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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星随口搭话,“是他爸妈给他买的吧,这么冷的天,总不能一直穿单衣。”

爸妈?

杨宏冷嗤。

他找人教训齐厌之前就调查过他的背景,贫民窟危楼里的穷光蛋,爸妈沉迷打牌没有正经工作,弟弟高中退学天天家里蹲打游戏,一家人都把齐厌当佣人使唤,还家暴,远近闻名。

齐厌能在那种环境下考上清崇的确称得上出类拔萃,和那群将在贫民窟里生锈腐烂的下等人比,他也确有清高的资本。

不过怪就怪他来了动画专业,和一群天之骄子站在一起,他的清高就太碍眼太虚伪了。

杨宏一直看他不顺眼,一身不应季的破校服,从来不换的脏鞋子,还天天板着一张“我和你们不一样,我谁都看不上”的死人脸,多看一眼都嫌晦气。

昨天杨宏被其他人怼了,嘴上说着不计较心里却火气难消,一群贫民窟里的穷光蛋,以为联合起来就能创造奇迹吗。

他捏着水性笔在桌子上敲了两下吸引裴星的注意力,“你的手链找到没有?”

裴星失落,“没有,应该是找不回来了。”

“那条手链很贵吧?”杨宏意有所指,“有没有可能被偷了?”

裴星只略微犹豫了一下就否定了,“应该不会,我没和别人近距离接触过,应该是不小心掉了。”

那条黄钻手链特别漂亮,要是被人捡到了,肯定不愿意拿出来,裴星对找到手链已经不抱希望了。

杨宏一扬下巴,“谁说没有,那不就是有一个吗。”

“昨天你的手链丢了,今天他就换新衣服,你说巧不巧?”

裴星知道他在说齐厌,觉得这猜想有点荒唐。

但不知出于什么心态,回眸看了一眼齐厌,然后就发现齐厌也在看他。

毫无波澜的一眼,却仿佛蕴含着无尽嘲讽。

他有些尴尬,低声道:“怎么可能,你别乱猜,掉了就掉了,一条手链而已。”

“那可不仅仅是一条手链,我记得那是崔阿姨亲自给你从国外拍卖会上带回来的礼物,价值数百万,你不在乎,可有些人,应该一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

杨宏似笑非笑,看着齐厌的目光鄙夷而挑衅,“我只是觉得有些事太过巧合了而已。”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但凡不是个傻子都知道杨宏在指桑骂槐,觉得是齐厌偷了裴星的手链才买得起新衣服。

班上的同学齐刷刷看向齐厌。

对嘲讽和轻视都不理不睬的齐厌,在面临污蔑时,终于抬起头。

苍白到几乎透明的脸庞,没什么血色的双唇,瘦削的下巴,安安静静的就像一盏脆弱易碎的琉璃。

他没有看杨宏,而是直视着裴星,目光冷漠却坦荡,一言不发,气势逼人。

这样的目光落在别人眼里是理直气壮,但落在裴星眼里却是能让一切污秽无所遁形的逼视,把杨宏对他的嘲讽和鄙夷尽数还给了他。

一瞬间,裴星仿佛被那道灼热的目光刺伤,脸上火辣辣的疼。

他想说些什么,但上课铃响了,教授已经站上了讲台,只得把话咽了下去。

这节课他上的神思不属,如坐针毡。

一下课,裴星就站起来走到齐厌面前道:“我没有那个意思,你别误会。”

齐厌合上书,侧过头去看窗外的风景。

对面是另一栋教学楼,校道旁边的花坛里栽种着新移植过来的树,没有树枝树叶,只有一根光秃秃灰扑扑的杆子,也不知道是什么树,明年春天能不能看到它长出新芽绿叶。

新换的衣服太温暖,他竟然也能坦然欣赏冬天的景色,憧憬来年春天的生机了。

杨宏走到他座位的另一边,恰好挡住他看风景的视线,一手撑在桌子上,冷声道:“裴星在和你说话,你聋了?齐厌,你到底在装什么。”

齐厌收回目光,打开书。

裴星很尴尬,勉强笑了一下,“算了,没事,把事情说明白就好了,我不希望同学之间留下什么误会。”

说完他就要回自己的座位,但杨宏不乐意。

他故意挑事可不是为了看齐厌这张死人脸,他想看到的是齐厌满不在乎的面具碎裂,敢怒不敢言,无可奈何又满眼悲愤的表情。

那种面对权势的无力感和绝望,杨宏看多少次都觉得身心舒畅。

他拿起齐厌的书直接扔到了地上,“装什么装,换了身皮就以为自己了不起了?谁不知道你就是贫民窟里的穷光蛋,像你这样的下等人,我们和你说话都是看得起你。”

“说,是不是你偷了裴星的手链!”

齐厌一动不动,对杨宏的骂词恍若未闻,扫了眼地上的课本,已经被前座好心的同学捡起来了。

但对方没有立即还给他,怕杨宏再一次把他的书扔了。

齐厌也不急着拿回来,而是扭头对裴星道:“管好你的狗。”

平平淡淡的语气,一点起伏波澜的腔调也没有,但简简单单的五个字,却有如惊涛骇浪把所有人都给打懵了。

齐厌开口说话了。

他竟然骂杨宏是裴星的狗!

裴家的家世是比杨家的好,那群人也都以裴星为中心,但不管怎么样杨家人也不至于在裴星面前低声下气到拿狗比较。

而且杨宏是狗,其他不如杨家的人在裴星面前岂不是狗都不如。

一句话得罪一群人,连嫌隙的理由都给他们找好了。

齐厌的嘴怎么这么毒这么敢说。

同学们惊掉了下巴。

裴星脸色难看。

杨宏气的脸都青了,怒火上头,攥着齐厌的衣服就将人拖了起来,咬牙切齿,“你他妈说什么,有种再说一遍?”

齐厌仿佛没有看到他眼中的威胁,扯了扯血色淡薄的唇,“你听清楚了,还要我再说一遍,是不是贱?所谓上等人都像你一样这么贱吗?”

齐厌这张嘴真是说一句抵一个炮仗,每一个字都染着硝烟的味道。

杨宏第一次被一个远不如自己的人如此辱骂,理智都被怒气烧没了,揪着齐厌的衣领就将人狠狠掼在墙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