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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之内,听不见一丁半点动静。

唯有一双白如玉瓷的指尖,陷入青釉瓷勺之中。良久,他抬头,嘴角带着一抹笑意,似是没听懂一般,道:

“阿枳,是这马车坐得不舒服吗?”

郁枳从方才便斟酌着如何开口,即便是王公贵族也难以得乘,她有何不满?只是实在是叫梧县邻里看够了八卦,每每都用着些“我懂我懂”的表情看她。

另外,梧县距离西郡虽不算远,但仍需费上两烛香的马力,如此算来,怀岁聿每日天微亮就得启程来梧县,每日深夜还需返回西郡,叫她如何坐得安心?

只是听着他略带些强颜欢笑的问询,她心中怔愣片刻,知晓他定然是误会了自己的用意。

“只是体恤阿兄辛苦,且我日后要去的地方多,有辆自己的马车,也方便我同外祖母出行。”

瞧见那柄瓷勺依旧凝滞在碗口,她心中不由得叹了口气,继续,她又添补上两句。

“若是阿兄得空,亦可同我一道,帮我挑挑马匹。”

她兀地出声,只是话说出口,男人眸光便一亮,定定地瞧着她,像是受宠若惊一般。郁枳心中却有些懊恼,为何下意识就要为自己解释一番。

只是他像是得了心心念念的糖果一般的孩童,她心中又一软。

“好,那今日便一起去马市。”

男人忙开口道,像是怕女娘忽而又反悔了一般,他唇角勾出一抹欣然的笑意,眼底闪着细碎光芒。

他有的是法子日后接送她进出城,只是现下,也不想失了陪她去逛街的好机会。

马车外,正耳听六路眼观八方的青玄,听见大人此般迫不及待应了郁娘子为着安慰他发起的邀约,嘴角不由得狠狠一扯。

大人真当是不顾自己的死活了,这几日夜里焚膏继晷地处理公务,连带着他也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他后悔,当初为了让墨白能够同绿卿在京城共事,他义无反顾地陪着大人来这西地。

没想到白日里要为着公事跑断腿,还要操心大人的感情问题,时不时还得被迫看大人变脸和做戏。

马车入了西郡,便一路向西边最大的集市而去。如今日上长空,正是气爽天清之时,集市正喧闹得厉害。与城中不同,西郊的集市,占地广阔,甚至与西侧城墙紧紧相连。周遭布有重兵防守。

在此地做生意的,也皆是些胡人后代,个个穿着利落,瞧着也热情无比,鲜少才能瞧见零散几个汉人。

郁枳被怀岁聿搀着下了马车,男人贴心地走在她身侧靠后,大手帮她掂着有些长的裙裾角。却未曾管自己那已然被有些灰扑扑的地面所沾染的衣袍。

他一边护着郁枳,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破开一条路来往里走,一边又耐心细致地为小女娘讲解些集市中的风物。

如,此地是与西域几个外族唯一的通商口岸,因而可瞧见着装各异的商贩,所兜售之物,从日常用物到稀奇万物,甚至西护军军中所用的马鞍缰绳马匹盔甲,都时而在此地交易,因而需得重兵把守。

郁枳听得津津有味,心下也很好奇为何怀岁聿能了解得如此细致,像是在此地生活了许多年一般。只是想起四司夫人在此地生活,怕是怀岁聿幼年时也没少在这儿待过。

“你想要一匹什么样的马?不若我再寻一匹同乌兰一样的青葱马给你?”

等进了马商的地界,形形色色、或高大俊美或初生幼犊,皆在由柏木搭建而成的圈场之中,悠闲自在的溜着小弯。

郁枳几欲看花了眼,忽而听见怀岁聿说些什么,她心下却一愣。

乌兰……

自从江州之事后,乌兰的腿伤便加重了许多,她为它寻了许多名医,替它开了许多药,甚至用上了针灸和开骨。只是它却再不能像从前一般剧烈活动,她便将它送到了它出生时生活的牧场,给了重金,那牧场主同乌兰也是顶好的感情,便答应她,养着乌兰一段时日。

等她日后重回中原,她便去领乌兰回家。虽只与乌兰相处不过月余,但她们已然共度生死,积累起来的情感也不比她同香乐差。

她从回忆中抽回情绪,眼底多了几分怀念。

“不了,乌兰是独一无二的,阿兄替我寻一匹健壮的马便好了。”

西郡的马,活于西郡。

中原的人,始终还是要回到故里。

怀岁聿闻言,眸色又温柔了几分。他的阿枳如此恋旧,生命中历经的每一丝温暖,她都珍藏在心底,因而无论昔日对自己多失望,现下也常会心软。

如此好的女娘,他如何能不心悦之?

挑马过程十分迅速,那商贩是个爽快又实诚之人,一眼便精明瞧出怀岁聿是个懂马的贵公子,忙将马场之中最名贵外形也最俊逸的几匹马牵至跟前,开始一顿夸赞吹嘘。

郁枳只觉小题大做,如此健壮的马儿,瞧着便是入军营上战场的料,怎地就适合她用来赶路了。

她侧头看了眼怀岁聿,却瞧见他一脸满意,细细打量这这些马,似乎真当是要挑出一匹来为她买下。

她额头浮现几根黑线,犹豫片刻,还是趁着那马商去整理缰绳时,伸出手戳了戳身旁之人,等他探询的视线落在自己脸上,她才有些窘迫和不满地抱怨道:

“我哪里用得上这些做战马的料儿?阿兄莫要再和那老板一唱一和了。”

男人眼底浮现密密麻麻的笑意,眼角弧度微翘,像是顺手一般,将女娘的手腕收进大手之中,牵引着她往另一侧走去。

直直绕过这一排高大名贵的马匹,两人走到了马场西侧,一只体型偏瘦,但瞧起来却格外精神的小白马,便兀地出现在他们面前。

小马瞧起来年龄尚小,身姿体格比不过周遭一众大马,性子看起来也是不争不抢地,独自在边上舔舐着自己腹背上的毛。

“这小马,虽年龄尚小,瞧着应当是不会再长壮了,但好在四肢瞧着有些矫健,只是白马在这西郡向来不甚受欢迎,上战场的机会亦少,你若是收下它,也算是救它一命。”

怀岁聿四肢修长,隔着一米高的栅栏,大手一伸,便也摸到了那小马的一只耳朵。马儿瞬间乖顺下来,往他们这边行了几步,甚至开始用头去蹭着男人的大手。

郁枳有些新奇地瞧着这场景,忽而却又在这马身上,瞧见几分青云和乌兰的影子。或然是怀岁聿挑马的眼光和经验,他看上的马驹,皆是些性行温顺但却坚毅的。

“阿枳,你也来摸摸它吧。”

怀岁聿忽而收回手,另一只一直未放开女娘手腕的手,钳着那截莹白的腕子,便往小白马额头上放。

郁枳先是被他的举动吓了一跳,可手被人紧紧圈着,她便顺着力往栅栏边行了几步,指尖顺利触碰上那顺滑的马毛之上。

一瞬间,她似乎又回到了昔日同乌兰相见的第一面。

“去去去!”

忽而,一阵有些带着厌恶情绪的声音响起,微微粗粝的妇女之音,那小白马像是受了刺激一般,惊慌地往后倒退几步,郁枳手兀地摸空,整个人都往前扑了一步。

幸而身后之人大手一揽,将女娘半搂进怀中。

郁枳稳下心神,有些诧异地往马场之中看去。

一着着暗色紧袖胡衣的夫人,满脸厌恶,将手中的缰绳往那白马身上抽去,刹那间,便在那纯白的毛色之上留下一道污迹。

郁枳心尖发紧,喉头都有些发涩,带着些怒气,道:

“为何无故鞭打这小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