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东平市委在市委小会议室专门召开常委会，议题之一是讨论中心医院院长 一职，下午 4 点不到，市委小会议室，常委们陆陆续续都到了，大家三三两两相互打 着招呼，省委副书记李大刚一脉的常委们尤其活跃，他们各自找到自己的目标人，交 流着工作和生活中的一些琐碎小事，态度热情友好，言语之中却传递着不为外人知的 秘密信息。
4 点整，叶宪法书记手里拿着几页文件，最后一个来到会议室，这是书记的一项小 小的“特权”，常规，排名越是靠后的常委，越要先到会场，一把手总是最后到场，你 总不能让一把手等着其他常委吧。
今天的会议，要讨论人事安排，所以全市 11 名常委尽数到场，他们是：市委书记 叶宪法，市委副书记，市长李伟民，市委专职副书记刘青山，市政法委书记郑密，市 委组织部长邵竞，市纪委书记邓小岚，常务副市长关向东，宣传部长姚方舟，市委秘 书长胡万重，武警总队政委段天誉，统战部长文仓。
叶宪法书记主持常委会，本次常委会有两项议题，第一项议题是讨论全市创建绿 色城市，生态城市的问题，第二项议题就是关于市中心医院院长人选问题。市委书记 叶宪法首先传达了省委，省政府的决定，做了创建生态城市的说明，布置好工作后， 第一个议题就结束了，第二项议题，即东平市中心医院院长人选问题，牵动着众常委 的心，东平市中心医院院长一职虽然只是一个正处级职位，但中心医院是东平市最大
的一家医院，位置独特，牌面足，医院一把手历来就是一个炙手可热的位置。
人事任免，关系到在座每个人的利益，向来都是常委们重点关注的议题，所以， 会议进行到这里，各位常委都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全神贯注，大家都秉持着一个原 则：跟自己有利益关系的位子，一定要全力争取，自己的部下，也要全力维护，与自 己关系不大的人选，也要认真评估，全衡利害，慎重投票，因为大家都明白投桃报李
的道理，这次人事任免虽然与自己或自己的团体无关，下一次人事任免就可能与自己 3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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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自己一方有关了，如何利用手上的投票权，互通有无，最大限度地为自己牟利，是 一个很重要，很讲究的系统工程。所以，此时喝茶的人，把茶杯放在了桌子上，吸烟 的人，把香烟按灭在烟灰缸里，假装记笔记的人，把笔记本合上，大家表情严肃，正 襟危坐，评估形势，权衡厉害，都是一副小学生认真听讲的姿态，全力扑捉着任何细 小的信息。
市委书记叶宪法环视了一眼在座的各位常委，看看大家都是表情严肃，聚精会神， 叶书记沉声说道：
同志们，今天我们要讨论我市中心医院院长的人选，本来这件事已经经过组织部 的考核和上次常委会讨论，基本确定了人选，不过，省委有关领导又推荐了一名同志， 加入了进来，说明省委负责同志对我市中心医院的发展很关注，这样也好嘛，有竞争 才有活力，才能让我们把更好的人才安排到关键岗位上。目前，竞争中心医院院长职 位的候选人有两位同志，下面就请组织部部长邵竞同志把这两位同志的简历及其政绩 向大家介绍一下，希望大家秉持对我市中心医院建设认真负责的态度，畅所欲言，推 荐优秀人才。好了，下面就请邵部长讲一讲”
组织部长邵竞向大家点点头，拿起水杯，喝了一口茶水润润嗓子，打开文件夹，
对着材料朗声说道：
经过市委组织部严格考核，市中心医院院长人选，目前有两个同志符合要求，一 位是现任中心医院常务副院长罗帆同志，另一人是东海省第一医院常务副院长沈从文 同志，接下来，邵竞部长把罗帆，沈从文二人的个人履历，履职副院长期间的政绩详 细介绍了一遍：
罗帆，36 岁，东海大学医学院毕业，医学博士，主任医师，教授，硕士研究生导 师，美国克利夫兰医学中心访问学者，仁和医科大学特聘教授，现任东平市中心医院 常务副院长，东平市科协副主席，东平市卫生局副局长，东平市规培中心主任，卫生 部专家组成员，东海省专家组副组长，东海省全科医学会主任委员，获得东平市见义 勇为，与黑恶势力作斗争优秀市民称号，2017 年国家科技大奖特等奖获得者，第一届 全国搏击冠军，两次获得东海省突出贡献奖，两次荣立东海省特等功。
沈从文，41 岁，美国耶鲁大学医学院毕业，医学博士，主任医师，教授，博士研 究生导师，东海省第一医院副院长，东海省专家组成员，东海省精神心理医学会主任 委员，美国梅奥医学中心讲师，世界卫生组织精神心理卫生委员会干事，联合国非洲
342 儿童心理卫生健康救济大使，“世界贫困地区儿童心理依从性研究”课题主要作者。
· 第 265 章 市委常委会 ·
邵部长介绍完两位候选人资料，会场上出现了一阵沉寂。
叶宪法书记见会场有些冷场，就开口说道：
“好了，刚才邵部长把罗帆同志和沈从文同志的情况都介绍了，对这两位同志，大 家有什么看法，我们一起议一议。”
叶书记端起水杯，喝了一口水，见没人发表意见，说道：
“哪位同志先说说”。
还是没人说话。
常委们都低着头，有人假装写着什么，碳素笔笔走龙蛇，沙沙作响，有人端起茶 杯在喝水，大号水杯把整个脸都遮的严严实实，生怕叶书记点他的名，有人闷着头， 眼睛盯着桌面，好像桌面上有花似得，有人眼望着天花板，做思考状，还有人努嘴斜 眼，悄悄地互相传递着眼神，总之，千人千面，就是没有人开口。
情况明摆着，这二位候选人都是大有来头，罗帆是叶书记看好的人，沈从文是省 委副书记李大刚的小舅子，谁都得罪不起。因此，常委们谁都不肯首先发表意见，做 官做到这个级别，那个人不是修炼成了人精，常委们知道，表面上是罗帆和沈从文在 争夺院长职位，实际上是两大势力在斗法，一方是省委常委，市委书记叶宪法，一方 是省委副书记李大刚，都是大神，站在哪一方，都会得罪另一方，因此，闭嘴是最明 智的举措。
关于沈从文，省委副书记李大刚曾经向叶宪法书记推荐过，李副书记介绍沈从文 毕业于美国耶鲁大学医学院，取得了医学心理学博士学位，后在美国梅奥医学中心工 作，任该中心医学伦理学主任，是一个高端人才，符合东海省积极吸纳国际高级人才 的政策，李副书记身在省城，心系东平市中心医院，为了中心医院早日腾飞，发展进 入快车道，举贤不避亲，毅然向叶书记推荐贤良，声称沈博士是东平市中心医院院长 的最佳人选，要叶书记充分予以考虑。见叶书记迟迟不表态，李副书记又给东平市长 李伟民打招呼，让李伟民市长运作此事。李伟民是李大刚一条线上的人，早年作过李 大刚的秘书，七年前被外放东平市，从市长助理，一步步走到今天东平市市长的位置， 可以说李伟民的每一步升迁，都有李大刚的提携，是李副书记的嫡系之一。
接到李副书记的电话，李市长的头当时就大了，按常理，李伟民作为李大刚副书 记的得力助手，接到李副书记的委托，应该是一丝不苟，轻松加愉快地执行命令，把
事情办的漂漂亮亮才对，并且作为东平市政府一把手，李伟民对中心医院院长的任命
应该有很大的发言权，没有理由头疼。但是，不要忘了，院长候选人还有一个罗帆， 3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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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罗帆很受市委书记叶宪法的青睐，叶宪法作为东平市委书记，不但是东平市领导班 子的班长，还是东海省委排名第六的常委，严格来讲，叶宪法书记的职位比李伟民市 长的职位，实打实地高了两个级别，既是县官，又是现管，俗话说官大一级压死人， 何况还是高两级的直接领导，名副其实的顶头上司，李伟民后台再硬，胆子再大，也 不敢直接拍板决定，不客气来讲，市长李伟民将来的升迁，某种程度上还要看叶书记 的脸色呢，在这种情况下，李伟民怎么与叶宪法抗衡，从而完成李副书记交代的任务， 所以，此时李伟民市长头大就好理解了。
李伟民深知罗帆与叶宪法书记的关系非比寻常，除了罗帆曾经救过叶老爷子的命 这一层关系之外，罗帆还是叶家的外甥女婿，虽然叶宪法外甥女云水瑶已经过世，罗 帆与叶家的亲缘关系不复存在，但二人的亲密关系并没有改变，就是说，罗帆仍然有 叶书记这样一个靠山，完全可以与沈从文一较短长。即使抛开罗帆与叶书记的关系不 说，单是看成绩单，罗帆也是碾压沈从文的存在，一个文艺好青年的罗帆也就罢了， 现在，罗帆居然又搞到了一个全国搏击冠军，这个冠军，在我国古代可是相当于武状 元，状元那是什么概念，按惯例，文状元入赘驸马爷，武状元受将军之职，比如雍正 帝规定，武状元授御前一等侍卫，正三品，相当于军级官职，罗帆这个武状元是东海 省自唐宋元明清以来第一个搏击冠军，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实打实的硬核成绩，其含金 量就不用说了，对提升整个东海省的形象地位，有着巨大的作用。
诚然，对于普罗大众来说，罗帆这个全国搏击冠军的影响力，还要远高于其先前 获得的国家科技大奖的影响力，毕竟，老百姓都知道搏击比赛真打实凿，出彩又拉风， 谁知道科技大奖是个什么玩意，并且与其他体育项目相比，搏击比赛，更能考验一个 人的意志品质，某种程度上，反映一个国家，一个民族的气节，该项目上取得的成绩， 更能提振一个地区，甚至一个国家国民的自信心，其分量是不言而喻的，基于此，已 经有好几个中央领导同志给东海省发来贺电，特别表彰东海省在搏击项目上取得的突 破。现在，全国人民都知道，全国第一届搏击大赛次中量级冠军花落东海省，折桂者 乃是“玉面刺客”罗帆，此时，人们的目光都聚焦在东海省，人们有理由期待，下一 届奥运会，罗帆或许能拿到一块奖牌，开启该项目零的突破。
所以，回到省城的第二天，罗帆直接就受到了省委书记仁有仁，省长范典范的接 见，被授予特等功，光奖金就是 100 万元，其分量仅次于奥运会金牌，可见省里高层 对这个冠军是多么的看重，此时，罗帆的影响力正如日中天，相比之下，沈从文那一
344 大套虚衔，简直是弱爆了。成绩比不了，自己的政治资源又不够，面对李副书记交代
· 第 265 章 市委常委会 ·
的任务，李伟民真心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怎么办。
苦无良策，李市长只能婉转地请李副书记再从上面做一做工作，李大刚一听就火 了，“我去做工作，我如果能决定这件事，早就决定了，还用的着找你李伟民？再说 了，什么事情都要我亲自来做，要你们还有什么用，乱弹琴。”
被李大刚训斥了一顿，李伟民虽然不爽，也觉得领导说的对，虽说李大刚贵为省 委副书记，权利很大，但地方上的事情他也不能直接插手，不在其位，不某其政，否 则会有干预地方事物之嫌，此乃官场之大忌。特别是沈从文还是李大刚的亲属，李大 刚就更不好直接出面了，所以，在这件事情上，李大刚确实是鞭长莫及。
正在李市长左右为难之时，李大刚给李伟民市长推荐了两个人，让李伟民找这 二人商量，制定出切实可行的办法，然后再分头去做其他常委的工作，李副书记甚至 许诺，必要时可以答应一些好处给大家，总之，一定要力争在常委会表决时，占到多 数，确保沈从文成功上位。
接到李副书记的明示，李伟民当时眼睛一亮，李大刚让他找的人一个是郑密， 东平市政法委书记，另一人是姚方舟，东平市委宣传部部长，二人都是常委，手握 大权。
郑密和姚方舟都是李大刚的人，李大刚告诉李伟民，他已经先后给郑，姚二人 打了招呼，二人都口头上答应李副书记，力推沈从文上位。李伟民得到李大刚交的底 数，心里有了计较，一个人力量是单薄，三个人就不同了，先有三票在手，如果每人 再拉上一票，就是六票，即便不能拉到三票，凭着李副书记的权威，再许以利益，拉 过来两票，再劝说一两个人投弃权票，应该是有很大把握，这样，到举手表决时，自 己这边仍能保持多数，事情就成了。
说干就干，当晚，李伟民就把郑密和姚方舟叫到蓝岛咖啡屋，三个人分析了形势， 把众常委分别排队，列出可以争取的对象，找出其各自的“弱点”或“需求”，根据关 系远近，采用不同的方法，许以利益，分头去做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