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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二的课程要比大一松一些,有时整天没课,有时一天只有一节课。所以,平有了更多时间去做兼职。

一次,当地一家着名饭店招服务生,傍晚六点报到,两小时50元,这对平来说,简直是赚到了,于是与娇和花一起报了名。原本也喊了颖,但颖说自己暂时不缺钱,就不去了。

那天,平和两个室友换上饭店临时分发的工作服,与同来兼职的学生互相打听着各自就读的学校。

第一次看到这么大的饭店,来吃饭的人男的西装革履,女的精致优雅。平怎么看都觉得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平数了数桌牌,发现宴会厅里一共摆了78桌宴席,这是自己迄今为止见过最盛大的宴会场。因为是兼职,饭店担心平和其他学生会影响自己口碑,所以把他们安排到了宴会厅最后排的位置。

模仿着前桌服务员姐姐的样子,平将餐车上的菜一道道摆放好,又把酒水饮料往中间拢了拢,腾出更多空间放菜。

桌子已经放不下了,但餐车还在一辆接一辆输送着菜品。平也只能傻眼硬上桌。

从客人落座,到举杯庆祝,再到人流慢慢散去,平和大家一直站在桌旁随时等候客人调遣,腿脚站到酸胀也没能休息。

还得怪平实在是太实诚了,职前培训时负责人要求所有人必须一对一站立式服务,但好多学生因为吃不了这个苦,十几分钟便要偷个懒,只有平和室友傻乎乎站了两小时。

人流散去后,大家又在饭店方的要求下,将碗筷收拾好、现场打扫干净,这才能结账离开。

“明明说好2小时,结果硬是干了3小时!”花边捶着肩膀边吐槽。

“九点半了咋整啊,夜班车也没了,呜呜呜……”娇无力的看着公交车站牌。

“这个时候了,就算赶得上末班车也进不了宿舍门,因为中途还得转车呢。”平也无奈的抬头看着天上星星。

“如果打车的话,我们今天赚的钱还不够呢,岂不是亏了,诶呀咋办嘛!”花急得直跺脚。

平余光瞟到娇无奈的掏出手机切换了拨号盘……

“二叔,我们现在在你家这边,今天来做兼职超时了没办法回去了,我们可以来你家借宿一晚吗?”娇一秒化身乖乖女,小心翼翼说出这句话,全没了往日的嬉皮笑脸和沙雕犯楞。平能听出来,这位二叔是娇不想麻烦的人,也是娇怕麻烦的人,但麻烦他好过露宿街头。

“你还有个二叔啊?”眼见娇怪了电话,花问出了平心里的疑问。

“嗯,这位二叔并非我的亲二叔。他妈妈也就是我的姨奶奶和我的奶奶是姐妹,那些年,姨奶奶家过得很快,是我奶奶把二叔兄弟几个带大的,所以二叔格外照顾我,我刚来学校报到的时候,也是二叔一家送我来的。但因为我来贵阳上大学,才和二叔见过几面,所以不好麻烦人家……”娇话还没说完,电话又响了。

“小娇你在哪里?旁边有什么建筑秋识?”娇开了免提,电话里传来娇二叔的声音。平和花听到后也马上寻找起周围秋志性建筑。

“我们从饭店出来后往右手边走了200米左右,现在在公交车站,对面是一大面花墙。”娇将周围看到的物品一一描述了个遍。

“花墙?哪样花墙?哦,我晓得了,你们到对面来,站在花墙黄线中间,我掉头过来接你们。”二叔说完就挂了电话。

平几人按照二的提示找到花墙中间的黄线,没一会便看见一辆开着双闪的车。

一上车,三人一个劲的对二叔说着感谢,憨厚的样子还把二叔给逗笑了。

那一晚,平三人挤在二叔家小儿子的儿童床下铺,却睡得安稳舒服。

第二天一早,因为还要去坐车赶下一趟兼职,平三人蹑手蹑脚起身收拾好床铺,留下纸条便出门了。

由于上班高峰期堵车,三人迟到了一小时,被酒店经理骂得狗血淋头。得知三人从二十几公里外赶来,经理这才收了场。用手指向自助餐盆,示意三人赶紧吃好换衣服工作。

连着站了三台宴会,加上室内不通风,平头有些头晕,靠在墙壁休息了几秒,娇见平脸色煞白,借擦桌子的机会过来询问。

平突然想到了什么,便跑去和经理请假上厕所。

果不其然,大姨妈来了。担心回去晚了被扣工钱,平扯过几张纸巾垫好,捂着肚子往回走。

因为这家酒店提供住宿,所以平和室友放心的干到了十点半。但当看到窄小的铁皮房、坏掉的门把手、破碎的玻璃窗以及发霉的棉絮时,三人打起了退堂鼓。可这个时候再麻烦二叔来接实在拉不下脸。

那天雨很大,平三人几乎全身都被淋湿。因为没人安排打扫,酒店住宿员工又不愿意分享自己的宿舍,三人只得委身进了这间宿舍。将另外一张上下床拉来抵住们,把雨伞撑开挡住窗户,将棉絮翻了面垫在身上。

平因为肚子实在难受,而湿透的裤子又紧贴着大腿更难受,便把裤子推了下来,担心走光,又将脏棉絮裹紧大腿。那一刻,脏不脏已经无所谓了。

娇爬上上铺,脱下湿衣服拧水,又厌烦的将脏棉絮踢到一边。花则和平一人一头睡在下铺。

三人聊起了各自的家事。花自小父母离婚,成长中一直缺失母爱,所以自己总是像个假小子一样,性格大大咧咧;娇家里兄弟姐妹多,父亲又长期不着家,母亲一个人压力很大。

“我家是收废品的,现在只有我妈妈一个人,也是很辛苦。或许等我爸出来了就会好一些。”

“出来?哈哈哈,说得像坐牢一样。”

听到娇的话,平才反应过来自己说漏嘴了,随即赶紧补了句:“是呀!出来!怎么还不赶紧出来!去这么远的地方当兵!诶!”

平对父亲始终还是抱有一丝期望,只因记忆里,父亲曾在小学六年级时骑车来接没带伞的自己回家,在自己13岁生日时,给了自己50块钱买喜欢的东西,在初二时走路去接买菜的平和妈妈,还请她们喝了草莓味奶茶,那也是平人生第一次喝奶茶。那天,平竟自私的想,若这个家只有自己一个孩子,那平一定能得到父母全部的爱。但这个念头仅仅只在脑海中一秒闪过,对于父母的爱,平更想和弟弟妹妹们在一起。

那一晚,三人醒了睡、睡了醒,可天就是不亮。等了很久,终于听到手机闹铃声,三人几乎同时从床上弹起,穿上衣服收起伞,就朝着公交车站跑去。

这天过后,平好长一段时间不敢再接饭店和酒店的兼职,那床棉絮实在是太臭了,锁不住的门也太恐怖了。

一段时间后,秋告诉平,自己要休假了,计划先来贵阳看平,再回家探亲。

平激动坏了,虽说和秋经常通电话,也见过照片,但谁知道他会不会也像网上那样“见光死”呢。

为了去见秋,平破天荒的花两百块钱买了件很薄的粉色呢子大衣。衣服是燕子陪她去挑的,燕子说,平一穿上,感觉气质就上来了。买了大衣,还得配双鞋,于是,平又和老板砍价,以60元拿下一双粗跟鞋,这一身让燕子赞不绝口,室友也都说好看。

见面那天,平借了花的小包包,让自己看起来更精致了些。秋从湛江坐飞机到昆明,又从昆明坐火车到贵阳,眼看就要到出站时间,可平还被堵在路上。平心急如焚,担心不能准时赴约,幸好秋也打来电话,称火车突然停下不走了,让平别着急。

梦中注定一般,在平赶到火车站时,秋也正好到站。出站口,平从人群中一眼看见秋,他穿着浅色短大衣、束脚灰裤子、米色马丁靴,将双肩包背背在左肩,两只手将大衣拉紧。秋也一眼看见平,直直向平跑来,眼睛从未看向其他地方。

秋的长相算不上帅,也并不是平的理想型。但干干净净、清清爽爽,个高175左右,有些胖,应该是壮,兴许是肌肉块头有些大,撑得衣服有些紧,整个人看起来就显胖。

虽然是第一次见面,但秋很大方的拥抱了平,平也用默许给予了他热烈回应。秋一开口,平就莫名觉得熟悉,兴许是天天打电话的原因。

因为火车晚点,秋迟了两个小时才到,平在路上提前吃了面包,但不知道秋还没吃饭。平只想赶紧带着秋多走一些路、多逛一点贵阳的角角落落,然后坐上九点半的末班车回学校。

因为不常来这边,所以从火车站出来,平便不知道怎么走了。秋初来乍到,不知道路线,再加上长期和外界断绝联系,对出行这方面也缺乏经验,于是只能跟着平漫无目的的走,但聊天却一直没断过。

找到公交车站后,平带着秋坐了四站来到花果园。花果园的白宫在夜晚灯光的点缀下变得更漂亮了,秋一眼便爱上了贵阳,因为平,因为白宫,也因为自己的心。

秋给平买了小蛋糕,因为他记得平说过,希望第一次约会时,秋能给自己买个小蛋糕。秋不单买了小蛋糕,还给平加了瓶鲜榨橙汁。

九点二十,秋陪着平在路边等公交,平答应第二天还会过来陪秋玩。但等到了九点四十,仍然没等到晚班车,平意识到晚班车或许早已经开走了,但当时的自己并舍不得花钱打车回去,更不允许自己花别人的钱。

那一晚,平第一次和异性开了酒店,本以为秋会像室友们描述的坏男人那样伙同酒店谎称只有最后一间房了好趁机揩油,但秋竟绅士的开了两间房。这让平有些惊讶,但却莫名多了些安全感。

平有个一次经历。上大一时,一位很久没见的同学给自己打电话,说有个从外地回来,请平帮忙到车站拿行李。同学的这个朋友平见过两次,是在高二时,班里一个男生结婚那天一起来玩的。平念着同学曾对自己的好,不好拒绝,便答应了。

为感谢平,这人提出要请平吃饭,点菜时却只点了自己喜欢吃的菜,平只浅浅吃了几口便歇筷了。本以为饭后就各回各家了,没想到这人又提出让平再帮忙送自己到朋友那去,去到他说的地方,这人将平支了出去,悄悄开了房,又将平骗进酒店,想和平发生点什么,好在平反应及时,用脚抵在门缝,这才逃了出去。

平后知后觉,想起他所谓的那个朋友用异样眼光打量着自己,看的自己全身不舒服,竟没猜到有这一出。这件事情平一直不敢和秋讲,因为担心秋说自己太随意。

和秋互道了晚安后,平便回自己房间睡觉了。

那一晚,平根本睡不着,她满脑子幻想着秋抱着自己躺在这张床上,想着想着便沉沉睡去。

第二天一早,平带秋吃了贵阳的肠旺面,不喜欢吃肠旺的平给自己点了辣鸡粉,平本打算自己掏钱请秋吃,可不能乱花别人钱。但被秋抢先一步。

两人在大街走走转转,硬是正式吃上一顿饭。一直以来,平都习惯了简单的三餐,对她来说,吃一碗粉、一碗炒饭,就是满足的一顿。而对于吃惯了顿顿几菜一汤,加之运动量又大的秋来说,这碗粉根本只能算一碟小菜,况且秋前一晚就没吃晚饭,这会儿都饿得能吃下三碗了。

“平儿,能和你商量一件事吗?”秋主动开了口。

“商量都用上了?”平捂着嘴笑。

“我能请你好好吃顿下午饭吗?我想请你吃汉堡披萨,可以吗?”秋眼神中透露着一种让平无法拒绝的真诚。

“可是,那个好贵的,我不想你花钱!”平还是有些顾虑,她的教养不允许自己这样挥霍别人的钱。

“我大老远过来,就想请你好好吃顿饭?就这家可以吗?”秋的语气温柔有力,用手指了指前面的德克士,见平没说话,便轻轻拉着平向前走去。

平每次看电视里人物大口吃炸鸡、披萨、汉堡时都口水直流。平真的从来没吃过,也从来没敢想吃过。

秋把菜单放在平面前,平不知道点什么又推回去给了秋。秋看出了平的窘迫,便直接点了情侣套餐。

服务员上了刀叉,从未用过刀叉的平尴尬的看了看周边的人,秋注意到了平的举动,便默默掏出了手机。

“我也没用过刀叉,我们来搜搜看怎么用哈。”秋笑着坐到平身旁,原本尴尬的平瞬间开心起来。

那一顿饭,平第一次吃到了牛排、披萨、汉堡、沙拉、炸鸡……

因为第二天要上课,平必须要回学校了,平要是走了,秋在这里待着也没有意思了,于是,秋也买好了回家的票,但还有三小时才检票。平便一直陪着秋在车站门口等,快到时间时,平催促着秋先进站,但秋执意要等平先上公交。

平是个极度害怕离别的人,每次和弟弟妹妹们分开,都会哭很久,担心弟弟妹妹们会更难过,所以宁愿守着他们的背影哭,也不愿他们目送自己。

经不住平的再三恳求,秋准备进站了。牵着的手分开那一瞬间,一阵寒凉刺向平的手,这短暂的温暖要离开自己了,下次见面会是什么时候呢。

亲眼看到秋走进了进站口,木在原地的平才将双手放进兜里,手却触到了什么东西。

“三百元!”下午结账时,平看到秋的钱包里只剩下三百元和几十块。秋竟将这三百元悄悄塞给了平。

平赶紧给秋打了电话,却听到秋的声音在后方响起。

“班长,你怎么还在这?”平挂了电话,跑上去抱住秋。

“我要等你坐上公交才能放心离开呀小傻瓜”,秋轻轻将平散落的头发别到耳后。

“给你!我不要!你为什么要给我钱呢?”平知道秋并非看不起自己才给自己钱,而是真的心疼自己,但因为即将离别,不知道能给平留些什么,知道平不会收,这才偷偷赛她兜里。

平最终还是将钱还给了秋,他们两人是平等的,没有谁亏欠谁,也没有谁要救济谁,更没有谁为了谁必须要做些什么,仅仅是在每日的聊天中做最真实的自己,就足够了。

秋乘坐的火车开走了,平也坐上了返回学校的255,两人第一次约会,结束了,但两颗心却靠得更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