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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消息,都是过了很久之后,才传入浮戏山庄,秦非嫣并不知晓这原是一场合作,为姝儿忿忿不平:“陛下这是疯了吗?就为了一个女子,要这般大动干戈,朝堂上的那些老臣子都是做什么的,竟然允许这种事发生!”

秦非嫣气呼呼地道:“那个公主长得是美,但一副弱不禁风,病病殃殃的模样,哪里就值得陛下这般疯狂?”

“你听没听见我说的话?”秦非嫣见姝儿专心致志的刮着馒头上那些绿色恶心的东西,怒其不争地道:“你别再弄那些馒头了,这些年,你不停的蒸那么多馒头,又不吃,还故意将它们变馊,到底在捣鼓什么?”

姝儿放下手上的刀具,看着秦非嫣,道:“这些绿色的霉菌可以提炼成一种药材,能治许多病。”

“这玩意能治陛下的失心疯吗?”秦非嫣怒极了,便有些口无遮拦。

“师姐!”姝儿善意的提醒:“小心祸从口出。”

“你心里不难过吗?”秦非嫣匪夷所思的看着姝儿,她听到这消息时都那么生气,为何姝儿却能做到无动于衷。

“难过啊。”姝儿笑得有些凄凉:“可他既登了皇帝位,就注定了后宫佳丽三千人,我既没有那倾国倾城貌,便也不敢奢望三千宠爱于一身,既然做不到白头偕老,相濡以沫,那还不如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你是说你与陛下的亲事黄了?”秦非嫣见姝儿整日里郁郁寡欢,其实早就猜到了几分:“还有你以后说话别和我说那些文绉绉的,听得我头皮发麻!”

姝儿撇撇嘴,没再说话,重新拿起刀具,低头去刮馒头上的霉菌,这时,余书桥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个小纸条,神色仓惶。

“二师兄?”秦非嫣见了余书桥,忙收敛了刚刚的怒气,柔柔地唤。

余书桥却没空闲理会她,而是将纸条递到姝儿面前:“今早刚收到的消息,师父在洛阳,师娘没看明白,要我拿给你看看,说兴许你能看懂。”

姝儿拿起桌上的信,好奇是什么事,连英明神武的娘亲都没看明白!

纸条上写着:“help!ShouYang!”

秦非嫣将头凑了过来,疑惑道:“这都是什么符号?”

姝儿心一惊,抬头问余书桥:“并州战况如何?司徒翊败了?”

余书桥道:“并州之战,胜败不好说,但司徒翊被项岩一箭射穿肩膀,掉下马之后,就失踪了!齐国军心溃散,四散而逃,我们算是险胜吧。”

姝儿腾得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司徒翊受伤了?”

余书桥惊诧地看着姝儿,过了许久,才道:“你为何这么关心司徒翊?”

“失踪了是什么意思?逃走了?”姝儿焦急地问。

余书桥道:“不知道,他和项岩在并州郡外激战了一场,双方伤亡都很惨重,项岩几乎全军覆没,幸亏李誉带着羽林军及时驰援,这才扭转局势,但此战之后,司徒翊却失踪了,李誉和项岩在尸体中找了好几日也没有找到。”

秦非嫣看了字条,觉得奇怪:“小师妹能看懂这些符号?”

姝儿心虚的摇头:“看不懂。”

秦非嫣皱眉:“那你怎么知道司徒翊败了?”

姝儿胡扯道:“我这不是瞎猜的嘛!”

“这字条是从哪里来的?”姝儿问余书桥。

余书桥摇头:“不是浮戏山庄的探子给的,是绑在利箭上,从远处射进来的。”

姝儿如释重负:“那就没错了!”

能给她传字条,说明他还活着,只是需要帮助!

晚上,姝儿来到元晔的房间,见元晔正在研习兵书,笑吟吟挨着他坐了,元晔放下手中的书,没好气地道:“你每次这么笑,我都会倒霉,说吧,这次又要伙着我去做什么?”

姝儿笑得越发谄媚:“这次是好事,天大的好事。”

元晔拿起桌上的杯盏,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摇头道:“你说好事,那定然就是天大的祸事,说吧,这次又要我帮你做什么?”

“真是好事!”姝儿撒娇道:“你不是一心想要靠着自己建功立业嘛,这几日我为你筹谋了一下,还真就想出了一条好的计策!”

“若是要我去洛阳或是去长安,那就免谈!”元晔无情拒绝:“项辰向来就不待见我,更不可能重用我。”

姝儿忙道:“师兄是有鸿鹄之志的人,我们一起长大,我岂能不懂你的心意,我说的好计策呀,是指齐国。”

“你想让我去齐国当探子?”元晔的眉毛眼睛都拧在一起了。

“当然不是!”姝儿拼命吹捧他:“师兄岂是那种见利忘义的小人,我说的计策呀,是我为师兄盘算好了一位可与之一起建功立业的明主。”

“谁?”元晔问。

“司徒翊!”姝儿道。

“齐国大司马司徒克之子司徒翊?”元晔问。

“嗯!”姝儿点头。

元晔重新拿起兵书:“时辰不早了,你该回房睡了。”

“我是认真的。”姝儿拉着元晔的衣袖,不肯离开。

元晔再次放下书,没好气的叹道:“你可知司徒克在齐国是什么地位?他可是不输给师父的兵马元帅,他儿子司徒翊更是天之骄子,年少成名,从无败绩,连姚闵都对他言听计从,连攻打魏国这么荒谬的事都答应了,这样的人怎么会把我这么个无名小卒放在眼里。”

“怎么就不能把你放在眼里了!”姝儿似是见不得元晔这般妄自菲薄,大声驳斥道:“你可是我爹娘嫡传的弟子,有胆有识,文武双全,怎么就入不了司徒翊的眼了!”

元晔呵呵干笑两声,喝了口水,然后...懒得与她争辩。

“还有,谁说司徒翊从无败绩的,这次并州之战,他不就败了!”

元晔神色一紧:“司徒翊败了!”

姝儿道:“败了,据说他被项岩一箭射下了马,然后就失踪了,至今生死未卜。”

元晔愣了愣,心里将姝儿的话细细推敲了一下,忽然明白了姝儿的意思:“小师妹是要我设法营救他?”

姝儿就知道元晔是个明白人,一点就透:“司徒翊如今兵败受伤,生死未卜,你若是能找到他并救他于危难,岂不是最好的投名状!”

元晔迟疑了半晌,有些举棋不定:“司徒翊此战败了,就算侥幸不死逃回齐国,姚闵也会降罪,我若此时投到他麾下,会不会受到牵连?”

“师兄放心,师妹我早已帮你盘算过了,司徒翊此次兵败,姚闵即便生气,也不会太过降罪,一则胜败乃兵家常事,姚闵早年间也是上战场拼杀过的,这个道理他应该懂,二则,魏国这次虽然胜了,但却是险胜,若非李誉及时支援,并州的兵马几乎全军覆没。”

元晔觉得姝儿的话在理,点头认可。

姝儿见元晔动摇,继续道:“司徒翊在寡不敌众的情形下,还能歼灭并州主力,真论兵力损耗,两国不相伯仲,姚闵爱才,知道千军易得,一将难求这个道理。三则,司徒克才是齐国真正的定海神针,姚闵要一统九州,司徒克就是他手中最利的一把剑,除非司徒翊通敌叛国或者举兵造反,不然姚闵不会轻易去得罪司徒家。”

元晔认同道:“小师妹此言在理,既如此我连夜赶去唐家堡,让大师兄帮忙找一找司徒翊的下落。”

姝儿忙道:“不用找大师兄了,我已经打探到他在哪里了,我包裹都收拾好了,我们连夜出发。”

元晔狐疑地看着姝儿:“我们?何意?”

“建功立业这么好玩的事你怎么能不带上我。”姝儿从腰间拿出一块玉牌,得意洋洋地道:“如今两国交战,师兄想要在两国边境游走,没我这块令牌可不行。”

元晔看着玉牌,喉咙滚了几滚,语声艰涩:“你可是师父的女儿,怎么能跟我一起去齐国呢?若是被人知道你的身份,师父师娘非揭了我的皮不可。”

“我从小就被爹娘藏在山庄里,见过我的人不多。”姝儿看着元晔,软语相求:“你要是走了,我一个人在这庄子里可真得闷出病来,你就带我一起去吗?我保证,一定小心行事,不会暴露自己,更不会连累爹娘和你。”

元晔最受不了她撒娇卖萌,只得缴械投降:“你还没说司徒翊如今在哪里?”

姝儿知道他这是答应了,粲然一笑:“寿阳。”

司徒翊虽然战败,但原本富庶的并州郡也是一片狼藉,守城的十五万兵马也只剩下三万,康王让项岩就地征兵,可并州百姓早在司徒翊发难之前便四处逃难,战后更是十室九空,哪里还有可征招入伍的壮年男子,在无足够兵力自保之前,项辰命李誉率羽林军驻守并州,以防齐国再来攻扰。

赢了齐国之后,项辰便再无顾忌,一头钻进了含笑的温柔乡之中,日日宠爱,不思朝政。含笑精通音律,一手琵琶弹得出神入化,加之歌喉动人,每每弹唱,余音绕梁,三日不绝,恰巧拓跋胭脂善舞,两人皆是倾国之色,一唱一跳,美得摄人心魄,即便是太监见了,也无不心动。

薛太妃见项辰荒废政事,沉迷女色,多次出言劝谏,李月如在内也婉转规劝了几次,可项辰却全然不理,依旧夜夜笙歌。

李远怀见项辰如此不堪重任,痛心疾首,便联合文官日日规劝,项辰被他们劝得烦了,干脆丢下朝政,带着含笑和拓跋胭脂去了骊山行宫。

一日夜里,项辰在行宫的御书房里研习孙子兵法,顾德才急匆匆的跑了进来:“陛下,康亲王求见。”

项辰放下兵书,几乎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谁?”

顾德才回道:“康亲王?”

“皇叔?”项辰心头一惊:“他怎么会来骊山?他带了多少人马?”

顾德才道:“王爷说他只带了两个侍卫,他们三人是天黑之后偷偷出的长安,无人知他今夜来了骊山。”

项辰越发心惊,顾德才又道:“王爷还说,他知道陛下已在长安为他设下天罗地网,他不想同室操戈,故单枪匹马,星夜来访。”

“皇叔离了京城,监察司竟无人来报?”项辰从震惊中缓了过来,心中又生出一丝愤怒。

顾德才道:“王爷说陛下定然会有此一问,他要我转告陛下,他能不动声色的离开京城,并非谢傲寒玩忽职守,而是早些年他在京城挖了些旁人不知的密道。”

项辰脸色泛青,想了想,道:“把皇叔请进来吧。”

过了一会儿,项荀踏着虚浮的步子,在顾德才的带领之下,走了进来。

并州之战后,项荀便抱病在家,项辰也有好一段时间没有见到他,今日一见,发现他愈发苍老了,整个人如同一个枯木,只一双眼睛炯炯有神,透着洞悉一切的精明。

顾德才知道项荀年轻时曾征战沙场,武功不弱,但单打独斗,绝不是项辰的对手,所以很识时务的退了出去。

“我一直知道你是一个心狠手辣的人,却没想到,你为了对付我,竟引狼入室!”虽是责备,但项荀的语气里没有恼怒,只有疲惫。

项辰坦然地看着项荀:“皇叔深夜来访,只为和朕说这些废话?”

“你是如何在我饮食里下毒的?”项荀开门见山的问。

“皇叔刚刚责怪朕引狼入室,但皇叔应该比朕更清楚,魏国兵强马壮,并不惧怕外敌,千里之堤毁于蚁穴,任何一个王朝的衰败都是从内斗开始,所以朕宁愿冒天下之大不韪,也要借司徒翊之手清除皇叔的势力。”项辰不紧不慢地调侃道:“至于皇叔体内的毒,并非朕蓄意安排,这些年,皇叔权倾朝野,康王府宅里的内斗,想来不输朝堂上的权力之争。”

“你不像你父亲,更像你的祖父!”项荀看着项辰的眼睛,幽幽地叹了口气:“我既时日无多,也无心再与你争夺皇位,只要你答应我两件事,我便交出兵权,让你坐稳皇位。”

项辰冷冷地道:“朕也不想同室操戈,可是杀母之仇不可不报!”

项荀道:“我不是要你饶我性命,我只求我死之后,岩儿能袭承我的爵位,康王府尊荣依旧!”

项辰道:“朕与皇叔虽仇深似海,但祸不及妻儿,皇叔一生戎马,为国尽忠,朕既不想做昏君,自然会为皇叔风光大葬,死后极尽哀荣,项岩只要安分守己,朕自会让他袭承皇叔的爵位,一生富贵安稳。”

项荀知道这些虚名对项辰而言无关紧要,他要的是大仇得报和实实在在的权利,项岩出身低微,根基又浅,即便袭爵,也不会成为项辰的威胁,他不会为难他,相反,为了彰显皇恩浩荡,他还会对他加恩安抚!

项辰问:”第二个条件呢?”

项荀道:“陛下有生之年,绝不立赵静姝那丫头为后!”

项辰目色冷厉,项荀微微而笑:“老臣也年轻过,知道情为何物,那日国宴,陛下看那丫头的眼神,便如赵睿当年看林溪玉的一样,赵睿也算是一代豪杰了,偏偏情关难过,看上林溪玉这么个......”

项辰强压怒气打断道:“舅母是女中豪杰,对朕有养育之恩,朕容不得旁人随意诋毁她,更何况立谁为后,是朕的家事,皇叔未免管得太宽了!”

项荀却理直气壮地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你如此聪慧,又在浮戏山庄多年,林溪玉与赵萧兄妹的身世,心里该是清楚的,赵睿此人忠肝义胆,对你绝无二心,但赵萧呢?他可是背负着血海深仇。”

“林家满门被灭,罪魁祸首是狄章和姚闵,他的血海深仇于朕而言,不是什么坏事!”

“林溪玉与赵萧如今是一心一意想要杀了姚闵复国,若有朝一日,他们复国成功,下一步呢?是不是又想着一统九州了?”项荀目光如炬,直视项辰:“即便他们今生复国无望,但他们毕竟手掌洛阳二十万兵马,赵睿忠肝义胆又视你为己出,自然不会反你,他百年之后,可是赵萧袭成爵位,赵萧是外族人,又与你非亲非故,他为什么要效忠你?”

项辰深以为然:“皇叔思虑的极是,正因为赵萧将来会手握重兵,所以朕更要立姝儿为后,长兄为父,赵萧虽然严厉,但是对这唯一的妹妹,却十分疼爱,舅父当日就是看中了这一点,才极力的撮合朕与姝儿的婚事。”

项荀驳斥道:“陛下登基,赵家居功至伟,陛下不但不防着赵萧功高震主,还要让他妹妹登顶后位?待赵静姝再生下一男半女,陛下这是要将我项家的江山,拱手送到这对楚国兄妹手中吗?”

项辰被项荀的气势所慑,微微有些心惊,待回过神后,毫不示弱地道:“江山是朕的,谁也夺不走,不过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皇叔的话,朕放在心上了,不论将来姝儿是否为后,朕绝不会让他们兄妹有机会干预朝政!”

项荀盯着项辰的眼睛 ,一字一句地道:“既如此,那就请陛下记得今日之言!”

项辰笑了,目光却锐利如刀:“皇叔一路走好,朕一定善待王府众人!”

十日后,康亲王项荀在府中病逝,这位辅佐了三代帝王,半生戎马,曾拯救了濒临崩溃的大魏王朝的摄政王,四十年前,他面对连年战乱,十室九空,破败凋零的中原大地,力排众议,推行道家的无为而治。

他知人善任,躬修玄默,劝趣农桑,减省租赋,经过几十年的休养生息,大魏吏安其官,民乐其业,蓄积岁增,户口寝息,天下大治!

项辰感念其功勋,以帝王之礼下葬,国人皆着素服,罢饮宴,戒百戏。

康王封地被一分为三,分封给康王三子,项岩袭康王爵位,其余二子也皆封为王,待守孝期满,三人皆要回各自封地。

姝儿和元晔偷溜下山庄之后,一人一匹马,连夜赶往寿阳,起先元晔担心姝儿玩心重,平日里又养尊处优惯了,受不住餐风露宿的苦,还怕她抱着游山玩水的心思,一路上要吃好住好,难免会耽误一些时辰,谁知离了浮戏山庄之后,姝儿不吃不喝,玩命一样的赶路,元晔好几次都被她甩在了身后。

每到一个驿站,姝儿就用赵王府的令牌换一匹快马,这样一日一夜马不停蹄的跑,两人竟一口气跑了六百里路。

就在元晔觉得自己全身骨头都要散架,想要劝姝儿停下来歇息一会儿的时候,姝儿忽然直挺挺的从马上摔了下来,元晔连忙施展轻功,纵身飞了出去,在她落地之前,堪堪将她接住。

元晔见姝儿双目紧闭,脸色发白,吓得不轻,拼命的唤:“小师妹!小师妹!”

姝儿因体力不支昏睡了过去,再醒来时,她躺在一间破旧的茅草屋的暖榻上,元晔守在她床头睡着了。

她全身酸软无力,但还是挣扎着坐了起来,元晔醒了过来:“谢天谢地,你终于醒了。”

姝儿虚弱地问:“这是哪儿?我怎么了?”

“山里的一户农户,我给了点银子,借宿一宿。”

“我睡了多久?”天已透亮,她至少睡了四个时辰。

元晔从桌上端来一碗小米粥:“你先吃点东西。”

姝儿挂念着司徒翊的安危,哪有胃口吃东西:“我不饿,我们还是赶紧赶路吧。”

元晔探究地看着她:“不急着这一时半刻,你吃了东西我们再走。”

姝儿摇摇头:“兵贵神速,救人如救火。”

元晔态度强硬:“你先救你自己吧,把粥喝了。”

姝儿无奈,只能接过粥碗,用最快的速度将粥喝完。

“现在可以走了吧?”

元晔狐疑地看着她:“小师妹,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姝儿忙摇头:“没有啊。”

元晔神色凝重:“你这么拼命的赶路,是不是因为项辰迷上了 含笑公主,你不想在魏国待了?”

“不是啊。”

元晔看着姝儿,满眼心疼:“项辰有眼无珠,咱不稀罕他,你别伤心,待师兄将来功成名就,一定给你寻一门好亲事。”

姝儿无语:“我爹娘还活着,再不济我还有兄长,就不劳烦师兄为我的婚事操心了。”

元晔摇了摇头:“话不是这么说,这些日子我算是看出来了,师父对项辰那是无底线的拥护和帮衬,师娘虽忿忿不平,但终究是一个女子,你兄长就更不可能为你出头了。”

姝儿见元晔已经先入为主,不想与他多费唇舌,直接承认了:“那就当是吧,我们赶紧赶路吧,我不想再在魏国待了。”

“好好好,你别急,我拿了馒头就走。”

“馒头?”

“我们路上吃的,我一早就让李婶蒸的,应该快出笼了。”元晔跑出屋子,扯着嗓门对着远处的厨房喊道:“李婶,馒头好了没?”

“来了。”远处有人回应。

没多久,一个披麻戴孝的老妪端着一笼热腾腾的馒头走进了屋子,见姝儿醒了,笑道:“小娘子可算是醒了。”

姝儿礼貌的笑了笑。

老妪拿了一块大纱布,手脚麻利的将馒头包好,还将他们喝的水壶灌满茶水。

元晔又塞了些银子给她,老妪推辞说昨晚给的已经够了,不能再要了,但是元晔坚持,她也就收下了。

银子收多了,她有些不好意思,总想再为他们做点什么,于是对姝儿道:“小娘子这身衣裳有点艳了,国丧期间可不能这样穿,我去拿一套大妞的衣裳给你。”

姝儿皱眉:“国丧?”

元晔道:“哦,你刚醒,我忘了和你说了,康王薨逝,项...陛下以帝王之礼下葬,所以举国哀悼。”

没多久,老妪拿了一套粗布麻衣给姝儿,姝儿浑浑噩噩的换了衣裳,然后和元晔一起离开了农舍。

元晔见她一路上魂不舍守的,知道她心里还是挂念长安的局势,便道:“我以前真是小瞧了项辰,没想到他能有这样的胸襟,康王和他可谓是血海深仇,他竟能不计前嫌,死后极尽哀荣不说,还给他三个儿子都封了王,这在历朝历代,都是绝无仅有的!”

姝儿在乡间小路策马徐行:“他确实有帝王之才,推恩令用在这里倒是恰到好处!”

“推恩令?是什么?”元晔不解。

姝儿道:“一种钳制藩王势力的手段,师兄细想一下,康王的三子皆被封王,这件事表面上看是皇恩浩荡,但实际上,康王的封地也被分为三份,这便相当于康王府的势力被分成了三股,而这三股势力又不齐心,暗地里争来斗去的,项...陛下什么都不用做,他们自己就先自相残杀了,这就叫众建诸侯而少其力!”

元晔恍然大悟,惊艳道:“高,这招太高了,看来项辰这皇位,算是坐稳了!”

姝儿脸上却无一丝喜色,唉声叹气道:“他行事确实狠辣,竟利用了康王最大的弱点将他一击击溃。”

“康王的弱点?”元晔好奇道:“他既有弱点,为何先帝不利用,让他猖獗了这么多年。”

“因为那也是先帝的弱点!”

元晔越发好奇了:“究竟是什么弱点?”

姝儿艰难的吐出两字:“爱国!”

“爱国!”元晔重复着这两个字:“你说的国指的可是魏国?”

姝儿点点头:“康王戎马一生,几次险死还生,守住魏国边境不失,让大魏百姓安居乐业,项辰便是看穿了他的弱点,知道齐国来犯,康王必派兵抵御,这才设下陷阱。”

姝儿幽幽道:“康王虽贪恋权势,但确是一生为国,以帝王之礼下葬,是他应得的,不过人死如灯灭,死后的哀荣也没什么意思。”

元晔笑着道:“别思虑这么多了,如今项辰坐稳皇位,师父师娘也该松一口气了。”

姝儿心事越发重了:“他的皇位是坐稳了,可我爹...哎...项辰的心思越来越难猜测,我如今倒是真有些害怕了!”

元晔问:“你怕什么?”

姝儿道:“还能有什么,自古以来,不都是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

元晔一愣,待细想了一番,几分心惊地道:“师父可是他的舅父,对他可是有拥立之功的!”

“我爹只是他名义上的舅父,与他并无血脉关系,而且我爹早已是贵无可贵的亲王了,如今又功高震主,他若懂得放权,远离长安是非倒也罢了,就怕...”

“就怕什么?”

就怕她娘亲和兄长一心想要报仇,以兵权和功劳相要挟,犯了帝王最大的忌讳,历史上这样的人太多了,白起,韩信,年羹尧,都没落得什么好下场。

两天之后,姝儿和元晔来到了平州边境的一个不知名的小镇,因经历了一场战乱,百姓大多南下逃亡,小镇十室九空,一片萧瑟。

这一世,她虽出生在战火纷乱的九州大地,但在他爹的治理下,洛阳一带富裕繁华,她从未经历过战争,这满目疮痍的景象忽然让她遍体生寒,她第一次真真切切的感受到,她活在了一个动荡不安的年代?

元晔见姝儿目光呆愣,以为她累了:“这里离寿阳还有一百里的路程,你若累了,我们找地方休息,明日再赶路。”

姝儿看着那些无人的屋舍,脸色惨白:“好,说实话,我只知道他在寿阳,但具体寿阳哪里也不清楚,我们确实得找个地方,好好的谋划谋划。”

“这里没什么人,我们往黎阳的方向走。”元晔策马徐行。

“黎阳?”姝儿不解:“黎阳可是在齐国境内。”

“黎阳有盐帮的分舵,我可以调动百名帮众来帮我们。”元晔神色凝重:“入齐之后,浮戏山庄在江湖上的力量便会变弱,齐国这些年也是内乱频发,你我二人独行,我怕有危险。”

“我们转道黎阳,再去寿阳,路途上要耽误好些天。”

“也就多三百里的路,以你这赶路的速度,最多耽误一日。”

“可是...”

“一切以你的安全为重。”元晔肃容道。

姝儿知他这位师兄平日里嬉皮笑脸,但真的严肃起来,比二师兄还要不好对付,便不再说话。

两人找了一个多时辰,才在小镇的西北边山脚下找到一个有人的村子,村子不大,但聚了不少人,好些人站在自家屋门口,看着元晔和姝儿进村,都投来畏惧的目光。

他们本想要找一个茶馆吃个饭,再问问有没有地方可以借宿,突然一个穿着粗布麻衣的乡村妇人从屋子里急急地跑了出来,拉着姝儿的袖子,急得快抹眼泪了:“小娘子,你这是去哪里了?你要再不回来,你哥哥姐姐可就要把我们村给屠了!”

听她这语气,应该是这个村的一个村妇,姝儿抽回衣袖:“大婶,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她很确定,她姐姐在皇宫内院,她哥哥带兵镇守洛阳,两人都没空来这穷乡僻壤处屠村。

村妇看看姝儿,又看看她身旁的元晔,懵了:“没认错呀,你是昨儿个进村的,还在我阿爹处借宿了一宿。”

元晔将姝儿拉至自己身后,戒备地看着那村妇:“我和妹妹今日刚到,你认错人了。”

“不可能。”那村妇看着姝儿斩钉截铁地道:“我从未见过像你这般貌美的姑娘,我怎么可能会认错,更何况昨个晚上,还是我给你们做的饼子。”

“我真的不认识你。”姝儿警惕的扫视了一下周围,那些村民都畏畏缩缩的,很害怕的样子。

就在姝儿和元晔茫然不解的时候,一个身着淡绿色衣衫的女子骑着马从远处过来,见了姝儿扬手就是一鞭子,亏得姝儿反应快,及时侧身,避开了那一鞭子。

“让你别到处乱走,你就是不听,看我今天不打断你的腿。”绿衣女子对着姝儿怒气冲冲地嚷,然后又是一鞭子挥下。

元晔眼明手快,伸手握住了绿衣女子的鞭子,喝道:“你做什么?”

绿衣女子抽回鞭子,坐在马上,警惕地看着元晔:“你是谁?你怎么会和我妹妹在一起?”

这什么跟什么呀?元晔一头雾水,姝儿却觉得眼前的场景有些熟悉,这不是她以前刷抖音,常常看到的防拐小视频里出现的人贩子拐卖孩子的时候,经常使出的伎俩吗?

先装作是你的亲戚,让周围人都以为你们是家庭内部矛盾,然后强行把你带走。

姝儿没料到这穷乡避让的居然还有拐卖妇女的人贩子,她不知道他们一共有多少人,不敢随便与他们起冲突,只能拦下元晔:“师兄,想来是这位姑娘的妹妹走失了,她一时心急认错了人,你别与她计较。”

绿衣女子蹙眉:“静儿,你在说什么?”

姝儿直视绿衣女子的眼睛,那是一双英气十足的瞳眸,可惜,竟然是人贩子:“这位姐姐,你认错人了,我姓林,和我师兄刚从洛阳来,不是你妹妹。”

姝儿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面上虽然客客气气的,但手上已经握紧了腰间的那柄软剑。

绿衣女子看向元晔,又看了眼姝儿,茫然了:“你不是静儿?”

姝儿摇摇头:“我不是,你认错人了!”

元晔也觉得有些不对劲,一只手放在了腰间佩剑上,一只手握住了姝儿的手。

绿衣女子震惊地看着姝儿,细细地研究了一番她的梳妆打扮,只觉不可思议:“你是魏国人?”

姝儿不解地看着绿衣女子,这里本就是魏国国境,她不是魏国人才奇怪吧!

姝儿点点头:“我是魏国人,家住洛阳,随师兄回并州省亲,今日才路过这里。”

“你确实不是我妹妹,我妹妹可没你这么斯文有礼。”绿衣女子盯着姝儿,简直魔障了:“但是你长得实在是太像我妹妹了,简直一模一样,连我都分不出。”

绿衣女子在发现自己认错人之后,连忙对姝儿抱了抱拳:“我一时心急,认错了人,若有得罪之处,还请多多包涵。”

元晔冷笑:“这大白天的你也能认错人?”

绿衣女子羞愧道:“实在抱歉,我寻妹心切,没伤着你吧?”

姝儿摇了摇头,绿衣女子舒了口气,然后调转马头,绝尘而去:“我...我还得找静...妹妹,先告辞了。”

真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元晔怒道:“这姑娘怎么回事?”

最先冲出来拦住姝儿的那个村妇,也像是看怪物一样的看着姝儿:“实...实在太像了...你与那小娘子的妹妹...实在是长得太像了。”

村妇的儿子从屋子里跑了出来,嚷嚷着要吃糖,村妇抱起孩子,对着姝儿低头认错:“我刚刚太鲁莽了,小娘子切莫见怪。”

姝儿和元晔对视一眼,心里都觉得怪怪的。

因为这出闹剧,晚上他们也不敢在村子里多做逗留,骑着马,快速的离开了。

离了村子之后,便是一片小山林,道路狭小,不太好走,他们在山里兜兜转转了好几圈,只找到了一个被废弃了的道观,夜里山路不好走,姝儿也确实累了,两人便决定在道观里将就一晚。

道观废弃许久,里面什么都没有,元晔拿出一根蜡烛,用火折子点燃拉住,然后稍微扫了扫地上的灰尘,然后拿出一块布铺在地上。

“这满屋子的灰一时半会儿怕是打扫不干净,今晚你就靠着我的背稍微眯一会儿,等天亮一些,我们就出发。”

姝儿累了,一屁股坐在布上,靠着柱子,打算入睡,元晔从包袱里拿出一件外衫,盖在姝儿身上,然后坐到她身旁,与她背对着背,想要给她一份倚靠。

过了许久,久到姝儿已经昏昏入睡,元晔的声音才幽幽地传来:“小师妹,你为什么要陪我跑这一趟?”

姝儿睁开眼睛:“我想离开魏国,我想到一个别人找不到我的地方。”

“你想到一个项辰找不到你的地方吧。”

“......”

“骊山行刺的事我听说了,这样的男人,值得你为他如此伤心吗?”

“......”

“其实这些年,我一直也想不明白,你这么聪明的一个人,为何要一头栽进项辰这个坑里,他不当皇帝,那就是一个落魄皇子,随时都会有性命之忧,他当了皇帝,那就是三宫六院,整日里国事繁忙,根本就顾不上你。”

“......”

见姝儿迟迟不说话,元晔也不再说什么,虽然怒其不争,但心里还是为她难过,闭上眼睛准备睡觉。

姝儿却突然开口道:“他刚来浮戏山庄的时候,他的眼神很空洞,很像我认识的一个人。”

“谁?我认识吗?”

姝儿摇了摇头:“林冉,一个已经死了的人。”

“你还有我不认识的朋友?”元晔奇道。

“那是我很久很久以前的朋友。”姝儿回忆道:“她小时候过得很好,虽然只是出生在一个普通的农户,但是她爹娘都很疼爱她,视她如掌上明珠,自己省吃俭用,却常常给她买新衣裳新鞋子,她一直快快乐乐的长到了八岁。”

“然后呢?”

“然后她爹娘给她添了一个小弟弟,小弟弟出生之后,她爹娘的眼里就再也没有她了,不论她如何努力的读书,努力的为家里干活,可她的爹娘就是看不到她,一心一意,只想着她的弟弟。”

元晔不解地问:“这爹娘喜欢儿子...不也是人之常情吗?”

姝儿笑了:“是人之常情,若是林冉从未得到过她爹娘的宠爱,也许她会将这一切视作人之常情,可她得到过,然后又失去了,而失去的那一年,她才八岁。”

若是爱到一半不爱了,还不如从来没有爱过!

“这个故事和项辰又有什么关系?”

“项辰哥...项辰他在逃往浮戏山庄的那一刻,他失去了曾经拥有的一切,那种曾经拥有却又失去的痛苦,非亲身经历,很难明白。”

其实姝儿自己也说不清为何会喜欢项辰,也许是因为他的眼神太像曾经的自己,也许是因为梦里的他看着自己的眼神太过悲戚,她总想抚去那抹悲伤,又或许她就是一个好色之徒,喜欢他那张棱角分明近乎于完美的脸。

元晔无法体会她的心情,又实在忧心她的前路:“你将来有什么打算?”

姝儿颓然道:“没想好,走一步看一步,而且我害怕孤单,不想一个人。”

元晔透过头顶的小木窗,看着道观外黑沉沉的夜,心里有些发酸:“没关系,你就跟着我混,我到哪里都带着你,有我陪着你,你不会孤单的。”

姝儿摇了摇头:“你早晚都会娶妻生子,怎么可能一直陪着我。”

“我娶了妻,你也可以跟着我,你性子这么好,你嫂子也会喜欢你的,到时候有我们一家子陪着你,还有你小侄子小侄女整天缠着你,你就更不会孤单了,虽说齐国不如魏国富庶,我也不能像师父那样给你富贵尊荣的生活,但衣食无忧总是不用愁的。”

姝儿笑了:“这些年你赚了不少银子吧?”

元晔嘿嘿笑了:“不多,但是买几间屋舍,置几亩田地,讨个媳妇总是够的。”

姝儿打着哈欠问:“你想要讨个什么样的媳妇?”

元晔也有些困了:“没想好,只要不像你那样的,我觉得都可以。”

“为什么不能像我?像我有什么不好?”姝儿转头,怒瞪元晔。

元晔一个激灵清醒了过来,瞬间睡意全无:“我...我的意思是...我是要去闯一番功名的,若是讨个像你这样千娇百媚的媳妇,整理沉浸在温柔乡里,还怎么去战场厮杀。”

这个解释差强人意,但姝儿心里还是不开心,冷哼道:“你想找个像我这样的,还找不到呢!”

元晔不敢再说什么,只得赔笑。

就在此时,门外传来了马蹄声,姝儿心头一震,和元晔同时站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