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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分(一一四)天机不可泄露

“哥哥,你想做什么我都会陪着你。”凌北辰早就看穿了他的心思,“但哥哥要答应我,不要再伤害自己好吗?”

天南星惊讶,除了惊讶还有感动。“我陪着你”这种话,之前活的几百年,从来没有人跟他说过。

稍作休整再去桃李村时,已经是傍晚了,乌云压得很低,比白日更阴沉。

因遭不住这大雨淋,村民又回了屋。暂且让人松口气的是,桃李村没有发现新的聚蛇草。只是木长笙高烧不退,烧得像个火球,见他情况稍微好转一些,天南星和凌北辰回了桃源居。木司礼也留了传音桃花在村长家,若有突发情况,方便及时联系。

有凌北辰在,天南星是安心的,至少不会因为担心各种事而失眠。但今夜,他还是失眠了,大雨在晚上变成了暴雨,吵得人无法入睡。

凌北辰搂着他,轻柔地拍着他的背,像哄小孩那样。最后他实在是眼皮沉重,迷迷糊糊睡了两个时辰。

八月十九起来后,又是另一个景象了——

院子里有树枝折断,残败地垂在地上,树叶散落一地。花圃里的白晶菊已经被木司礼清理了,两边围栏处变得空空荡荡。只有没过脚背的积水,顺着低处往外流去。

担心的事还是要来。最怕雨水太多,没有去处,积在田里沟里小溪里,最后无法排放,淹到路面来。

下了山,看到眼前的景象,天南星还是认为自己太理想了,现在的桃李村,已经被淹成了湖泊。路上随便一脚,就能没过小腿肚子,若是地基低的房屋,肯定已经进水了。

凌北辰绕到他前面,背对着他半蹲下,“哥哥,我背你。”

天南星微微一怔,觉得这么深的积水,光是自己走路都有些费力,再背一个人就更费力了,况且他又无病无痛,走路这点事不在话下。

“我自己可以的,北辰。”这种情况下,他不太笑得出,但对方是凌北辰,他还是弯弯杏眼,笑得温柔。

凌北辰不管他,自作主张抄了他的膝弯,他脚下一软,上半身顺势趴在了凌北辰的背上。凌北辰起身,将他往上颠了颠,用最牢固的姿势拖着他。

“哥哥是我放在心尖上的人,水太冷,我不能让你受了凉。”凌北辰一字一句说得认真。

“哥哥,你不要伤害自己了,好吗?”凌北辰这句话几乎是请求,还有些伤神,只要他一看到天南星手上的绷带,心里就一阵一阵的疼。

他越是这样说,天南星就越是难受。以前,很少有人真正考虑过他的感受,疼了自己忍着,饿了自己忍着,哭了自己憋着。

“好。”不知怎的,天南星嗓音有些哑,他环紧了凌北辰的脖子,“我听你的。”

现在除了村民,复苏几人也急得焦头烂额,这雨一直下下去,能把整个村子淹了也不是不可能。

天南星突然想起了雨神雨落,她是管人界各地降水的,应当能控制住。

传令雨神殿。

天南星:雨落姑娘,我想问一下近日长倾城的雨量有多少?

雨落翻看了殿里的工作簿:收到。近日十日长倾城降水量适中,三寸。

南云气急败坏:操,你确定这是三寸?三尺吧。

雨落:收到。南云将军是什么意思?

南云:……

复苏:雨落雨落,要不你还是确认一下?

雨落:好的,收到。

须臾,雨落有回复了:抱歉各位大人,雨神殿确实出了点差错,我已经调回来了,稍后雨量会逐渐减小。

雨落并没有说明是何差错,不过既然已经控制下来了,众人也没有追问。

“早该请雨神帮忙的。”看着雨果然瞬间变小了,乐千羽感慨。

不过淹到小腿肚子的积水,恐怕一时半会儿也退不了了。

“你们是在和天神说话吗?”木单单凑了过来,一眼看到了放在桌子中间的玉令,见他们说了几句,这雨就突然停了下来,着实好奇。

“天机不可泄露。”不知道如何解释时,复苏就会搬出这句话。看来以后联系神界还是得避着点。

木单单满不在乎地“切”了一声,过了一会儿,他又突然问了一句,像是在试探,“你们是神官吧?”

吓得几人一个激灵。

“喂喂喂,我们要是神官,能沦落到这个地步?”复苏回答得很自然。

“也对。”木单单没有说话了,似乎觉得有理,哪些个神官要跑到小乡村里面朝黄土背朝天?随后他又说了一句,“你们也没那个能耐。”

这句话就有点欠揍了。

众神官:还能再忍忍。

一阵晶石碰撞的咛叮声传来,天南星向外看去,凌北辰正站在房檐下,手掌合拢。他知道凌北辰在做什么。

“北辰不需要神像?”天南星靠近。

凌北辰放下手,笑着摇摇头,道:“我的神明可不一样,他是装在我心里的,而且他时时刻刻都在我面前。”

乐千羽出来,正好听到这一句,突然觉得自己有点多余,为了缓解自己的尴尬,他一脚下了台阶,踩进院子没过脚踝的积水里。

“不下雨的感觉就是好。南星我先去常乐县看一眼哈。”

说完乐千羽瞬间没了人影,哇塞,十成灵力的感觉就是好啊。

屋内突然传来一阵哭声,天南星赶忙跑进去,木诗瑶正轻轻地抚摸着木长笙的头,很是焦灼,“阿弟不哭了,不哭了。”

“好痛啊,阿姐……”木长笙哭得撕心裂肺。

复苏的灵流之前还能暂时缓解疼痛,但现在已经对聚蛇草的毒性完全不管用了,小孩疼痛难忍,只管哭,眼睛早就肿了。

天南星重新换了毛巾,浸了药水给他敷上。如果还是不行,他只有最后一个办法了。他的血,不仅可以杀死聚蛇草,也能解聚蛇草的毒。

不过这个办法解毒,就跟饮血差不多了,凌北辰在这里,不到迫不得已他不会用。

猛地,又是一阵摇晃,“噼里啪啦”的声音从厨房里传出来,置物架倒了,锅碗瓢盆碎了一地。

地动了。比昨日更凶猛,似乎已经听到哪里的木板正在断裂。

复苏将木诗瑶牵了出去。天南星抱了木长笙,差点站不稳,凌北辰一把接过,又拉着他跑出去。

“啊,我的鞋——”齐凝鞋子没穿稳,还想回去捡。

“命都没了,还要鞋!”木单单连拖带拽的把他扔了出来,金源玉顺势接住,免得他一脸栽进水里。

瞬间,外面又聚集了村民,没有落脚的地方,只能踩在水里。小孩被大人抱着,才不至于半个身子淹没。

还在摇晃,底下传来的闷响声,伴随着屋里器物摔在地上的声音,伴随着不太牢固的柴房发出的“吱呀”声,听得人心疼又害怕,祈祷着地动快些过去。

小孩哭闹,有的年轻点儿的女子也受不了这无休止的地动,绷不住靠着家人的肩膀哭了。

雨,又下了。才停了一刻多钟,又下了。洋洋洒洒,似乎跟这地动是绝配。

大雨,劈头盖脸的倒下来。无处避雨,逃得匆忙,没有人带伞。

忽的,头上像被罩了一层东西,抬头一看,什么都没有,只有白粉色的光晕洒在众人头顶,光晕中央是一朵巨大的桃花,为他们挡住大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