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苏和金源玉蹲在地上，要将那少年扶起，却被一把推倒。
“别碰我！”少年有些激动，浑身打着颤，像是有什么东西让他恐惧。
不知何时，凌北辰握住了天南星冒着汗的手，他似乎能听见凌北辰藏在心里的那句“没事了没事了”。
“该滚的是那个扫把星！”那几个男子拿着棍棒防御，颤颤巍巍不敢向前。
“以多欺少算什么东西。”南云压制着怒意。
“以多欺少？你不知道他一个人可能会害了所有人！没人要的种，估计就是他自己克死了爹娘，现在又要来祸害我们，他来三次常乐县就走了三次水！”带头的那个男子已经很激动了，咬牙切齿，“每次灭火都死了好多人，这一次说什么也不能让他留在这里。他就是个扫把星，天煞孤星！”
天煞孤星……好熟悉的一个称呼。天南星听着。
“劝几位公子别管了，你们或许还不晓得，靠近他的人十有八九都要霉运缠身。”周围有人劝阻。
“走吧，别回来了，常乐县不欢迎你。”类似的抱怨在空气中环绕。
南云挡在面前，也无人再敢动手，只是在一片嚷嚷声中，那黑衣少年撑起来，冲出了人群，朝郊外跑去。
经过天南星时，帽子有些松散了，露出一缕雪白的发丝，衬着那双血红的眼，不觉让人汗毛倒竖。
天南星有一种错觉，他似乎在哪儿见过这双眼。
“要是他再回来一定要把他送走，送到无风城祭天也算给他积德！”为首那男子跟着追了几步，随后停了下来，朝前面吐了口唾沫。
天南星也下意识地追了上去，总感觉与他擦身而过的少年，是他曾经的一位故人。
少年速度极快，到了常乐县的大门，忽然止住脚步，在原地停顿了一下，随后瞬间消散不见。
“就说他不是什么好东西，学了什么妖法回来害人了！”还有人指着少年消失的地方大骂。
复苏过来了，拍拍身上的灰尘，托着下巴喃喃：“这人能用瞬移术，灵力十成，为何刚才不还手？”
“他没有还手的理由。”良久，天南星开了口，平静得过于异常了，他转过头问：“南云，你认识他么？”
如果南云认识的话，那有八成的可能性他也认识。
“不认识。”南云脸色阴沉，倒不是平常那副人家欠了他的钱的不爽，而是发自内心的愤怒，刚才那幕，让他想起了一些不好的经历。
天南星沉默了，他这一沉默，身边的几个人也跟着沉默，就这样一路回了桃李村。
本来心情大好，却闹了这么一出，除了复苏和金源玉，其他三人看起来都不正常——心里藏了事。
本来已经在慢慢放下以前的事情，经这么一闹，天南星再次被往事击中，无论如何也放不下了。是他自己经历过的事，就得自己背一辈子，就算他不记得，也还有其他人知晓。
夜里，他做了一个梦，梦里的场景跟白日见到的一模一样。只是后来他追上那个黑衣少年了，他抓到了披风的一角，扯下少年的帽子，一头白发映入眼帘。
少年转身，鲜红的眸子凝视着他，毫无情绪波澜，仿若生与死都与他无关。
惊醒时，天南星满头大汗，刚要伸手擦汗，才意识到凌北辰一直握着他的手。
“哥哥。”凌北辰的声音轻柔，将他从梦中拉了回来。
“北，北辰……我看见了。”天南星双眸闪动着，是说不出的恐惧，“那个黑衣人……是我自己？”
“不会的哥哥，梦都是反的。”凌北辰再次握住了他的手，“有我，别怕。”
过了好久，天南星才平静下来。或许真的只是一个梦罢了，或许只是内心深处的梦魇罢了。
现在他是神界的长灯大人，不再是曾经的临天少主。不管是什么事，始终都过去了，没什么可以再让他害怕了。
用了复苏给的安神香，他总算一觉睡到了天亮，却没有睡到自然醒。让他惊醒的是一阵眩晕感，意识回笼后，他才发觉到方才是地动了。
捕风铃还没安静下来，仍在摇晃着。山鸟惊飞，鸦雀乱蹿，定是被刚才那阵地动吓着了。
凌北辰这次没在厨房，而是站在庭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
天南星刚要唤他，他就转了身过来，眼瞳里的红光极速散去，似乎飘到了外衣上，将其染得愈发通红。
“哥哥。”
总觉得今日的凌北辰有点奇怪，又说不出哪里奇怪。或许是他眼底的戾气被压制得太深，天南星没有察觉。
“刚才是地动了吗？”
凌北辰点点头“嗯”了一声，随后弯了弯凤眼，“不过这种程度没什么事，哥哥不要担心。”
天南星见过太多凌北辰的笑了，是真是假他一眼就能看出来，虽然这一次也是真的，但有点勉强了。
“魔界出什么事了吗？”天南星踏上小木桥，终于还是问了出来。
凌北辰微微一怔，复又笑道：“果然瞒不过哥哥，魔界传讯来说境界层破了。”
境界层就像神界的玄天门，进出都得由此。
“那你要回去吗？”
“不用，一点小事。”
“北辰，我一直很好奇。”须臾，天南星突然转过身，用手捏着下巴，随后抬起头，问道：“你在魔界是做什么的啊？”
说实话，刚才凌北辰一直有些紧张，不过天南星这么一问，他倒松了口气，笑着：“哥哥要不要猜猜？”
“不瞒你说，其实我都猜过很多次了。”天南星眉宇微皱，偏着头，挠了挠太阳穴，“你很自由，不被魔界管束，传言魔尊都要让你七分，所以你的地位应当很高，要么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凌北辰笑着，没有说话。
天南星继续道：“要么还有一种可能，你就是魔界之尊。”
“那哥哥觉得我是哪一种？”凌北辰微微欠身，靠得近了些。从这个角度看去，他眉眼深邃，睫毛像两扇小扇子，轻垂着，双眸很亮，亮得天南星能在其中看到自己的影子。
两人对视几秒，天南星突然回过神来，刚才差点陷进去了！
“哥哥害羞的样子……”
听到这里，天南星赶紧背过身去，接着凌北辰说出了剩下的话：“真是可爱。”
听罢，他藏在阔袖下的手微微捏紧了，头皮一阵发麻，似感觉鼻腔里有东西流出来，抬手擦了擦，还好只是错觉，什么都没有，不然这个脸就丢大发了。
所以北辰的身份是……他最终还是更倾向于第二种猜测。
如果真是这样，那一界之主成天和他待在这小竹屋做什么？而自己两袖空空，又有什么可图谋的，他实在想不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