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圣 诞 夜
回到姑姑家，姑姑杨红英正在客厅里看电视节目，杨诗扬和姑姑说了一会话，就来到楼上自己的房间，杨诗扬洗了澡，来到床上，半靠在席梦思大床柔软的靠背上，抬头望着窗外一片漆黑的夜空，痴痴地出神，天上点点繁星一闪一闪，广袤的深空深邃而充满着未知，杨诗扬思想着宇宙创世一百三十亿年以来，浩瀚的宇宙空间，从一个诡异的奇点，爆炸膨胀，粒子在高能中不断产生和湮灭，能量与物质不断地转换与循环，到现在，竟生成了一个直径930亿光年的浩渺时空，孕育出亿万个星系，星云和星团，以及大量的暗物质，暗能量，光速不变，时空弯曲，量子遂穿，宇宙是那么的神奇、深奥，不可思议，远远超出人类的想象。
收回放飞的思想，周围万籁俱寂，一份孤独、惆怅的感觉又袭上心头。刚才与周小洲的交谈，勾起了封存在杨诗扬内心里的那一份思念，使得那个人的音容笑貌又一次浮现在脑海，那个让她魂牵梦绕的男人，他还好吗？来美国已经将近两个月了，最初的忙乱时期已经过去，学习计划已经安排妥当，生活节奏也走入了正轨，似乎所有的问题都已经解决，然而，思念家乡的情绪却是越来越强烈，家乡亲人的信息，特别是罗帆的信息，是杨诗扬无时无刻不在关注的核心信息，可是获取信息的渠道又是非常之少，父母那里，罗帆的话题就是禁区，父母不愿意谈起，中心医院的同事们也因为自己临阵出走而鄙视自己，使得杨诗扬没有脸面在范西龙们的面前自讨无趣，这样，杨诗扬与国内的联系，基本上就是处于一种隔绝状态，这让杨诗扬十分的焦燥不安。
杨诗扬在美国没有什么朋友，唯一可以称得上是朋友的周小洲，又因为两个人关系的原因，不得不保持距离，这样，在以后的日子里，自己很可能会愈加的处于一种孤单无助的状态，孤独寂寞的感觉将会与日俱增，白天还好，有许多工作要做，不会觉得很孤单，每到晚上，巨大的空虚与无聊就会笼罩在她的周围，就像现在，令杨诗扬惊慌失措，苦闷难当。待下去无趣，回国又不甘心，杨诗扬进退两难。
此时，渴望亲情，渴望友情，渴望爱情是杨诗扬的真实心态。正处于青春悸动，性荷尔蒙分泌旺盛期的杨诗扬，自然也会渴望爱，渴望罗帆的胸膛给她依靠。有人说过，爱情是人性中最美妙的感情，令人痴迷，令人难以自拔。
百般挣扎之下，杨诗扬拿起身边的手机，这是表妹使用过的苹果6S，还很新，看看时间，已经是晚上9点多了，算算时差，国内现在恰是早晨，此时，父亲已经去公司上班了，不便打扰，杨诗扬给母亲拨去电话。来到美国后，杨诗扬经常给父母打电话，内容都是关于姑姑一家和她自己的学习与生活的情况，很少谈到罗帆，这是因为母亲郭文君不愿意谈。今天，杨诗扬不再回避，她要向母亲问问罗帆案情的进展，毕竟时间又过去了两个月了。
‘诗杨，你那里已经很晚了吧？还在学习吗，要注意身体健康，适当休息，不能太拼了。’电话接通后，话筒里传来母亲关切的声音。
‘妈，我没事，我就想问一问罗帆的情况，这么多天了，他的案子有进展吗？’
怕什么来什么，罗帆早就出狱了，杨铁城夫妇是知道的，杨铁城早想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女儿，被郭文君阻拦，理由是女儿很快就要参加研究生入学考试了，知道这个消息后女儿一定会回来看罗帆，这会影响到女儿的学习，最好是等诗扬考试结束或学期结束后再告诉她，杨铁城接受了妻子的建议，所以，罗帆获释，只有杨诗扬一个人被蒙在鼓里。
‘诗杨，现在你的任务是学习，罗帆的事情就不要操心了。’
‘我就是想知道他的情况，妈，罗帆的案子宣判后，不论是什么结果，你都要告诉我，如果你不告诉我，我就回去自己问。’
杨诗扬很倔强。
郭文君知道女儿的脾气，见杨诗扬态度很坚决，郭文君只有撒谎。
‘放心吧，到时候妈一定在第一时间告诉你结果，不过听裴律师说，罗帆的案子很可能会延期宣判，原告又提供了一些证据，法院还在进一步审理。’
杨诗扬听了，心情更沉痛了，她知道这肯定是李鼎在捣鬼，心里暗骂李鼎小人。
‘妈，裴律师那里有什么信息吗？’
裴琼律师是罗帆聘请的律师，这一点杨诗扬是知道的。
‘情况非常不乐观，’郭文君说道：
‘据裴律师分析，这种打伤现役军人的案子，一般都会重判，所以，有结果估计也不会很好，诗扬，你就别再想罗帆了，在美国好好读书，学成回来，不想去中心医院工作的话，就在北京找一家医院工作，或者在家帮着你爸打理公司也行，将来找一个更好的青年，结婚生子，好好过日子，你爸爸和我也就放心了。’
现在李鼎不知因为什么病去国外看病去了，还有传言说李鼎因受贿的指控，面临被双规的局面，很可能被判入狱，所以，郭文君也不提要女儿嫁给李鼎的事情了。
‘妈，罗帆是为我惹祸上身的，我不能抛弃他，我们有约定，我要嫁给他。即使现在不行，我还可以等他出狱。’
‘那怎么行？他如果服刑三年，以后就是出来了，也什么都不是了。而你还年轻，还有大好的前程，可不能一时糊涂，感情用事，使自己的未来毁于一旦。’
郭文君有些急了。
‘妈，罗帆是遭人算计，一时跌倒，不会沉沦下去的。再说，还有我呢，我会支持他，我相信，凭罗帆的能力，将来他一定会东山再起，干出一番事业来，我对他有信心。’
杨诗扬继续劝解母亲。
郭文君很是知道自己女儿的性格，杨诗扬是一个外表温柔，内心坚强，表面上随和，实际上很有主见的女孩，她认准的事，很难改变主意。见不能说服女儿，郭文君就以退为进。
‘好吧，那就等等，看看事情怎样发展，诗扬，你是妈的宝贝女儿，妈今天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好，将来可不许记恨妈。’
郭文君知道现在自己所说的一切，都是谎言，将来会有被戳穿的时候，到那时，女儿肯定会责怪自己，还可能在母女之间产生隔阂，为了避免这一事态的发生，郭文君就事先叮嘱女儿，她语重心长地说道。
‘妈，看你说的，女儿明白你和爸爸的心意，都是为我好，我怎么会记恨你们呢。’
听杨诗扬这样说，郭文君稍稍宽心，说道：
‘诗扬，你那里已经很晚了吧，早点睡吧，明天还要工作呢。’
‘好的，妈妈，你和爸也要注意身体，拜拜。’
杨诗扬挂断电话，仰身躺下。
‘唉，’杨诗扬长叹了一口气。
与自己的掌握的信息基本一样，来美国之前，杨诗扬咨询过裴律师，在国内，这种伤人案件的审理，最长需要三个月，如果给情节复杂，还可能延长审理期限，负刑事责任的一方，会被判刑，刑期可达三年以上。现在，罗帆就面临着这样的局面。
杨诗扬不由得暗恨李鼎，恨这个人心理阴暗，伙同他人挖坑陷害罗帆，自己还去请求李鼎帮忙，多么可笑。罗帆是对的，李鼎既然设计坑害罗帆，怎么会放过罗帆呢，现在事实很清楚，李鼎不但没有答应自己，帮助罗帆，反而变本加厉，欲致罗帆于死地，看来自己是昏了头了，没有看到李鼎阴险毒辣的本性，杨诗扬后悔当初去求李鼎。同时，杨诗扬也很自责，责备自己不但没有帮到罗帆，反而在他最需要自己的时候出走美国，成了一个逃兵，她为自己的做法感到羞愧。这也是杨诗扬不肯打电话给范西龙和其他同事们，来了解罗帆案件进展情况的原因。她感到自己羞于面对这些同事们，也能够想象的到范西龙和其他同事一定会对自己冷嘲热讽，甚至是谴责自己。
杨诗扬关掉手机，昏昏睡去。夜间她做了一个梦，梦见罗帆被判了三年有期徒刑。而李鼎趁机向她发动了猛烈进攻，李鼎死死地抓住她的胳膊，把她推倒在办公室的桌子上……。
次日，杨诗扬早早起床，她站在姑姑别墅的阳台上，在这里可以看见大海。她面向东方，默默地为罗帆祷告，祈求上天赐予罗帆力量，保护罗帆平安。
清晨的海面，波澜不惊，一层白色的水雾在海面上蒸腾飘动，海水有节奏的一波波拍击着岸边的岩石，卷起层层浪花似珍珠链。天空呈青灰色，有云在移动。冷风中夹杂着一丝咸味，吹在杨诗扬的脸上。
渐渐地，海面上的水雾慢慢散去，远方的天际透出一抹金黄，太阳升起来了，亿万道金光穿过云层，射向大海，使海面上泛起一层金黄色的波光，好像有千万条红鳟鱼在跳跃穿梭，翩翩起舞。
阳光洒在杨诗扬的身上，像是给她披上一层金光护甲，宛如圣洁的天使一般。海涛又击圣女湾，红日何时照我还。杨诗扬想起王安石的诗句，改动了几个字以抒发自己的心情。
懂你现在，如你所爱……。
接下来一段时间，杨诗扬度日如年，每隔一段时间，她都会给母亲打电话，询问罗帆案情的进展，终于，这一天传来了噩耗，法院第一次庭审，罗帆因恶意伤害罪，被判处有期徒刑三年，投入东平市第二监狱服刑。
杨诗扬听到这个消息，心如死灰，不过，坚韧的内心让她很快就振作起来，罗帆入狱的噩耗了结了她最后的幻想，反而像是给杨诗扬注入了巨大的力量，鞭策她努力学习，她决心考入霍普金斯医学院，三年后学成回国，迎接罗帆出狱。
12月24日晚8点，圣诞晚会在温伯格教授研究所的小礼堂举行，晚会上，各路大咖云集，鲁宾斯坦、贝尔、普朗克，森西健太郎，这些诺奖级人物的到来，给晚会增添了光环，可谓是星光熠熠。
大厅里摆放着巨大的圣诞树，树上点缀着五颜六色的彩灯；大厅窗子上贴有圣诞老人的头像；天花板上悬挂了许多闪光纸和彩色气球；一条横幅贯通礼堂的左右，横幅上用花体字写着‘merry chiristmas’。
温伯格教授致欢迎词，然后是酒会和舞会，背景音乐播放着优美，欢快的乐曲。杨诗扬展现出端庄、靓丽、优雅的气质，又有一丝忧伤，她静静地坐在一个角落里，看着大家翩翩起舞，杨诗扬情绪不佳，引起了大家的注意，在各位大师和同学的邀请下，心情抑郁的杨诗杨勉强陪老师们跳了几支舞，就坐在礼堂一角，独自喝着闷酒，这时，周小州走了过来，主动陪着杨诗扬喝酒。
自meet餐馆二人有过交流后，两个人都在刻意回避个人感情问题，使得两个人的关系恢复了平静，不过，周小洲并没有放弃，而是转变了策略，作为情场老手，周小洲深知女孩子在感情上还是很脆弱的，尤其是孤身在外的女孩，感情变化更是巨大，相信只要自己做好功课，找到切入点，多多关心，帮助杨诗扬，就会赢得姑娘的心，拿下杨诗扬也就是时间早晚的事。再说自己也不含糊，自身的条件强的一匹，在家庭背景上，也有压倒性的优势，自己出身高官家庭，在国内也可以说是一呼百诺，要钱有钱，要权有权，甩杨诗扬家几条街，至于杨诗扬的那个从未露面的男朋友，更是甩的让他连自己的尾灯都看不见，杨诗扬总说她的男朋友要来美国，到现在连个人影也看不见，怕是底气不足，躲起来了吧。
周小洲信心满满，他才不着急采取行动，他经验丰富，知道女人什么时候热，什么时候冷，什么时候该哄，什么时候该淡，并且他手上有的是资源，可以说真正的凤凰男一枚，这些优质资源一点点展现出来，不怕杨诗扬不就范，现在，他就等杨诗扬的男朋友露面，跟他来一个大pK, 总决赛，一举击溃对手，拿下杨诗扬。不过，周小洲也没有闲着，他蓄势待发，先从外围入手，多从工作和生活上关心杨诗扬，博得一个好感，然后在决战之时，用金钱或其他好处瓦解杨诗扬，最后，再用大把美金拍晕杨诗扬的那个男友，如此这般，大事成矣。
两个人边喝边聊，不知不觉，几杯酒就下肚了，杨诗扬本就不胜酒力，多喝了几杯，逐渐就有了几分醉意，等晚会结束时，她已经完全醉倒，夜已深，宾客已散，看着不省人事的杨诗扬，周小洲心中窃喜，机会来了，周小洲把杨诗扬送到实验室公寓，把她安置好，自己也没有回家，两个人分别和衣而卧。
第二天早上，杨诗扬醒来，突然发现自己躺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里，她惊的芳心乱跳，努力回想着昨天的晚会上的情景，记忆十分模糊，不知道是谁把自己送到这里，她仔细地检查了自己的身体和着装，没有发现异常。正要起身下床，却见周小洲推着餐车走进房间。餐车上有热牛奶，果汁，煎鸡蛋，果酱和面包片。
‘杨，昨天睡的还好吧，快起来洗漱，该吃早餐了。’
‘周，我怎么会在这里，是不是你送我过来的？’杨诗扬急切地问道。
周小洲笑笑道：
‘诗扬，昨天你喝的太多了，完全不省人事，也就是我，平时经常健身，还有把子力气，否则还真是搬不动你呢。’说着，周小洲挥了挥手臂，显示出他肌肉感十足的胳膊。
‘以后可不要这样喝酒啊。’周小洲关切地说道。
杨诗扬感到一阵惭愧，自己不应该这样放松自己，会给温伯格教授留下不好的印象，在温伯格教授的7人团队中，只有周小洲一人与自己关系比较好，也幸亏周小洲还是单身，可以留下来照顾自己，否则会很尴尬，总不能让温伯格教授照顾自己吧。
‘谢谢你，周导，你，你在哪里睡的？’杨诗扬问道。
周小洲朝房间另一边努努嘴。杨诗扬这才注意到在房间的另一个角落，地板上有一个席梦思床垫。她顿时羞得满脸绯红，这样说来自己是和周小洲在同一个房间里睡了一夜。
‘你别多心，我是怕你醉酒发生意外，才陪你在这里凑合了一夜，可不要想歪了呦。’
周小洲打趣说道。
‘麻烦你了，周导。’
杨诗扬第一次对周小洲刮目相看。心中产生了一丝异样的感觉。
‘诗扬，对不起，请允许我叫你诗扬。’‘我们是朋友，不是吗？’
‘当然是。’杨诗扬含笑回答。
‘是朋友就不要说‘谢谢’，‘麻烦’这样的字眼，来，诗扬，你先去洗漱，然后我们一起吃饭。’
‘嗯，’杨诗扬轻应一声，起身向卫生间走去。
早餐很丰盛，周小洲殷勤地给杨诗扬摆好餐具，取了食品，言语中透着关心，各种叮嘱，让杨诗扬都感到肉麻，又不好拒绝周小洲的好意，她勉强喝了一杯热牛奶，吃了两片面包，一个煎蛋，缓和了一点醉酒后胃部的不适感。培训课的时间就要到了，杨诗扬匆匆道别周小洲，向教室走去，临行前，周小洲叫住杨诗扬，把一个保温瓶递给她。
‘里面是热牛奶，课间喝一点，对胃有益。’周小洲说道。
杨诗扬略一迟疑，还是接过了保温瓶。
十二月的校园，仍可见树木葱葱，绿草如茵，走在校园幽静的小路上，杨诗扬心情格外舒畅，醉酒的感觉完全消失，她步履轻快，精神愉悦。
此后，杨诗扬和周小洲的关系迅速发展，俨然像多年的朋友，无话不谈，校园中，海滩上，到处都有他们一起徜徉的身影。不过，无论她和周小洲的关系多么密切，罗帆的身影始终占据着她内心中最重要的位置，每当二人话题深入，周小洲试图了解她的私生活时，都被杨诗扬有意无意地叉开话题，让谈话保持在普通朋友的层面上，有几次，周小洲试着牵她的手，都被杨诗扬不留痕迹地避开，使二人的关系保持住适当的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