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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晨。

江棉棉醒来。

洗漱好,一早就蹦到阿姐屋子里去了。

姐夫已经去晨练了。

跟兄长阿爹一起强身健体。

姐夫自从剑屡屡被兄长打脱落手,就改练刀了。

练刀练的虎虎生威。

江枫还是喜欢剑,纤细阴柔杀人也干净利落,不像刀,切的一块一块的,血肉乱溅,不干净……

江棉棉一早拿着一本书,溜达过来。

看阿姐才起来洗漱。

她拿着书在阿姐屋子里大声大声的读。

务必要阿姐肚子里的宝宝能听到,小姨的安逸未来,靠你们了,从娘胎里学起来,以后肯定能聪明一点。

带着这样的任务,她读书都更有劲了。

江瑜听着读书声,洗漱,肚子感觉还挺好,最近不怎么吐了,饭量见涨。

她虽然口无遮拦,但是口无遮拦的人说情话也不遮掩啊。

她天天对着孟大哥都是直来直往的说:“相公你好厉害,相公我好喜欢你,相公你做的太好吃了,我今天多吃了一碗,相公你对我真好,相公你真有学问,相公你太棒了……”

这点江棉棉也自愧不如。

她阿姐是真的厉害的。

很多人开口说:我说话直你担待点,你别介意。

就只说让人讨厌的话。

但是阿姐不同啊,她说话直,她直接骂人,也直接说情话。

说的姐夫晕乎乎的,在老丈人家三年了,都没有红过脸,每天开开心心。

江棉棉觉得阿姐这说话直占了很大功劳。

值得学习。

说话直可以直接指出缺点,也可以直接说我爱你啊,一定要直一点。

棉棉摇头晃脑给未来小侄子侄女胎教完,就跟阿姐一起去吃早饭了。

吃完早饭,江棉棉悠哉的喝了一杯发酵过的红茶。

溜达溜达去换一身利落的出门衣裳。

她最近喜欢白色袍子,绑个腰带,头发长长的,扎着马尾,很好看。

对镜看自己,江棉棉都有一种想生姑娘的心动,女孩纸真是太好看了,从小好看到大。

七八岁的时候也好看,介于长大和没长大之间,头发毛茸茸的。

皮肤很白,一方面是她注意物理防晒,另外一方面应该也是灵泉功劳,还有一方面主要看遗传,阿爹就很白,阿爹没有防晒也很白,晒不黑的样子。

穿着小靴子,带着胖丫出门去施药粥了。

出府,外头原先掉落的瓦片和倒塌的横梁都恢复好了,路边的石块翘起来的都铺平了。

本来修缮这种事,都是紧着贵人老爷先来。

贫苦百姓的屋子,就算全塌了,也只能慢慢来。

毕竟不能让老爷看到眼前的苟且,显得工作不到位。

好在是在夏日,即使没房子住,也不会冻死。

又不好在夏日,病人尸体聚集,容易有瘟疫。

棉棉带着胖丫到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那张隗彪,他体型格外大,蹲在角落像是一个帐篷一般。

见到他们来,张隗彪起身,帮忙干活,也不说话。

干完活,就又蹲在一边。

药粥煮起来,广场上的人都自发的排好队,其他地方的人也来了。

慢慢有点热,好在大家排队也不算拥挤。

只要没人插队,哪怕队伍排的久一些,大家都是甘心的,因为公平,因为希望就在眼前,只要等待就轮到自己。

可是一旦有人插队,后面的人心态就很容易崩,因为不公平。

有了张隗彪蹲在那,插队的人基本没有。

他帮忙维持秩序,也就不用反复排队,会给他分粥,当做工作餐了。

就是一口饭,他很实诚的每天蹲在这里。

江棉棉找他来问话。

“怎么放你出来了?”

“那伙人刚好就是前阵子去附近村子偷盗杀人的那伙人,大人说我是为民除害,把我放了。”

“你一晚上能杀二十七人,你去哪都能混口饭吃,何必蹲守在这里?”

“我从来没有见过哪个权贵人家真的给米给药给吃饱,这样的人家若是都被恶人欺负,这世道就完了,所以我张隗彪要守这里。”

他像是现场最大的恶人,长相凶神恶煞。

杀过人,身上衣裳还沾血,满面煞气。

周围人退避三舍,有人想趁机生事,也老实了。

他说完就又蹲守到队伍一边去了,盯着众人,像是一条地狱恶犬。

江棉棉一边看着施粥,一边继续摆出了“治病救命”的牌子。

或许是上一次治断指的衙役太吓人了,这么多天,再没有病人上门。

江棉棉只能无奈的等着,这种事,总不能天天让阿爹帮忙。

好在今天衙役老九该换药了。

作为第一个有且仅有的一个病人,老九过来都不需要排队挂号,直接坐到了大小姐面前。

伸出了包裹的厚厚的手指。

他其实很害怕,不敢看,也不敢碰,但是也没有疼。

江棉棉轻轻的拆开外头的麻布,用麻做的布,本麻,透气,也差不多就是纱布,稍微硬一些。

老九闭着眼,头转到自己肩膀后,不敢看。

其实不疼,可是他还是紧张,胳膊都在抖。

因为只是换药,棉棉也没有带进小房间,就在外头。

老九想着不那么疼,应该没有烂掉,他回去连发热都没有,应该没事,断指以后不方便,但是好歹衙门有人脉,他都跟媳妇商量好,以后也可以做一些别的。

荆州这几年很繁华,做啥都能挣一口吃的。

自己做肯定比外头的人有一些方便,至少有官面上的人,办证什么都容易一些。

老九做好心理建设,然后拆手指外头布的时候还是不敢看。

却听到周围人“啊!~~”

一声一声的。

吓的他整个人都颤抖了,忍不住回头。

却见自己手指完整的,只是有些粗红,像是被门夹了一样,可是完整的长在手上。

那手指居然是鲜红色的,就是肉的颜色,而不是黑色,没有坏掉,没有流脓,要不是上头还有线头,完全看不出断掉过。

衙役老九惊的埋头去看,简直像是看别人的手,很不可思议。

他下意识的想动,被抓住,动不了。

“我给你换药,固定,你这手指想要恢复以前一样,至少要三个月,伤筋动骨一百天,你这段时间就做点清闲的活,这个手不要用力,过十日你再找我。”

衙役老九被换好药,重新包上手指都还有点晕乎乎的不可思议。

这手指居然还在?而且不是装饰,居然还能用。

他在家已经跟妻子孩子爹娘都哭了三场了。

担心以后自己就是个废人了。

可是,可是,他手指居然还在。

老九嚎啕大哭,跪在地面青砖,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

“大小姐大恩大德,我陈阿九没齿难忘,但凡有差遣,任凭吩咐。”

江棉棉挥挥手道:“治病救命,给钱啊,上次没收钱,这回换药要收了,你这手术有点难,可是要不少钱。”

衙役老九含泪又笑道:“该给,该给。”

就算倾家荡产也该给,家中这些年,积蓄应该有一百多两,如若不够,再去凑,一定给够,这手指他以为大罗神仙也救不回来,却没有想到大小姐居然给他接上了,而且还能用的样子。

江棉棉算了一下自己的消耗,其实最大的灵泉无价啊。

不过有经验以后就不会这样了,还是按照市场价,出诊费,手术费,用药,长长的一个单子写下来,算了一下,一共一两二银子。

江棉棉把单子递给对方。

衙役老九都做好倾家荡产了,这把他手指都接上了,大小姐还说很贵的,大小姐的客栈套房一晚就千两,却没有想到居然只要一两二纹银。

老九又哭又笑。

江棉棉道:“看你是我第一个病人,是我阿爹介绍的,给你打折,你给一两银子好了,再便宜可不行了,真的没有赚钱,那些器械材料很贵的。”

江棉棉很认真的算钱。

因为看病是救命钱,要算的清楚。

当然她不能不要钱,不要钱,无以为继,是做不下去的。

做一件事,如果要长久,至少要有薄利,能维持生活,能靠这个营生,才能持续去做。

她认真计算,一笔一笔的跟衙役老九说。

那丑恶壮汉张隗彪蹲在一边,一边听一边点头,眼前的小姑娘在他眼中忽然无限拔高。

比那天,她站在那施粥的时候还要高。

大概就比青天老爷,低一点。

或许一样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