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报 到
当天下午，罗帆坐在返家的列车上，看着窗外飞驰而过的美丽的田野景色，罗帆却感到内心里前所未有的空荡荡的，尽管他对温婉婷的离开早已有了思想准备，可是当这一天真的到来时，看着自己心爱的姑娘与别的男人牵手，罗帆的心还是被狠狠地刺痛了，罗帆感到黯然神伤，同时，他也默默地责备自己：
‘罗帆啊罗帆，你也是一个过了而立之年的男人了，怎么还没有领悟到生活的真谛，将爱情与婚姻等同起来，本身就是不成熟的思维，也许温婉婷确实爱过你，喜欢过你，也许温婉婷曾经欣赏过你的某一方面，但这并不代表她就会嫁给你，也不意味这种爱、喜欢、欣赏的感情不会发生变化。当困难出现时，当结婚的成本大大高于人们所能够承受的成本时，当爱情被拿来与金钱，财富，利益相对决时，爱情往往会一败涂地，有时甚至都比不过亲情，这时，人们的初衷就会改变，正如英国大诗人拜伦所说，‘爱情是坚强的，同时也是脆弱的’。’
现在，温婉婷的离开又给自己上了一课，让他想起了他的前妻上官知音的离开，二者虽然不尽相同，却也有着相似的原因，相似的过程，以及相同的结果，也让他真正地明白了一个很浅显的，同时又会被许多人忽略的定论，那就是，这个世界是分层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阶层，不能逾越，在中国，门当户对是婚姻的永恒的命题，是铁律，同样不容背离。
想到这里，罗帆暗骂自己不长记性，同时也在反省自己，究竟是什么原因让自己迷失自我，迷恋上这些白富美呢，是她们那曾经的温柔的目光与笑脸，还是她们对自己偶尔流露出的关心与欣赏，也许是兼而有之吧。可是，这些笑脸与欣赏真的能够对抗世俗观念与物质财富吗，答案恐怕是否定的，智慧如上官知音、温婉婷这样的优秀女子，尚且如此，还不足以说明问题吗，可见自己当初幻想着与温婉婷这种富家女牵手，是多么的幼稚与一厢情愿。
温婉婷和上官知音都是温婉典雅，秀外慧中的女子，她们就像天边的亮星，吸引着众多男人的目光，成为男人们追逐的目标，万千的宠爱，让她们产生了优越、傲娇的自我意识，充分丰富的异性资源，让她们最终会过滤掉那些有瑕疵的，不能完全满足她们的骄傲与需求的男子，虽然她们也许会在某一时刻被你的某些亮点所吸引，在你身边驻足片刻，可是，当浪漫过后，她们会毫不犹豫地转身，明星随亮，却是自己可见而不可及的，她们更应该属于那些能够给她们和她们的家族带来财富与荣誉的男人，而不是自己这样的穷屌丝。能够与自己走到一起的，应该是那些平凡的油盐酱醋的琐碎，是那种单纯质朴的邻家女孩，她们虽然没有天使般的容貌，没有亮眼豪强的背景，但她们却是一个个真实的，触手可及的鲜活的生命……。
随着列车的行进，罗帆陷入了深深的反思，所幸，罗帆是那种有强大内心，拿得起，放得下的男人，一旦他想清楚了一件事情的脉络，很快就能够摆脱掉那件事情的羁绊，重新振作起来。
罗帆自嘲地笑笑，罗帆，你也是一个男子汉，为一个离开你的女孩子黯然神伤，不能自拔，你丢不丢人，可笑不可笑，大丈夫生于天地间，就要干一番大事，一味地沉湎于儿女情长，凄凄奈奈之中，不是有抱负的志士所为，与其怨天尤人，不如重振旗鼓，重新来过，先立业，后成家。
想到这，罗帆狠狠地摇了摇头，似乎想要抖落掉头脑中那些灰暗与颓废的情绪，为了提振自己的心境，罗帆拿出手机，点出莫里哀的喜剧《唐璜》，耐心看了起来。
东平市是东海省第二大城市，人口800万，位于渤海之滨，与首都北京、直辖市天津成三角之势，这里气候温和，物产丰富，经济发达，是我国重工业发源地之一，国民经济总产值位列东海省各地级城市第一位。
东平市中心医院位于东平市南郊，是一家三级甲等医院，全科医学科是中心医院的一线科室，随着医学技术突飞猛进，现代医学各专业越分越细，专业性也越来越强，虽然有利于疾病的精准治疗，但是也导致各个专业之间壁垒越来越大，国家看到了这些不利现象，要求三甲医院必须设立全科医学科。
罗帆报到的目的地，就是东平市中心医院全科医学科。
早上7点左右，罗帆就来到医院，读博前他就在东平市中心医院全科医学科病房工作了3年，因此，罗帆对科里各位医生，护士都很熟悉，并且与许多同事的关系都很融洽，也有经常的往来，这不，罗帆刚到科室，大家就纷纷上前与他打招呼，互致问候。作为科里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博士，罗帆受到了大家的热情欢迎，罗帆和同事们说说笑笑十分热闹。
与同事们见过后，罗帆来到主任室，轻敲了几下门，听到里面传来‘请进’的声音，罗帆推门走了进去。
科主任王金堂，46岁，肤白，略胖，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边眼镜，大分头从头顶中间分开，向两边趴伏，梳理的溜光水滑，一丝不乱，很有一副商人派头。王金堂也是全科医学科的老人，当科主任也有五年多了，读博前两个人就打过交到，所以，罗帆对王金堂还是比较了解的。
此时，王主任满脸堆笑，正跟一位年轻漂亮女士相谈甚欢，罗帆见后略一迟疑，眼睛扫过王金堂和那位漂亮的女士，最后，目光停留在王金堂的办公桌上，罗帆见到办公桌上摆放着一摞医疗器械图片，罗帆心中恍然，他知道这个女士很可能是一个医疗器械厂家代表，在推销医疗器械，罗帆朝年轻女士轻轻点头一笑，算是打了招呼，那个女士见到罗帆进来，先是微微一怔，好看的眼睛中光芒一闪而逝，见罗帆主动与自己打招呼，俏脸微微一红，也对罗帆轻轻点了一下头，但是没有与罗帆说话，感觉到罗帆与王主任有公事要做，女士就起身告辞，王金堂起身相送。
送走了女士，王金堂回到办公桌后，大刺刺往大班椅上一靠，含义复杂的目光在镜片后面一闪，看着罗帆笑哈哈说道：
‘怎么样，小罗，毕业了吧，欢迎回来呀，坐下吧。’
罗帆在椅子上坐好，恭声说道：
‘谢谢王主任，总算是毕业了，昨天刚刚回医院办理了工作手续，今天来科里报到，请主任安排工作。’
‘好，这一段时间科里病人很多，工作任务重，医生，护士人手都不够，你回来的正是时候，恐怕要多辛苦喽。’王金堂说道。
‘辛苦不怕，只要工作需要，你就吩咐吧，保证完成任务。’罗帆答道。
‘嗯，这话我爱听，罗帆，本事长了，就给你压压担子。是这样，今年科里分来了两个刚毕业的医学生，你带带他们，另外，科里的管理工作你也要抓一下，人事科谢主任刚刚交代过，你回来后仍然是主任助理，毕竟上学之前你就是主任助理，接着干老本行，轻车熟路，你工作，我放心，哈哈哈。’
王金堂说道。
提起今年新分过来的两个医学院毕业的学生，王金堂就是一脑门子的不悦，那个带有刺头属性的男生就不说了，尤其是那个女学生，性格倔强，孤傲高冷，对他王大主任的多次示好献殷勤不为所动，甚至是冷嘲热讽，不但一点尊敬都没有，甚至是直接回怼，让他王大主任气也不是，恼也不是，尴尬万分，所以，王金堂决定近期先回避一下，不再招惹这个女生，正好把这个漂亮但高冷的丫头交给罗帆，看看罗帆怎样被碰一鼻子灰。
这一段时间，王金堂很是忙了一阵，全科医学科是一个大科，科里除了设有门诊、病房、抢救室、观察室外，还有自己的实验室，化验室，收费处等等部门，光医护人员就多达80多人，科里事情繁多，王金堂又是一个控制欲极强的人，事无巨细，都要严密掌控，所以，事物缠身之下，好几次大型学术会他都没能参加，错过了几次公款旅游的机会，心中十分的懊恼，现在罗帆回来了，一些含金量不足，没有利益的工作正好可以交给罗帆管理，自己抓大放小，乐得清闲，出去散散心。
‘好的主任，如果没有其他事情，我就去医办室看看。’
罗帆出了主任室，迈步向医生办公室走去，刚刚路过抢救室门口，突然看见从大厅外冲进七，八个男子，抬着两个青年人，一边向抢救室跑，一边呼叫医生，罗帆疾步走过去，看见那两个被抬着的青年脸色蜡黄，口唇青紫，全身汗水，不住的呻吟。罗帆马上招呼导诊护士推过来两辆平车，把病人搭上去，这时从抢救室出来了两个医生，迅速把病人接进抢救室，罗帆见到有医生接诊，没有多说什么，径直来到医生办公室。
此时正是早晨交班时间，大家都在各自忙着自己的工作，准备交接班。罗帆朝几个熟面孔打过招呼，走到文件柜旁，取出一摞文件看了起来，翻翻交班记录，看看门诊病历，问了问夜间各病区接受病人是否顺畅，就诊病人发病病种构成情况等等，这些情况摸清楚了，早交班的时间也到了，不一会，王金堂也过来了，他要主持早交班。
早上八点，交班开始，一个年轻女医生看着交班本，开始交班，这个女医生名叫杨诗扬，姑娘身高大约1.64米，身材高挑，凹凸有致，白大衣穿在身上，很是有型。她面容秀美，皮肤白皙光滑，目光清澈明亮，一头浅棕色的秀发披在肩上，显得十分精干。
女医生的声线温婉柔和，清丽润滑，如黄莺出谷，极富感染力。
‘夜间一共接诊病人173人，内科病人95人，外科病人47人，妇产科病人15人，神经科16人。其中重症患者17人，有8人抢救后脱离了危险，已经收住院治疗，还有2个病人刚刚就诊，正在抢救。’杨诗扬的交班简明扼要，声线清脆悦耳。
‘嗯，现在我们科夜间病人多，病情复杂，各位值班医生要进一步提高责任心，一诊、二诊医师要加强合作，提高工作效率，有紧急情况要及时向医院相关部门反映，与其他科室加强沟通，加强协作，杜绝误诊误治。’
王金堂严肃地说：‘另外，我来招呼一声，罗帆罗大夫刚刚博士毕业，今天来科里报到，正式成为我们科里一名医生，罗大夫学习前就在科里工作，大家都认识，这次回来，仍然是主任助理，协助管理科室日常救治工作，希望大家多支持，散会。’
王金堂也没有对夜班救治工作进行点评，范范一说，就宣布散会。
众人刚要散去，突然，一名护士闯了进来，对王金堂汇报道：
‘王主任，刚才就诊的两个病人 情况不稳定，范医生要请你过去看看。’
王金堂听值班医生要请自己去抢救室组织救治，眉毛一皱，看向罗帆道。
‘罗助理，你去看看吧，有什么问题，向我汇报。’
‘好的。’罗帆答应一声，转头向周围的医生叫到：
‘还有谁值班？’
‘罗助理，我值班。’同样一声圆润清脆的声音传来。
罗帆循声望去，说话的正是那个刚刚交班的年轻女医生-杨诗扬，杨诗扬医生今年刚刚毕业，被分到全科医学科工作，一同分来的还有一个男生，名叫范西龙，是杨诗扬同班同学。这二位医生就是让王金堂主任颇为头痛的那两个医学院应届毕业生。杨诗扬是夜班医生，病人在她的班上来诊，她当然不能走，杨诗扬面带微笑，边回答边快步走向罗帆，一阵清新的气息夹杂着淡淡的龙舌兰香水的香味扑面而来，令罗帆为之一阵沉醉，他深看了女医生一眼，问道：
‘你叫什么名字。’
‘杨诗扬，诗歌的诗，飞扬的扬。’
女医生略歪着头，甜甜一笑。口气清新，口型性感，双唇红润饱满，唇线清晰，姑娘颔首浅笑，露出上下八颗整齐洁白的牙齿，晶莹剔透，显得很是干净。
‘杨诗扬，好名字，诗词歌赋，文采飞扬，抒发馨意，余留芬芳，是不是就是风流雅士口中所说的‘诗情’。’
罗帆不禁朝面前的女医生又多看了一眼，赞了一声。没想到女医生也俏皮地看着罗帆，明亮的眼睛里闪烁着异样的光芒，她轻启朱唇，调皮地回赞一句。
‘罗帆，碧海蓝天，点点白帆，很有画意哦。’
‘哦，’罗帆不由的又看了杨诗扬一眼，心说，‘这个丫头，头脑机敏，顽皮伶俐，倒是有点意思。心中的好感大升。’
‘杨医生，走，一起去抢救室看看病人。’
‘好的，罗助理。’
杨诗扬调皮的朝罗帆眨眨眼，又转身拉了身边一个年轻男医生一把，这个男医生就是范西龙，范西龙被杨诗扬拉着衣袖，随罗帆向抢救室快步走去。
抢救床上躺着那两个新来的病人，已经接通了氧气和监护设备，病人已经意识模糊，躁动不安。罗帆扫了一眼监护仪，向旁边的范医生问道：
‘范医生，病人的检验结果出来了吗？’
这个范医生罗帆也认识，是一名二级医生。
医院里的医生一般分三个级别，即一级医师，二级医师，三级医师。一级医师级别最低，一般都是由医师职称或主治医师职称的医师担任，负责日常一线值班，二级医师一般由副主任医师职称的医师担任，负责病情较重或病情复杂的病人的救治，三级医师都是由主任医师职称的医师担任，一般是主持重大抢救，疑难疾病诊治，主持科研工作等等，当然，个别情况也有例外，有时候，主任医师也可能是一名二级医生。
罗帆虽然也是一个二级医师，但他同时还是主任助力，所以罗帆可以直接向范医师提问。
范医生名叫范剑，副主任医师职称，四十多岁，中等身材，鼻梁上架着一款老式黑边圆框近视眼镜，颇有一股老学究的气息，范剑头发已经稀疏大半，呈现明显的地中海型特征，一则几缕头发留的很长，打着弯，向对侧梳理过去，遮盖着他那已经谢顶的头皮，此时，范剑脑门子上沁出一排细密的汗珠，眼镜片后面，一双小眼睛目光游移不定，眼睑浮肿，表情紧张。
范剑回答：
‘这两个病人情况相似，都是于前天开始发病，出现剧烈呕吐，腹泻，尿色深红，现在血压降低，体温增高，心率快，已经16小时无尿，血液检查发现电解质紊乱，血肌酐及磷酸激酶、乳酸脱氢酶等指标明显升高。询问病史，病人于两天前刚参加了马拉松比赛，当天晚上在街边小吃店吃了大量小龙虾后开始发病。’
‘考虑什么问题？’罗帆问道。
‘目前看来病人存在急性肾功能不全，至于原发病，还，还没有搞清楚。’范剑回答。
‘留置中心静脉导管，加强补液，静脉注射大剂量攀利尿剂，保留导尿，详记患者的出入量，通知血液净化科过来会诊，准备血液透析，静脉注射地塞米松，注意血压变化。’
罗帆马上给出一系列指令。他拿着病历本，对身旁的几个年轻医生详细讲解着每项措施的依据和作用，讲到疾病的诊断时，罗帆说道:
‘这两个病例都是典型的横纹肌溶解症，横纹肌溶解症在临床上比较少见，你们正好可以全程跟踪治疗情况，深入学习一下，回去后查阅一下资料，写出认识。’
‘是，罗老师。’年轻医师们都很兴奋，跃跃欲试。
横纹肌溶解症又叫急性横纹肌溶解症候群，是一个十分凶险的疾病，某些化学物质、病毒、剧烈运动，会引起骨骼肌肌膜破坏，大量肌红蛋白溢出，随血液循环进入肾脏，堵塞并损伤肾小管，导致急性肾衰竭，进而引起心、肺功能衰竭，电解质、酸碱平衡紊乱，危及生命。
很快，血液净化科医生前来会诊，明确诊断后，两个病人被转入了血液净化科病房，接受进一步针对性治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