官也是现场最好看的了,看着就有一种莫名好像很特别的感觉,多看一眼,就会忍不住再多看一眼。

江棉棉觉得好奇怪,怎么会有人有这种特质,简直太牛了。

三观跟着五官走?

不行啊,这人好像跟自家不对付的,江棉棉赶紧闭上眼,顺便伸出小胖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睁眼然后赶紧转头。

转头就看到不远处的小男孩,那个反贼少主,面无表情的坐在那。

江棉棉看过去,那小男孩还是面无表情,呆呆傻傻的样子,她心想,反贼的儿子也不容易啊,这么小就要出来撑门面了。

她注意力又转向了桌面上的菜菜。

看着都不像是她能吃的。

牙口不好。

有点渴了,很想喝点水。

但是她有点嫌弃外面的杯子,会不会不干净。

可是要是嗦手,可能会被人看到,也有点丢脸。

江棉棉左顾右盼,看什么都有点新鲜。

看到反贼头领小胡子伯伯,她乖乖的露出笑脸,生活不易,县长卖笑,她也要卖笑。

她不知道就两颗小米牙的她,笑起来有多可爱。

訾从横面无表情的脸,差一点点没有绷住。

杛栖迟宣布开席,就认真的吃饭。

他不管别人吃的下不,反正他要先吃饱。

其他人是真的吃的不太好,战战兢兢,不知道这宴会的目的是什么。

总不能反贼来了,还请大家吃一顿,还把妻女都喊来。

有脾气大的黑着脸已经受不了。

可是看着县太爷都小心的陪着笑,看着楼上楼下站着的密密麻麻的兵卒,大家也只能艰难的露出笑容。

江老夫人就一开始紧张的浑身颤抖,很快就恢复了。

众人都是紧张惶恐,也没有人觉得江老夫人有什么不对。

江淮生没有想到弟弟江长天居然是反贼头子的座上宾,两人惺惺相惜的模样,他眉头紧皱。

奈何从贼!

若是父亲在天有灵,看到这一幕,定然会非常生气。

他也没有什么胃口,只是板着脸。

饭过半场。

杛栖迟终于开口,文绉绉的说了一大堆。

众人沉默。

訾帅义子訾干将开口道:“每家上交三分之二家财,留下一人为质子,交齐就可领回去了。”

此言一出,现场哗然。

岂有此理,轻飘飘一句话就要夺走他们三分之二家财。

比他们的县令还要贪啊。

现场顿时嗡嗡声一片。

江长天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反贼请吃饭,当然不可能真吃饭。

他早在杛栖迟带人来的时候,就准备好粮食,草药,麻布,肉干,总之是能掏出来的东西,都掏出来了。

当然没有钱。

他们村民都是苦哈哈,没有钱才是正常的。

但是他们诚意十足。

不等夜航兄开口,他就主动奉上了。

至于现场,他看到了大哥,母亲,侄女还有瑶姑,侍卫,他恍若不认识的人一般。

他眼神都没有多给一个。

只是认真的跟夜航兄交谈,时不时兼顾一下妻儿,交谈的时候,还记得给妻子夹菜。

霞妹喜欢吃肉,估计人多不好意思下筷子。

江长天跟杛栖迟聊天的时候,一边聊,还一边给妻子夹菜。

脸都没有转过去,却准确的给夹菜。

惹得那些大户人家很看不惯,男女不同桌,同桌也就算了,居然还亲自给人夹菜,夹菜应该让仆役来。

那女子何德何能,长的那么高,像异邦之人,一点没有姑娘的娇美。

江棉棉很习惯。

阿爹在家就这样。

秦落霞脸有点微红,众目睽睽之下,不过她尽量挺直后背,不想让自己给相公丢脸。

努力的做出大方的模样,然而脸还是控制不住的红。

江老夫人看他的模样,如鲠在喉,一口都吃不下。

江婉也只是浅浅的喝了一点面前的水。

实在是大家闺秀,在这么多人,众目睽睽之下,吃东西,有点不雅观。

她看向那毫无顾忌吃东西的江瑜,眉眼微低,她这个堂姐,无论何时,都是这般恣意没脑子,不会看人脸色。

訾干将的话音刚落,就有不服的人站起来反对。

“开口就白拿人三分之二家财,想钱想疯了吗?你可知我叔父是兵马司的。”

杛栖迟一个文人,站起来。

抽出身上佩剑,一剑刺进了这人的身上,搅了搅。

“刚刚不知道,现在知道了,失敬失敬。”杛栖迟忽然举剑杀人。

现场惊呆了,接着是女子的慌乱的尖叫声。

江婉也吓一跳,下意识的躲到了祖母身后,紧紧的拽着祖母的胳膊。

江老夫人脸色惨白,不停的默念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江淮生想站起来,却被老夫人拖住了。

慌乱的叫声很快被制止了,变成低低的抽气声。

因为那叫的最大声的姑娘,面前抵了一把剑。

剑碰到皮肤的时候,她停止了尖叫。

只是泪水止不住的流。

那说叔父是兵马司的男子的家人,也不敢大声哭,只是在那抱着他的尸首默默垂泪。

“还有谁有亲戚要介绍给我认识的吗?”杛栖迟用一块白布擦拭着沾血的剑,问道。

江棉棉坐在阿娘的怀抱里,目睹了第一现场。

她惊呆了。

这小胡子伯伯懂身体构造啊,剑插的心房的位置,搅一搅死的很透。

这样想着,江棉棉忽然觉得有点慌,她的思想不对了,她不是应该害怕吗?应该哭才对啊。

她转头看阿姐,阿姐也惊恐的不行,瞪大眼,往嘴里塞了一块糕点,迅速的嚼下去,然后又看了一眼那倒下的人,阿姐表情更惊恐,又拿了一块糕点。

阿姐就着惊恐的情绪,一口气吃了三块糕点。

才害怕的捂住了眼睛。

江棉棉也捂住了眼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