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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无论郑明珠怎么闹,这男人再也没有多看她一眼,倒是一晚上都守在这间房子,外面那些穷凶极恶的山匪没人敢靠近。

第二日戌时很快就到,孟阮亲自带着五万两银票前往城隍庙,将军府的数十人随行护送。

许父许母对此忧心忡忡,但孟阮心意已决,在这里除了她没人能去做这差事,更何况人家指明要她去,为了明珠的安全她也不敢冒险。

天色渐渐暗了下去,城隍庙里一行人却争执起来,一个独眼中年不满的看着坐在台阶上的男子:“大人,难道你真的就只打算敲对方五万两就了事?

干了这一票这带就不能待了,这可是将军府小姐,别说区区五万两,就是五十万两他们也得拿啊!”

身后的一干兄弟也纷纷附和,他们举事需要钱,这些年东躲西藏,这次好不容易捞着个将军府小姐,不狠狠勒索一笔以后可就没这好事了。

“照我说的做,少废话。”

男人把头上的斗笠拉下来盖住脸,这是不容置疑的意思。

几人都无可奈何,只有刚刚据理力争的那个独眼偷偷招了几个人过去,低声吩咐道:“据说来送赎金的这位夫人来头更是不小,待会儿你们就找机会干掉她的随扈,等拿下这两个女人,还愁没有起事的军费吗?”

他是这群人中的军师,平日里也有几分话语权,几人暗暗点头。

在孟阮带人去城隍庙的时候,两匹风尘仆仆的马终于停在了客栈前,当头的男人龙行虎步,一进店就揪住店小二的衣领问可曾见过一个京城口音的美貌少妇,带着几个随从.....

听他一通描述,店小二立马就想到这几日在整个临山镇都小有名气的那位夫人,连忙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

“你说什么?她去干什么了?”

来人正是不眠不休追赶了三天的宁渠,此时好不容易追查到孟阮的下落,却不想她竟然去做这么危险的事!

“去....去城隍庙交赎金了,对方是黑熊寨的大土匪,谁都不敢惹啊。”

店小二就没在这穷乡僻壤见过这样气度不凡威风凛凛的男人,早吓得双腿发软,立马重复了一遍。

“带路!”

宁渠提着这个店小二就直往城外去,后面累得半死的景明一听少夫人竟然这么胡闹,赶紧拿着淮阳侯府的令牌去附近的驻军调兵。

孟阮一行人举着火把站在城隍庙门口,她独自上前两步,朝里扬声道:“银票已经带来了,还请信守承诺放人。”

微风吹开她的帷帽,清润的声音传入里面的人耳中。

那个被斗笠遮住半张脸的男人很快在一众匪徒的簇拥下走出来,而在他身后正是被绑着的郑明珠,嘴上塞着布条,看见孟阮来救她,两眼泪汪汪的模样。

“明珠!”

孟阮急忙唤了一声,郑明珠摇摇头示意自己没事。

“世子夫人果真是个爽快人,你夫君宁世子权倾朝野,想必对这点银钱根本不会放在心上,那咱们就当交个朋友,往后互不为难。”

斗笠下传来男人粗犷的声音,孟阮眉头微跳,虽然对方极力掩饰了,但她还是听出这个所谓的悍匪年纪并不大。

“这点银钱我的确不会放在心上,但你对明珠的做的事可未必,把人好生放回来,交情就不必谈了。”

见孟阮不愿多谈,男人也算痛快,把郑明珠往前一推,也不怕孟阮耍诈。

装银票的匣子被孟阮亲自放到两伙人中间,那边迅速有人跑过来取走清点起来。

“明珠你没事吧?”

孟阮心疼地赶忙解开她身上的绳索,见她衣衫完整,身上也没什么伤口,总算是放下心来。

“对不起阮阮,是我惹事了,给你惹麻烦了——”

劫后余生的郑明珠抱着孟阮哭成泪人,到今天她才知道自己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净会给人找麻烦。

银票清点完毕,那匪首微微抬头再次看了一眼郑明珠,就笑了笑准备走人。

“慢着!”

孟阮上前一步叫住他,从袖中拿出一个信封,“我看你也算守诺之人,这里是另外的两万两银票,买你的一个承诺。”

那人没想到孟阮还有这一出,转过身饶有兴味地看着她。

孟阮咬咬唇,这世道女子名声大如天,要是明珠曾流落匪手的消息传出去,她的这一生算是毁了。

她必须要拿出气势来,杜绝这种后患,眼前这个男人既然知道她和郑明珠的身份,就该知道惹不起将军府和宁家。

“人言可畏,若今日之事传出去将会有一个无辜之人死于悠悠之口,这点银钱只当买你一瞬的恻隐之心。

当然,你也可以不答应,但你是聪明人,当知道往后若传出什么流言蜚语,将军府定会不死不休,于你百害而无一利。”

“哦。”男人斗笠下的唇角勾了勾,他倒是第一次遇到敢这么威胁他的人,“不愧是宁渠的女人,倒是和他一样高高在上的狂傲呢。”

孟阮皱了皱眉,但她手里的银票终于是被抽走了,已经转身的男人晃了晃手中的信封:“夫人这个人情,在下卖了。”

事情总算是解决了,孟阮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才发现自己后背都早已汗湿了,这几日发生的事是她这个闺中女子想都不敢想的,幸好全都圆满解决了。

轻声安抚着受惊的郑明珠,孟阮一行人正准备离开,却不想马车刚刚驶入松林,就被带刺的绊马索掀翻了。

“小心!保护少夫人和小姐!”

林中簌簌声不断,带来的护卫不断有人哀嚎倒下,孟阮认出其中一个正扣动弩机的人,竟然是那群人去而复返!

可她同样看得清楚,埋伏的只有五六个人,刚刚那个匪首不在其中,竟像是手下人擅作主张。

“你们头领知道我们身份才不敢出尔反尔,你们擅作主张难道就不怕受惩罚吗?”

躲在马车背后的孟阮高声道,那个斗笠男一看就畏惧于将军府和宁家,拿了赎金只会立刻远远地离开此地,这些人还敢来招惹,要么就是利益熏心,要么就是和她们有仇。

仿佛是印证她的猜想,那棵大松树背后传出一个中年人的吼声,“别听这女人妖言惑众,她是宁渠的女人,你们都忘了寨子是被谁屠杀殆尽的?抓住她剥光了衣服找宁渠要钱,兄弟们大仇得报!”

眼看这点护卫渐渐不敌,为首的陆统领只得护送着两人且战且退,夜晚的山林里杂草丛生,穿着裙子的孟阮和郑明珠几次被绊倒,而身后的追兵越来越近。

“明珠快走!”

眼看那群人就要追上,孟阮心一横把郑明珠推开,让陆统领带着人先走,她则朝一旁半人高的草丛滚去,那些人的目标果然是她,朝她就怒吼着冲过来。

陡峭的斜坡荆棘丛生,孟阮不知道自己滚了多久,等她撞到树干停下来的时候,人已经被包围了。

“跑啊,怎么不跑了?”

那个追上来的中年男子出现在孟阮面前,下一刻一把匕首就逼在了她的脖子上。

孟阮浑身都疼,很快就被揪着头发提了起来,“贱人,当初你夫君就是这么戳瞎我的眼睛,我今天先把你这张花容月貌的脸划个稀巴烂,再呃——”

他狂妄的声音戛然而止,而他距离孟阮近在咫尺的喉咙已经被射穿,喉管喷溅的鲜血染红了孟阮的视线,她吓得尖叫一声。

而那些包围着她的匪徒才反应过来,慌忙举起弓弩四处寻找,却很快一个接一个地应声倒下。

月下的松林中渐渐充满了血腥味,瘫坐在地的孟阮也在这时看到了那个拉弓搭箭男人,从那林间透下的月光中一步步朝她走近。

那些阻挡他的人,都倒在了他的脚边,他就这样在孟阮以为身处绝境的时候义无反顾的出现在她的面前,宛如神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