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兰音稍微想一想就明白过来。
红旗大队这边本来就有男方救了落水的姑娘，要去姑娘家上门提亲的习俗，现在人刚刚救起来，身上的衣服还没换，她这个做娘的就上门了，姑娘家会怎么想？
肯定会被吓一跳。
要是周家的光景好就算了，可周家现在穷成这样，她要是现在去卫生所，不就有强行上门提亲，逼着人家小姑娘同意的嫌疑吗？
往小了说这叫拎不清，往大了说，这就是欺负人，欺负一个知青在这里无依无靠，没人撑腰。
周家再娶不上媳妇，也不能做出这种事情来。
……
周垚到卫生所时，林书朵已经换好衣服，膝盖上的伤口也处理过了，还好伤口不深，应该不会留疤。
可她身上冻了太久，一时半会儿缓不过来，脸色还是苍白的，不好看。
周焱则是坐在灶台后面烧水，林书朵在冷水里泡过，路上又吹了风，不好好用热水泡个澡，肯定又要发烧。
周垚是个人精，直觉他大哥跟林知青之间怕是不简单，说不定他真的快要有大嫂了，还是个漂亮得跟仙女似的大嫂。
这种情况下，他要是做电灯泡，他大哥估计打死他的心都有，他得表现得懂事一点。
所以把衣服送到卫生所，周垚就说自己要回家吃饭，下午还得上学，然后一溜烟就跑得没影了，生怕慢了一步，他大哥就要对他飞眼刀子。
等周焱换完衣服，锅里的水已经翻起了鱼眼泡泡，他又往灶膛里加了一把柴火，火苗顿时旺了起来，把他的脸庞照得红彤彤的，脸上的冷色总算是下去一些。
林书朵今天确实吓到了，到现在还有点惊魂未定的感觉。
她走到周焱身边，像只寻求安慰的小猫一样，蹲下来靠在他的腿边，周焱拉了拉她，“别蹲着，容易累。”
林书朵站了起来，不满地撅了撅嘴，然后顺势坐在了周焱的膝盖上。
周焱：“……”
两人抱过也亲过，可林书朵还没有这样在他的腿上坐过，周焱身体僵了僵，随后就抬手扶住了她的腰，防止她滑下去。
林书朵又得寸进尺地往周焱怀里缩了缩。
怀里温温软软的一团，还有一股很清新的甜香一直往鼻子里钻，周焱不得不绷直了身体，生怕自己已经精神抖擞的某处碰到了林书朵。
林书朵想问问周焱今天怎么会去那边，刚要开口，卫生所外面传来闹哄哄的声音，她只好站起来去外面看看。
原来是知青点的几个女知青跟着过来了。
林书朵毕竟是跟她们一起下乡的知青，大家平时的交情不错，今天林书朵落了水，她们不过来看看心里过意不去。
不过何曼曼没有来，她说自己被吓到了，腿软走不动。
见林书朵不像是有事的样子，除了脸色有点苍白，其他都还好，女知青们也放下了心，七嘴八舌开始说起今天的事。
一个女知青问道：“林书朵，你不是跟我们站一起看迎亲的队伍吗，怎么会掉进水里，你站的地方离水边还有两三步远的距离吧？”
林书朵点点头，“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不过我不是自己掉下去的，是有人推了我一把。”
罗小潭站了起来，脸色愤慨，“推下去的？谁这么缺德，你人缘还不错，谁会故意推你？要说有人推我下水还差不多，毕竟我嘴巴不饶人，容易把人得罪，可我想不出来谁会推你。”
另一个女知青接话，“那可不一定，咱们知青点不就有两个人跟林书朵不对付，以前林书朵住知青点，她们不是隔三岔五就找点事情？也就最近消停点，林书朵搬来卫生所住了，她们想找事情也没机会。”
罗小潭眼睛转了转，“你说的是陈玉华跟何曼曼？陈玉华今天没来……不会是何曼曼吧？”
赵燕红为人老好，性子也有点软弱，生怕她们在这猜测一番后，回去引起矛盾，“应该不会吧，何知青也不是不知轻重的，有没有可能是哪家的孩子顽皮，不小心推了林知青？”
林书朵皱着眉若有所思，“应该不是孩子，因为那人推了我的肩膀，孩子推人最多推到腰那里，推不到肩膀那么高，不过我也没看到是谁推的我，所以就不猜了，反正我也没事，就是喝了两口生水。”
林书朵说完对大家俏皮地笑了笑，事情还没搞清楚，她也不想妄加猜测。
但这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只要做了就一定会有人看见，她迟早能知道到底是谁把她推进水里。
林书朵都这样说了，大家也不再讨论这个话题，罗小潭看了看林书朵，犹豫了一下然后问道：“林书朵，是周焱送你回来的吗？”
林书朵点点头，明白罗小潭这是想听八卦了，“是他送我回来的，他现在在后面的厨房烧水。”
罗小潭：“……”
她都已经做好林书朵会打马虎眼的准备，没想到这人不仅坦坦荡荡地承认，还说出了更劲爆的消息。
周焱为什么会留在这里烧水？红旗大队救了落水的人还得负责帮忙烧水吗？
林书朵笑了一下，她知道今天很多人都看到周焱从水里救了她，又抱着她离开，怕是今天下午，各种各样的闲话就满天飞了。
她不如先发制人，承认她跟周焱在谈对象。
因为刚开始隐瞒这件事是怕人闲话，毕竟周焱的身份敏感，村里落井下石的人都看不得他好，早早就公开他们谈对象的事，怕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可是现在风波已经来了，那不如就顺水推舟承认这件事，谈个对象还一直遮遮掩掩，也挺累的。
林书朵对罗小潭眨眨眼，“有什么好奇怪的，他是我对象，帮我烧点水怎么了？”
“对、对象？”罗小潭觉得自己幻听了，其他女知青也惊讶地神情呆滞。
林书朵点点头，想说自己跟周焱早就在谈对象了，可还没张嘴，罗小潭就神情凝重地安慰她。
“林书朵，我知道今天的事情会有很多人说闲话，但你不用太放在心上，现在已经是新社会了，谁还在乎那些老一套的东西，什么被男人抱了就坏了名声，那都是旧社会压迫女性的说辞，你千万别那么迂腐，觉得周焱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救了你，你就以身相许，你可要想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