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知青们商量好了，打算给林业成送一个搪瓷脸盆和一对搪瓷茶缸。
这年头大家的条件摆在那里，想搞点花里胡哨的也没有，还不如实在点，送实用的东西。
可知青们也没多少钱，贵的买不起，商量来商量去，只有搪瓷脸盆和搪瓷茶缸最合适，价格大家能接受，这两样东西又是现在时兴的，拿出来面子上也过得去。
没办法，谁让现在的口袋都紧巴巴的呢，想顾着面子，还想顾着里子，实在是有点难。
供销社的搪瓷脸盆一块五一个，搪瓷茶缸六毛钱一只，买一个搪瓷盆和一对搪瓷茶缸一共要两块七毛钱，不过都得要票。
钱好凑，就是票难找。
好在林书朵有票，最后一商量，林书朵出票，其他六个女知青一人拿出五毛钱凑成三块钱，买完搪瓷脸盆和搪瓷茶缸，剩下的钱看看再买点毛巾什么的，一起送给林业成。
林书朵虽然没出钱，但票比钱难找多了，真算起来还是林书朵吃亏，所以其他的女知青都没有意见。
林业成的婚礼就在两天之后，东西还没买回来，女知青们只能请假去县里买礼物。
结婚是大事，也是红旗大队的喜事，大队长也不抠搜，大手一挥批了她们的请假申请。
何曼曼本来不打算凑钱给林业成买结婚礼物，她说不定很快就要离开这个知青点，去公社工作，以后跟这些人根本就不会再有交集，何必浪费这个钱。
可听说大队长批了她们的请假，让她们去供销社买礼物，她如果不参与，就没有正当理由跟她们一起去县里，只能咬着牙掏了五毛钱。
大队的驴车到了县里，其他几人下车后准备先去供销社买东西，然后再去逛逛。
何曼曼没有跟她们一起，而是说自己不舒服，要去县医院找医生看看。
前几天在地里干活时，何曼曼差点晕倒，这几天的脸色都不太好看，要去县医院看病倒也正常，没引起其他人的怀疑。
只是她向县医院的方向走过一个路口后，停下来看了看，见其他人都走得没影了，马上换了方向，朝公社走去。
最近这段时间她觉得自己有点不对劲，总是犯困，哪怕天刚擦黑她就躺下睡觉了，第二天整个人还是昏昏沉沉，像是没睡醒。
刚开始她以为是收玉米累的，这段时间的活都是她自己干，没人愿意帮她，她觉得不适应也正常，可收过玉米，地里的活轻松了，她还是觉得很困。
要只是犯困也就算了，就当是春困秋乏，偏偏这个月她的亲戚没有来，这才让她彻底慌了神。
她不敢去卫生所找林书朵，更不敢去县医院，她还没结婚，要真的查出怀孕，她的名声就彻底毁了。
公社绝对不会要一个名声败坏的女人当办事员，以后推荐工农兵大学也绝对不会考虑她。
想来想去，她只能来找王光明。
到了公社，在办事窗口值班的，又是之前的那个女办事员。
女办事员上次的态度让何曼曼耿耿于怀，她不想再去看公家人的冷脸，所以没有走过去打听王光明在不在，而是想找机会溜进去。
可惜她今天运气不太好，这个女办事员十分爱岗敬业，就连中午都没有偷懒休息，何曼曼根本找不到机会溜进公社。
这一等，何曼曼就等到了下午，眼看着快到公社下班时间，何曼曼不知道能不能等到王光明，只能硬着头皮去问。
女办事员对何曼曼还有印象，见到她又来找王光明，冷淡的眼神中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他不在，住院了，最近都不会来公社。”
说完就低下头办公，一副不想理会何曼曼的样子。
何曼曼被这样的眼神看得有些受不了，但听到王光明住院，还是忍不住问道：“他怎么住院了，他什么时候能回公社？”
住院了，会不会耽误她的事？
女办事员不耐烦地抬头，语气很冲，“这我怎么知道？你找他到底有什么事？”
何曼曼咬了咬下唇，不知道该怎么说，支支吾吾半天也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女办事员嘲讽地哼笑一声，“不好意思说出口吧？同志，不瞒你说，像你这样来找王光明的，我见过不少，说好听点叫求人办事，说难听点就是走后门，而且你们用什么代价走后门，别人可是清清楚楚。”
女办事员话说得难听，话里话外不仅看轻何曼曼，就连王光明都没放在眼里。
她家里有人，早就听说县里已经盯上王光明一家了，这一家人在杨柳沟作威作福，可看着再光鲜，也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天。
何曼曼被说得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愣了好几秒都不知道怎么回，只能转身就走。
走出去没几步，身后就传来不高不低的声音，“好手好脚不自力更生，年纪轻轻就想走捷径，什么捷径都能走的吗？王光明那种玩意儿也不嫌脏！”
何曼曼脚步顿了一下，羞得满脸通红，心里又慌又气，却连头也不敢回，只能加快自己的步子离开公社。
没见到王光明，何曼曼不甘心，只能去县医院找他。
她当然知道王光明脏，她并不傻，可王光明给出的诱惑实在是太大了，大到她认为值得赌一赌，做出一些牺牲。
可现在王光明承诺她的事情还没有影子，她却有可能怀孕了，今天她必须找到王光明，让他给个说法。
如果真的怀孕了，大不了她就嫁给王光明。
她虽然看不上王光明这个人，但事已至此，她不能让这件事毁了自己的人生。
况且王光明是公社干部，家里在杨柳沟很有势力，嫁给他之后，她进公社工作更是顺理成章，代价虽然有点大，也总比窝在穷山沟里一直蹉跎，最后随便找个泥腿子嫁了强。
至于以后怎么样，等以后来了再说。
何曼曼紧赶慢赶，连自己有可能怀孕这件事都忘记了，一路连走带跑到了县医院，可是在住院病房找了一圈，也没见到王光明。
最后问了护士才知道，王光明昨天已经出院，回家修养了。
何曼曼瞬间腿一软，坐在医院长廊的椅子上半天都缓不过来。
不知道怎么回事，她的心里突突直跳，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总觉得好像要变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