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公车上书
小区保安跑到范西龙跟前，再看老范，早已翻着白眼，晕厥过去。
保安们掐人中，按眼眶，好一阵忙活，终于把老范折腾醒，缓了好一阵，老范才从地上站起，检视自己，虽然浑身疼痛，确无大碍。
老范哼哼唧唧，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给罗帆拨了过去。电话接通，老范带着哭腔说道：
‘老大，不好了，要死人了，哎呦妈呀，要了亲命了’。
杨诗扬开着车，两个人正准备去郊外游玩，接到范西龙的电话，罗帆还以为范西龙恶作剧，刚要呵斥，就听电话里传出，‘哇，哇，’两声呕吐的声音，罗帆一惊，再停到小区保安的陈诉，急忙让杨诗扬调转车头，向范西龙的家驶来。
半小时后，罗帆和杨诗扬来到范西龙的家，房门没锁，罗帆和杨诗扬直接走进去，只见老范鼻青脸肿，躺在沙发上呻吟着，沙发旁有一个洗脸盆，里面有小半盆血水，老范时不时脑袋伸到脸盆里，一阵阵干呕着。罗帆快步走到范西龙身旁，检查了他的瞳孔，心跳，测了体温和血压，又大致看了看胸腹、四肢，除了一过性脑震荡，皮肤软组织受伤外，似乎没有大碍。罗帆取过一条毛巾，又从冰箱里取了几块冰，包在毛巾里，给老范敷在脸上，杨诗扬给范西龙倒了一杯温水，老范歪着身子喝了一点，休息了大约十分钟后，老范才缓过神来。
‘老大，准是他妈的王金堂和范剑这两个孙子干的，老子一定要报仇。’
范西龙发着狠说道。
罗帆问明情况，范西龙把自己挨打的经过对罗帆二人讲了一遍，不过，为了在杨诗扬面前显示自己的气概，故意隐去了单方面被扁的情节，把挨打的过程说成是自己以一对三，吕布战三英，战绩五五开的局面，最后，讲到自己看见王金堂和范剑在附近出没一事，再通过歹徒口中的王哥，确定这是王金堂和范剑策划的一起报复性打人事件，歹徒一定是乘王金堂的车过来的。
‘老大，这就是王金堂老小子干的，不管怎么说，今天吃了大亏，你要给我出气，想什么办法，也要找补回来。’
范西龙气急败坏地说道。
听了范西龙的陈述，罗帆沉吟不语，见罗帆不做声，杨诗扬也着急了，问罗帆应该怎么办，罗帆沉声说道，这件事可以认定是王金堂一伙指使人干的，不过没有证据，必须先找到证据，罗帆带着范西龙来到鹭港小区保安室，找到保安组长，说明来意，要求调出小区大门口的监控视频查看，保安组长平素跟范西龙混的很熟，又见老范被打的惨样，同情心大发，当时就调出了小区里的所有监控视频，几个人围在一起观看，视频画面中，先是看到王金堂的那辆捷豹xJ70轿车徐徐开来，在小区大门口不远处停下，车门打开，范剑下车，捷豹车缓缓驶离，范剑进入小区，在范西龙家楼下徘徊一阵，然后拨出去一个电话，不一会，就有三个汉子走了过来，范西龙一眼就认出，这三个人正是暴打自己的三个歹徒。
只见三名歹徒来到范剑跟前，四个人嘀咕了一阵，范剑对着范西龙的房间指指点点一番，三个汉子先行离开，范剑停留了一会，才走开。
一切都明白了，三名歹徒正是王金堂、范剑一伙的。
‘老大，怎么办？’范西龙问道。
罗帆沉吟片刻，说道，虽然有了证据，也不能对王金堂怎么样，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即使报警，处理起来，也不会对王金堂、范剑二人构成重大打击，最好的办法是从其它途径整治王金堂，范西龙、杨诗扬忙问罗帆有什么办法，罗帆把自己的想法说了一遍。
原来这一段时间，罗帆一直再思考一个问题，王金堂任命范剑为主任助理是不是合法合规，按道理，医院任命范剑为主任助理，应该事先在科里征求一下民意，再征求一下自己的意见，至少也要事先通知自己一声，可是一直到现在，自己根本就没有听到过任何有关的信息，几天前，罗帆还就此事询问了医院人事处处长唐议德和医院办公室主任赵远方两位主任，二人均表示不知道此事，如果他们二人都不知道此事，那范剑的任命就很可疑了，有可能是王金堂假传圣旨，私自做出的决定，按王金堂以往的行事作风，这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如果真是这样，那就有文章可做了。
罗帆把自己了解到的情况向范、杨二人说了一遍，范西龙当时就来情绪了。
‘我去，还有这事，私自任命主任助理，私自提高范剑的奖金，分明是暗箱操作，任人唯亲，侵犯了大家的利益，老小子还振振有词，明目张胆的宣布任命决定，王金堂还真敢玩，当我们都是傻子不成。’
范西龙冷笑连连，忙问罗帆如何做文章，罗帆说道：
‘考虑到王金堂以往的所作所为，以及他目前孤家寡人的处境，如果把这件事向全科室的同事们公布，一定会引起众怒，如果以此事为契机，再烧一把火，号召大家共同罗列揭发王金堂的其它污点，向医院管理层反应，相信会对王金堂构成沉重的打击，不但范剑的任命会作废，王金堂也会被追责，效果比偷着打他们一顿要好得多。’
就这么办，范西龙当即给好朋友张衡，许传友等几个医生打电话，邀请他们晚上吃饭，共同研究对策，罗帆也给金博，陆小慧等几个高年资医生打电话，邀请他们参加晚上的聚会，大家都答应准时过来。
当晚，在金盛大酒店，除了当晚值班的医生，全科医学科的绝大部分医生都出席了聚会，罗帆把自己的调查结果公布出来，当时就引爆了大家的怒火。
‘什么，还有这种操作，真是闻所未闻，随便任命范剑为主任助理，有没有考虑我们的感受，这样下去，全科医学科就成了他王金堂的私家店了。’
金博等高年资医生首先表示不满。
‘王金堂私自任命范剑主任助理一事，严重违反了医院干部任命的有关规定，也是对我们大家的蔑视，我们坚决不能同意。’有医生说道。
‘对，不能同意，一定要向医院领导汇报，必要时我们效仿一百年前康南海的“公车上书”，奏他一本’。
另一个医生附和道。
“公车上书”是指清光绪二十一年，康有为、梁启超集结爱国义士603人，联名上书光绪皇帝爱新觉罗.载葀，反对在甲午战争中战败的清政府签订《马关条约》的事件。
‘对，要干就干一票大的，我建议，咱们也来它一个马嵬坡兵变再现。
第三个医生接着说道。
公元755年，安史之乱爆发，唐玄宗败走马嵬坡，在马嵬坡，发生兵变，士兵们处死杨国忠，还施加压力让唐玄宗皇帝赐死杨玉环。
这就是着名的马嵬坡兵变。
‘对，马嵬坡。’大家异口同声，这是要把王金堂往死里整的节奏。
‘还有范剑，自从当上主任助理，老小子狂的都没边了，天天鼻孔朝天，好像我们都欠他五百似的，看他就来气。’范西龙说道。
‘这个月，范剑老小子还因此多拿了1300多元的主任助理津贴呢。’张衡补充道。
一提到主任助理津贴，大家就联想到了奖金，再想到自科室‘逼宫’会议后，对比过去，这个月奖金大幅上升的结果，很容易就推算出过去这几年大家被王金堂黑了多少钱，医生们就更来气了，纷纷把自己知道的过去王金堂巧立名目，多吃多占，蚕食大家奖金的事情抖落出来，有数据有时间，证据确凿，大家你一言我一语，从奖金说道药品回扣，越说越多，越说越气，最后形成了一致意见，‘公车上书’，联名向医院反应王金堂的所作所为，弹劾他科主任的职务。
形成决议后，由范西龙执笔，把王金堂多吃多占，侵吞大家奖金；接触厂家及药品推销员，利用科室进药，购置设备的机会，大肆索要好处费，损害医院形象；独断专行，拉关系，走后门，打压同事，违规提拔任命范剑主任助理；以及长期脱岗，与厂家代表吃吃喝喝，打牌泡妞的事情，林林总总，写满了整整两张A4纸，会后，范西龙再核对数据，写出了一封三页的检举信。
三天后，利用另一次聚会的机会，罗帆把范西龙执笔写出的检举信让大家传阅了一遍，看看没有遗漏，又商讨了对策，取得了一致意见，最后，大家都在检举信上签上名字，由范西龙直接把检举信交到医院纪检会。
此前一天，罗帆正式就王金堂提拔范剑任主任助理一事，向陈志强院长求证，陈院长一听就火了，这个王金堂也真是胆大妄为，竟敢绕过医院，私自任命科室领导，还有没有纪律，这是赤裸裸的蔑视医院权威的‘僭越’的行为，责令办公室主任赵远方彻查。
陈院长正在光火，医院纪检书记任洪波拿着全科医学科的检举信来到陈院长办公室，把实名检举信交到陈院长手中，陈院长一看，这事情可闹大了，全科百分之九十五以上的医生，联名举报科主任，在新中医院历史上也是头一份，处理不好就有失去控制的危险。陈院长立即召开院长扩大会，有医院党委书记、纪委书记、三名副院长，办公室主任等人员参加。会议决定由医院纪委牵头，调查取证，一旦落实，严惩不贷。
院长扩大会刚一结束，洪权就急匆匆找到王金堂，把会议决定告诉了他，并且追问王金堂究竟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惹起众怒，王金堂一听就傻了，大脑里一片空白，洪权一看王金堂的反应，就知道检举信中所罗列的事情八九不离十，洪院长提醒王金堂立即行动起来，调动所有的资源，开展灭火行动。王金堂醒悟过来，立即给任东平市经贸委主任的姐夫，东平市招标办公室主任的姐姐打电话求援，同时给厂家代表，药商代表打电话，让他们迅速撤离东平市。
当天晚上，王金堂设宴，宴请罗帆和范西罗等几个医生，深刻检讨了自己的错误行为，表示愿意给予大家一定的赔偿，立即撤销范剑的主任助力一职，请大家看在同事一场的份上，放自己一马，不要落井下石。
王金堂的姐姐王金花，姐夫马大力也在红点餐厅摆宴，宴请市卫生局局长赵宏义，医院院长陈志强，医院纪委书记任洪波三人，斡旋此事。
不得不说，王金堂的能量还是很大的，经过一系列公关行动，终于取得了成果，首先，对药厂代表的调查不了了之；其次，院方对全科医学科各位医生进行了安抚，规劝，让一些医生打起了退堂鼓，使调查行动成为走过场，第三，对科室以往奖金发放问题的调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避重就轻地让王金堂私下里一次性拿出五万元人民币，作为扣罚，回馈到科室；第四，取消范剑主任助理一职，令其退回‘非法’所得；最后，责令王金堂做出深刻检讨，记大过一次，五年内不得晋升和提职，扣罚一年的主任津贴和奖金。
虽然对王金堂给予从轻处罚，但是在院长陈志强的眼里，王金堂已经是一个边缘人物，只是碍于市里有关领导的面子，才没有撤掉王金堂的科主任职务，总之，在这次罢免行动中，王金堂是大败亏输，败的一塌糊涂，说王金堂输了半壁江山也不为过，真正是伤筋动骨，元气尽失，王金堂从此一蹶不振，往日的威风一扫而光。
‘唉，流年不利，流年不利呀，罗帆，好小子，竟敢阴我，你等着，这事咱们没完。’
罗帆也有损失，陈院长嘴上不说，内心里对罗帆组织大家‘公车上书’，集体弹劾王金堂，闹得医院里满城风雨也有不悦，所谓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不过，考虑到科室的工作还要做，陈院长还要使用罗帆，陈院长把罗帆叫到办公室，与罗帆谈心，首先，陈院长批评罗帆工作方法不对，反映问题的途径有多种，这种大规模联名举报、罢免科主任的方法最是下策，它会使医院，组织产生被动，也给其他科室开了一个不好的先例，到头来对医院的整体形象也有损害，而采用柔性的方式，有理、有节的反映问题，同样能够达到目的。
批评完罗帆，陈院长也肯定了罗帆的个人魅力，能够团结科室绝大部分同事，一起与不良事物作斗争，说明罗帆的威望足够高，号召力足够大，这也是罗帆良好的口碑产生的结果，陈院长勉励罗帆一如既往地努力开展工作，团结同事，把全科医学科建设成医院一流科室。
罗帆虚心接受了陈院长的批评，表示这次行动确实十分不妥，给医院的形象造成了损害，自己一定吃一堑长一智，吸取教训，团结同事，认真负责地工作，尽早打开局面，把科室建成和谐，进步，高效的科室。
此后一段时间，在双方妥协下，全科医学科的紧张的氛围逐渐平缓，经此一战，王金堂大大地老实了一阵，一度当起了甩手掌柜，许多工作都交罗帆主持，他自己极少过问，范剑也灰溜溜抬不起头，回到原来的岗位上，夹着尾巴做人，甚至见到范西龙都绕道走，不过，王金堂并没有屈服，他派范剑充当卧底，暗中观察罗帆的一举一动，等待时机，抓住机会，企图一举扭转不利局面。
正是‘于无声处听惊雷，此地无声胜有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