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欢愉。
阳星言趴在连清扬刚收拾干净的床上。
枕套和床单都是连清扬早上去公司前洗干净晾到阳台的，被太阳晒了一整天，现在闻起来有一股洗衣液的淡香混杂着太阳晒过后慵懒温馨的甜味。
他闭着眼，整张脸埋进了柔软的枕头里，身体上的疲惫不堪被萦绕在鼻尖的初春暖阳的气味冲淡了一些。
感受到身边床垫往下陷了一点，阳星言侧着头，撩起一边眼睛的眼睑，映入眼帘的是连清扬优越的帅脸。
明明床上有两个枕头，连清扬偏偏不愿躺在属于自己的那个枕头上。
他紧紧贴着阳星言，愣是让两个人的脑袋挤在了同一个枕头上。
他们面对面，对视了几秒后，连清扬先败下阵来。
视线错开的一瞬间，他的身体下滑，双臂自然而然的环上阳星言的腰，一张脸顺势贴在了他的胸膛上。
沉闷的声音在心脏的位置响起：“对不起。”
听着阳星言有力的心跳，连清扬亲热时的烦闷和不安顿时褪去了些许。
这样的心安，连清扬自己也解释不清楚到底是为什么，但就是这个瞬间，喜欢的人和喜欢的人的心跳，足以抚平他当下所有的坏情绪。
可能是最近的梦境令他不安，也可能是下午被谢均刺激了，这一晚的亲热并不是那么纯粹——
他必须承认，阳星言受不了想要逃开的时候，他因为心里堵着气，愣是把累的不行的阳星言拉了回来。
要是平时，这场欢愉就应该在这时候按下终止键。
虽然有点马后炮，但现在的他确实对自己无视阳星言感受的行为而后悔。
连清扬的头发才吹干，柔软的发丝带着洗发水清爽的柠檬香，阳星言把玩着他几个月没剪的头发，然后就听到他突兀的这句道歉。
“为什么道歉？”
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阳星言覆上他另一边没有贴在自己身上的那边脸，轻轻地抚了抚。
今晚不同于之前的每次那样缱绻缠绵，他看到了连清扬不太温柔的一面。
对别人，阳星言或许察觉不到对方情绪上的变化，但如果对象是连清扬，他能够敏锐发现连清扬或显露或隐藏起来的负面情绪。
尽管如此，他还是没有用特殊手段让连清扬停下来，半推半就地闹到了对方彻底发泄完。
连清扬没有立马回话。
阳星言肯定察觉到自己的动作里带有不满的情绪，要是他生个气，打他骂他发泄一下，连清扬的心里会好受很多。
可他没有生气，也没有指责，只是语气温和平淡地问自己，为什么要道歉。
气氛有一瞬的凝固，但连清扬没有让这场沉默持续太久。
“我今天，弄疼你了。”
胸口处再次传来他沉闷低落的声音。
阳星言故作生气地揪了揪他的耳朵，话里带笑地说：“做都做了，有什么好道歉的？”
连清扬移开了贴着他胸口的脑袋，仰着脖子，表情认真的望向阳星言。
“下次不会了。”
他的脸讨好似的蹭了蹭阳星言的掌心，“你要是生气了可以揍我一顿。”
送上门的脸哪有不捏的道理。
他略微有些使劲，在连清扬的脸上揪起一块软肉。
阳星言用行动回应了他的玩笑，却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道歉——虽然今天比以往的动作都要激烈，但客观地说，他的感觉和体验并不比以前的差。
只是连清扬满脑子装着事，让他有些在意。
“为什么不开心？”
他缓慢地挪动身体，主动靠近已经躺回自己枕头上的连清扬。
呼吸由远到近，由冰冷变得炽热。
见他不语，阳星言直接把写在心底的答案说了出来：“是因为谢均所以吃醋了。”
他肯定的话语让连清扬才好转的心情又沿着陡峭的崖壁跌落谷底。
就好像他的担心是多余的，因为在对方眼里，谢均不过是一个还没长大的弟弟。
那他呢？
许是憋忍了太久，又或许是想要用自己作为例子来论证“那时候的他已经懂得喜欢了”这件事，连清扬直接脱口而出：
“我那时候就喜欢你了。”
连清扬没想到自己这么快把下午刚下定决心要藏一辈子的事情给说出来了。
阳星言则没想到连清扬会突然说起这件事。
开了头，连清扬就收不住了，他继续道：“那时的我会喜欢你，那么谢均同样也会。”
谢均的一切和他太像了——在同样的年纪遇到阳星言，在相识后同样被他所吸引。
他也不知道这样的担心从何处而来，明知道阳星言对他一点心思也没有，可他还是对谢均的出现感到焦虑。
就好像……
就好像没有谢均，阳星言也会在某天像一阵风一样悄悄地不见了。
只要这个念头在心底萌芽，就会像施了魔法的藤蔓一样肆意疯长，根茎粗壮的树枝牢牢锁住连清扬的心脏，在血肉上留下一道道触目惊心的沟壑，让他没办法装作不在意。
阳星言被他的话噎住了，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他说拿谢均做例子，只是为了搪塞连清扬那句“烂桃花学弟”，当然也有一部分是因为对方还太小，自己是真的把他当弟弟，从源头上就被掐死的事情，不应该被当作影响感情的潜在因素。
“可是，我只喜欢你。”
他的回答并没有缓解连清扬陡然升起并且越来越严重的心慌和焦虑不安。
“那你会离开吗？”
阳星言觉得连清扬的思维有些跳跃，刚刚还在谈论谢均的事，这会又说回自己身上了。
他想也没想，就打算直接肯定的说“不会”，可在看到连清扬充满忧愁的目光时，草率的回答被他吞回了肚子里。
也许是气氛使然，阳星言突然想起来自己是穿书而来，说不定又会因为某个契机穿走。
未来的发展在他回想起自己是这个世界的“外来者”后变得扑朔迷离，这下，肯定的“不会”二字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连清扬没能得到阳星言的答案。
因为在这长达五分钟的沉默里，阳星言努力思考的脑袋终究没能扛过席卷而来的困倦，沉重的呼吸声逐渐趋于平缓。
当连清扬发觉时间过了很久也没等到对方的再次出声，将自己的思绪拉回来时，怀里的人已经睡着了。
“没关系。”
也不知道这三个字是说给睡着的阳星言听，还是说给企图安抚情绪的自己听。
抱着阳星言的双臂悄悄收紧，黑暗中，连清扬的双眼渐渐合上——
你逃不掉的。
“晚安，好梦。”
他干涩的嘴唇轻轻碰了碰阳星言光洁的额头，睡梦中的阳星言因为额头上不舒服的触感，眉头也不耐拢了起来。
连清扬抬起手，动作轻柔的抚平阳星言的皱起的眉头。
这回是真的，晚安好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