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清冷，晚风吹散了炎热。
和陆宅极具现代奢华的豪宅风格不同，程宅有中式大美之感，有江南园林的古典韵味。
隔了十多年再来到程家宅子，陆凌妃心中竟然升起一点亲切感。
走过前院的小拱桥，她看到了那棵枝繁叶茂的桃子树。
当年她被它结的桃子撞到了额头，程征把这颗幸运桃子摘给了她。她没舍得吃，把桃子洗干净抱着睡了好几夜，直到它发霉烂掉。
可惜，她那时候犯傻，竟然都没尝尝这颗桃子的味道。
如今一看，桃树长得更加旺盛了，枝条上结得满满的果实，坠坠的，桃子又大又红。
见她仰头盯着桃子看，程征似乎也想起从前她被桃儿撞头的事情。
他嘴角浅浅一点笑，和十多年前一样，把那颗最显眼最饱满的桃儿摘给了她，“先去吃饭，等会儿再吃桃。”
陆凌妃捧着桃子，脸在皎洁的月色和暖黄的灯下微微红，她心里想什么，程征怎么都知道啊...
程征没骗她，程老爷子和苏清大约已经睡下了，宅子里很静，只有庭院里的射树灯和壁灯亮着，主楼客厅里灯光微弱。
陆凌妃心里缓解了一些紧张，但还是像做贼似的，放轻脚步悄悄跟在程征身后，她声音像蚊子一样小，说话都快成气音了，“表舅，我随便吃点吧？”
她想随便吃点垫肚子的东西就行，比如水果面包之类简单一点的，不想弄出动静把程老爷子和苏清吵醒了，不然真是太尴尬了。
她这鬼鬼祟祟的样子，程征看了好笑，他说：“家里没有随便的东西。”
“那我洗个桃子吃就行。”陆凌妃捧着桃子说。
程征轻拍了下她的后脑勺，“桃子能当饱？”
他开了灯，让她坐餐厅里等着，自己去了厨房。冰箱里有新鲜的菜，为了方便快捷，他给她煮了海鲜面。
陆凌妃趴在餐桌上看那边程征做饭的背影，又不由感叹道：他可真有人夫的感觉啊，做他老婆很幸福吧？
她接连叹了几声气，盯着桌上的桃子瞧，就没注意身后有什么动静。
冯妈觉浅，她依稀听到外头客厅里有些声音，就起床从保姆间出来瞧瞧。
客厅灯光微弱，没人。她狐疑着往餐厅那儿走，入眼的就是坐那儿伏在餐桌上的年轻女人背影。
冯妈当即就愣住了，她还以为自己眼花出现幻觉了。她揉揉眼睛，再一看，那个穿红裙的年轻女人还在，还好好地坐着呢。
大晚上出现这种灵异的事，可把冯妈吓了一跳，她当即就要张口叫出声。
程征正好端着碗转身走过来，看到陆凌妃身后一脸惊恐的冯妈，他立刻轻咳了一声。
冯妈听见咳声，看到是程征，心里大松一口气，叫声就咽回了肚子里。
她刚要开口说话，抬脚准备走过来，就见程征竖起一根手指在唇边，示意她不要出声。
冯妈没出声，但她心里狐疑着又很吃惊，程征带了一个年轻女人回家？是他交的女朋友？再瞧瞧他手里捧着的碗，她更吃惊了。
程征煮面给她吃？看来他们感情很不错？
陆凌妃对此一无所觉，她看见面条来了，坐直身体笑眯眯小声说了句，“谢谢表舅。”
冯妈正要悄声走开呢，听见这称呼，她又愣了愣，程家有表亲戚吗？她在程家帮佣这么多年，没见过程征有什么外甥女啊...
程征把碗放下，刚要和陆凌妃说话，就听见电梯开门的“叮”声，在此时这个特别安静的客厅里尤其的清晰。
冯妈是今儿晚上受惊最大，心情跌宕起伏也最大的人了。还好她虽然也上了年纪，但脑子好歹还是灵活的。
她接收到程征给她使的眼色，立即往电梯那儿走，微笑着说：“老爷子，您怎么起来啦？”
刚才听见电梯开门声时，陆凌妃就有些惊了，这会儿身后突然有人说话，她简直惊呆了，吓得立即起身。
她都没要程征说，人飞快地从餐厅那儿跑开，躲到客厅沙发后了。
程老爷子手背在身后，奇怪地看冯妈一眼，“大晚上的，说话这么大声做什么？”
冯妈抬手捏捏嗓子，用力咳了几声说：“我嗓子有点不舒服，可能睡觉空调温度打低了，有些着凉了。”
老爷子说：“回头煮点梨水喝喝。”
他拐过弯儿往餐厅来，看到坐餐桌前的程征，老眼睁了睁，怪道：“你坐这儿干嘛？”
程征说得淡然，“我肚子饿了，吃点儿东西。”
程老爷子看了眼餐桌上挺丰盛的汤面，“你怎么跟小时候一样，才吃晚饭几小时啊？牛都没你吃得多。”
他一边说着，一边吩咐冯妈，“给我泡壶茶来，口有些渴得慌。”
冯妈做的东坡肉味道很好，他今晚多吃了，现在有些觉得齁人，想去去肚子里的油。
冯妈去给老爷子泡茶的时候，又和程征交流了下眼神。她会意，特意从主客厅沙发那儿走过，随后朝躲在沙发后的陆凌妃招手。
当看清陆凌妃的脸时，冯妈觉得她有点眼熟，但也没细想，一边指挥着她从偏厅那儿过去，再指指楼梯，让她上楼。
这就是家大的好处了，老爷子没注意到这边的动静。
陆凌妃的身影上了楼梯后，程征捧起碗，跟老爷子说：“您年纪大了，以后油腻的要少吃。”
还嫌他肉吃多了？程老爷子不满，“我就吃了两块而已！”
那可不是小小的两块，东坡肉很大一块，再说，他可不止吃了两块。
见程征把面碗放在托盘里要离开的样子，老爷子狐疑道：“你不是说肚子饿了？面不吃了？”
程征很正经地回：“我回房间吃。”
说着，他还把餐桌上那颗红桃也放进了托盘里。
等程征捧着托盘上楼了，老爷子才自言自语奇怪道：“他小时候也没在房间里吃东西啊，这生活习惯怎么越变越差了？”
“哎？我记得他从小就不爱吃桃啊？”
*
陆凌妃正站在二楼楼梯口那儿等程征呢，她真是紧张得不行，怕苏清突然出现，于是就跟个小贼似的，眼睛不停环顾着四周。
看见程征上楼来了，她赶紧哒哒跑过去。
她鼻头上出了点汗，眼神焦灼，此时很像一只慌张的兔子。
程征抬手摸了摸她的头顶，语气柔和，“等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