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项辰看着姝儿那双静若死水的眼睛,一阵透骨的寒意席卷全身,是啊,他死守着对错有何意义,夫妻之间,论的从来不是对错,而是两情缱眷,两心相知!

姝儿不想再与他多费唇舌,她转头对司徒翊道:“他一时想不通,我也无法强逼,我可以和你回邺城,但你绝不能伤他性命!”

司徒翊静看着项辰,淡淡道:“我和他,不管谁死在对方手上,你都不会原谅另一个人,所以你放心,我决不会伤他。”

姝儿知司徒翊这人平时虽没个正形,但心里是知轻重的,说话也算话,便点头道:“那趁他们现在无一人能动弹,我们赶紧走吧。”

司徒翊看了元晔一眼,元晔立刻伸手,又点项辰的鸠尾和京门两大穴道,边点边请罪道:“你是师傅最宝贝的外甥,我今日也是为了小师妹,不得已才冒犯你的,你内力那么深,即便多两个穴道,想来一两个时辰也就解了,不过你解穴之后,不用想着调兵遣将来追捕我们,这壶关上至太守,下至守城士兵都已经被我们迷晕了,一时半会儿,只怕都醒不过来。”

姝儿突然想起一人:“这个客栈的老板怎么办?”

元晔道:“他们已经出发去浮戏山庄和女儿团聚了。”

姝儿这才放下心来,她最后看了项辰一眼:“项辰哥哥,我知道自己一直都是被你偏爱的那个人,也知你此刻心里定然觉得很委屈,但...我想要的从来不是你的偏爱,而是你全部的爱,若是这份爱里掺杂了任何不干净的东西,我便不想要了!”

姝儿的话何其熟悉,这话是他当日用来否定德妃的,由己及人,项辰只觉剜心割肉般的疼,他只能闭上眼睛,不看不听!

司徒翊轻拍了拍姝儿的肩膀,柔声安慰:“你放心,那两座城池我还是会送给他的,待过些时日,他江山在握,美人在怀,就不会这么执着了。”

说罢,他们一行七人去后院牵马,以最快的速度离开这里。

夜里城门已关,司徒翊只能绕远路上山,姝儿不解:“你们不是已经把城门守将毒倒了吗?我们为何不直接从城门走?”

司徒翊一边策马疾驰,一边解释道:“我骗他的,我们进入壶关之后,才接到林远想方设法送出的消息,时间太仓促,根本就来不及部署,好在林远夫妇肯帮忙,在客栈各处都洒了逍遥催魂散,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将项辰带来的那些人给毒倒了,我为了引开项辰的注意,只能坐在那边与你聊天。”

姝儿急了: “可他的穴道一两个时辰也就解了,你们这些伎俩未必能瞒过他,他穴道解开之后一定会去调集壶关的兵马,即便他调不到,他也会想办法从别处调兵马追捕我们,而子午河和晋阳还有他的伏兵,我们如今要怎么逃?”

司徒翊道:“所以我们往东去洛阳,你娘亲已经备了船只,我们走水路回邺城。”

姝儿无语:“这就是你所谓的周密计划?他调集兵马,只怕第一个就是往洛阳方向追。”

“若他不突出奇招,安安分分的在子午河和晋阳设下埋伏,我接了你之后直奔洛阳,难道不是一个绝好的计策吗?”

“此一时彼一时,你这个好计策只怕已经暴露了,我们现在还是要去洛阳吗?”

“就像你说的,项辰是布了天罗地网来抓捕我的,除了洛阳,我们已经没有第二条路可以选了。”

姝儿的心直直地往下沉:“为了避开城门关卡,我们只能走山路绕道去洛阳,可项辰却可以走官道,一路还有驿站换马,就算我们不眠不休,也未必比他先到洛阳。”

“顾不上这么多了,走一步算一步。”

项辰突袭壶关的计策,打了司徒翊一个措手不及,他能临危不乱,顺利逃出壶关已是铤而走险竭尽全力。

他们绕着山路一路往东,从夜里跑到清晨,一口气跑了上百里路,越往上跑,山路越陡峭,好几处都是悬崖峭壁,姝儿骑着马跟在司徒翊身后,随着山路越来越陡峭颠簸,马儿也越跑越慢。

姝儿已经两天没有合过眼了,体力也到了极限,她勒住马的缰绳,对司徒翊道:“马跑不动了,我们休息一会儿吧。”

司徒翊却不愿意:“趁着天黑,再跑五十里吧?”

姝儿没理会他,直接下了马:“你不累,马也累了,再跑下去,把马累死了,我们更逃不出去。”

独孤雁和元晔他们也跟着下了马,只有司徒翊还坐在马上:“这里是陡坡,就算休息,也要找一个有水源的平地,再往前一点,有一块草坪,我们就在那里歇一会儿。”

姝儿问:“你怎么知道前面有草坪?”

司徒翊笑:“傻丫头,我选这条路,自然是做了万全的准备,它虽然陡峭,但路程却是最短的。”

姝儿没再说什么,再次骑上马,跟着司徒翊往前走,约莫又走了五里路,绕过了一个山头,前面突然开阔了,是一大片高山草甸,还有一条小溪涓涓流淌。

元晔和独孤犬戎牵着马去小溪边喝水,独孤雁和刘二娘则去林子里捡些柴枝生火取取暖。

司徒翊扶着姝儿坐在一棵大树下,他见姝儿额头都是汗水,拿出帕子轻轻为她擦拭:“要不要喝点水?”

姝儿点点头,司徒翊从行囊里取出水壶递给她,姝儿从腰间的荷包里找出一枚药丸,就着水壶将药吞下。

司徒翊见她呼吸急促,神色憔悴,紧张地问:“你是不是病了?”

姝儿将水壶还给司徒翊,轻轻擦拭额头上的虚汗:“我之前被项辰当刺客打伤,一直也没调养好,稍稍累一些,身体就有些受不住,这两日又是逃跑又是赶路的,我可能有些发烧。”

司徒翊忙摸她的额头,竟是滚烫滚烫的:“你这个身体状况不能再赶路了?”

姝儿也不逞强,直言道:“我们如今绕远路赶往洛阳,而项辰他既可以走官道,路上还有驿站可以换马,即便我身体无恙,我们也根本跑不过他。”

见司徒翊沉默,姝儿道:“你的计划虽然周密,但这一局,确实是项辰赢了,你如今要做的就是留住性命,保存实力,然后再想办法将我救出。”

司徒翊被项辰的突然袭击打乱了阵脚,但确实如姝儿所说,他们那么多人,根本就跑不过项辰,还未到洛阳,只怕就被追上了。

姝儿道:“如今最好的办法就是我留下,想办法拖住他,你们一行人易容之后分不同方向走,或暂时找一个山野人家隐居起来。”

司徒翊不甘心地道:“我布局多年,才等到这么一个救你出来的机会...你若是回去,项辰必定看管的更加严格,到时候要出来就难了。”

“那也未必。”姝儿从衣袖里拿出一个荷包,又从荷包里掏出两颗药丸,一颗黑色,一颗棕色,姝儿拿起黑色的药丸,道:“这是当年我给李月如做的药,这是十几种寒凉的药材熬制成的,每日一颗,会让人的身体变弱,症状与风寒相似。”

她放下黑色药丸,拿起棕色药丸,道:“这是曼陀罗祖师麻还有草乌提炼而成的,能麻痹人的神经,只要用量得当,人的心跳呼吸还有脉相都会变得很微弱,甚至能让太医诊断不出脉相,误以为那人已死。”

司徒翊拿起药丸,就着火光,拿起棕色药丸,细细地看了看:“你的意思你要像李月如那般假死?”

“比起无休无止的逃亡,让赵静姝死了,这才是一劳永逸的办法,只是这药只能让人染病,却不能让人真的停止呼吸,之前李月如有我和项辰帮着,才能蒙混过关,我年前就开始服药了,原是想年后找娘亲帮忙的,但师兄突然来了京城,你又突然要用两座城池换我出去,我便没用这个法子。”

司徒翊摇头道:“你这个虽是一劳永逸,但却太麻烦了。”

姝儿看着药丸,一脸愁容:“确实有些麻烦,我需要一个和我身形相仿的女死囚,需要买通太医院的王院判,还需要一个可以通往宫外的密道。”

司徒翊沉思道:“女死囚好找,有你娘帮忙,运进宫不是问题,收买太医也不是太难的事,毕竟人总有弱点,收买不成也可以威胁,但通往宫外的密道?”

姝儿沮丧地道:“原先有一个,被我用了一下,如今应该已经被堵住了。”

“我觉得你未必要让赵静姝死了,她也可以活着。”司徒翊忽然道。

“什么意思?”

“独孤静与你是双生儿,你们的容貌十分相像,除了言谈举止不同之外,单看容貌,连我都很难分辨。”

姝儿:“......”

司徒翊解释道:“言谈举止是可以后期培养的,饮食口味也可以改变,唯一变不了的是你们共同经历过的往事。”

姝儿:“所以?”

司徒翊认真道:“你与独孤静掉包之前,你想办法让自己头部受个伤,装着失忆的模样,这样就万无一失了。”

姝儿如听天书:“我好不容易把她给救出去,如今再让她来替我?”

司徒翊道:“那不一样!”

姝儿正欲开口,元晔走了过来,解释道:“独孤静自从被太子救出魏国之后,一直忘不了昔日尊荣,她几次试图勾引太子,都被太子回绝,恼羞成怒之下,竟潜入东宫,刺杀含笑。”

姝儿只觉匪夷所思:“她...真是一个疯子...含笑无恙吧?”

元晔道:“侍卫发现的及时,只受了一点轻伤。”

司徒翊道:“权利这东西,一旦尝过滋味就很难忘记,静儿可是当过皇后的人,以她的性子,不可能再甘于平庸,她既然这么想要荣华富贵,正好可以为我们所用。”

“你们这个主意不好?”姝儿觉得有些不可思议:“项辰可是见过独孤静的,不可能不被发现?”

司徒翊道:“所以才要你想办法让自己头部受个伤,佯装失去记忆,只要不聊过去的事,项辰未必会将她识破。”

“万一识破了呢?独孤静岂不是危险了?”

司徒翊道:“项辰既知道独孤静是你的姐姐,即便知道了也不会杀害她,他可不想与你结下生死仇怨。”

“那...那也不一定,他也是一个疯子,能干出什么谁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