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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当孟阮和宁渠到家的时候,迎接他们的就是满屋子正襟危坐的宁氏族亲,还有一脸难堪的城阳伯府一家。

“母亲,你叫诸位长辈来做什么?”

看到这个阵仗,宁渠下意识握紧了孟阮的手,将人护在自己身后。

侯夫人气得锤桌,“当然是休妻,胆敢明犯律法,我宁家供不起你这尊大佛了,再让你留在侯府,整个宁氏一族都要被你葬送!”

孟阮在看到已经摆放在堂中的两家合婚庚帖,就明白要发生什么了,她只是没想到侯夫人动作这么快,连孟家那边的人都叫过来了。

她刚想上前向他们请罪,就见张氏十分厌恶地把脸扭到一边,咒骂道:“伤风败俗,连累我们也跟着丢脸,你不是和那贱商一家认祖归宗了吗,怎么不叫他们来?”

孟岳群也是一个头两个大,原本淮阳侯府就是他开罪不起的高门,现在倒好,被人家指名道姓要把嫁出去的女儿领回去,而且还不是他的亲生女儿,这要是传出去,他还要不要做人了?

“阮阮啊,你速速在休书上签字画押,今日就收拾东西离府吧,如今只有脱离侯府,才不至于给世子招祸。”

至于官眷营商的问题,他只是区区五品小官,不在律法所限之列,他希望宁家看在他如此知情识趣的份上,不至于再追究。

“我何时说过要休妻了!今日之事圣上尚无定论,母亲就让我在此时送妻出府,传出去让人怎么看我,怎么看宁家?”

宁渠怒不可遏,他以为自己上次已经说得够清楚了,却不想母亲还是一意孤行,现在倒好,竟然还把两家的族长宗亲都请来了。

“修齐啊,知道你重情重义,但此妇愚不可及,非宜家内眷,如今招来大难,唯有断臂自保啊。”

一个耄耋老者杵着拐杖幽幽道,宁氏一族这些年树大招风,稍有纰漏会就被敌党攻讦,更别说如今皇帝对宁家的态度越发微妙,这次的事可大可小,稍有不慎对宁家来说就是灭顶之灾。

“没有我的允许,谁也没资格对她指手画脚,若圣上要降罪,也有我一力承担。”

宁渠冷眼扫过堂中坐着的倚老卖老的众人,身上似乎散发着幽冷寒芒,“淮阳侯府能有今日,是父亲和我戎马半生换来的,非祖宗基业,你们要是怕招祸,现在就可以脱离侯府自立门户!”

他指着门口掷地有声,这话却让所有人脸色各异,宁氏的族长以为把利害关系剖析给宁渠听,他这个未来的家主能衡量一下得失。

却不想招来他这样蛮横的拒绝,谁不知道宁氏现在全族就指望着侯府,要他们自立门户,岂非是为了那个女人连家族都不要了?

“你,你这个逆子!”

如此大逆不道的话惹得侯夫人大怒,抓住手边的茶碗就朝两人摔来,宁渠眼疾手快遮住孟阮,一整碗滚烫的茶水尽数泼在他的手上。

“宁渠!”

孟阮吓了一跳,看着他迅速起泡的手腕心疼不已,宁渠却连眼睛都没眨一下,直视着自己的母亲:“您要是怕连累,一意孤行要把她赶出府,那就连我这个儿子也不要了吧。”

什么!

所有人大惊失色,孟阮极力忍住快要涌出的眼泪,抓着他手臂的手渐渐收紧,她没想到宁渠会为了她做到这个地步。

这种时候她本该自请离去的,但她却不想让自己先软弱,不想在宁渠还为自己苦苦支撑的时候先退缩。

她站出来扬声道:“圣上不会给侯府降罪的,私营一事我已经向圣上解释清楚了,绝不会给宁家招来祸端,各位族亲长辈不必忧心至此。”

几位宗室长辈没想到她竟敢反驳,怒道:“区区内宅妇人,也敢口出狂言!你知不知道自己犯了多重的罪,圣上之怒也是你能承担的?还不快——”

“不许欺负我阿姐!”

一道少年音打断堂中的争吵,孟阮回身看去,就见自己亲生父母和弟弟正朝这边来,而远远跟着的林嬷嬷眼含焦急,显然是她去通风报信的。

“你们是什么人?”

侯夫人站起来看向许父许母,其实这个问题她已经从和孟阮有五分相似的庄云娘身上得到了答案,想到前些日子据说刚刚来到京城认亲的许家,所以这是给孟阮撑腰来了?

“侯夫人,草民和拙荆不请自来不为其他,而是为了小女与世子婚姻一事。”

许渚看向坐在一角始终一言不发的城阳伯府夫妇,拱手继续道:“如今小女既然已归于许家,那要商议她的去留,该由我们夫妇做主。”

侯夫人对这许家夫妇的突然出现意外了一下,但很快就恢复冷静,正好,孟阮的亲生父母也来了,今日就是做一个了断的时候。

许渚虽一介商流,但人至中年却也自有威严,此时不疾不徐地走到堂中拿起那张写好的休书。

一目十行扫完,冷哼一声,“想不到京门贵胄之地,也有如此颠倒黑白的事,我女儿谨修内仪,亦未犯七出之条,你宁家竟敢无故休妻?

虽然她尚在襁褓之时失于丧乱,但也是我们夫妇心头肉,如今竟遭此辱,侯府如此做派真是让人大开眼界,今日你们要是不给个说法,我许家可不惧对簿公堂!”

孟岳群看着孟阮的亲爹今日敢这么和侯夫人说话,吓得脖子都缩了缩,庶民就是庶民,怕是根本不知道得罪淮阳侯府意味着什么吧。

陈氏这还是第一次被人如此威胁,刚想让这不知天高地厚的贱商知道厉害,就见自己儿子疾步走到那家人面前,撩袍单膝跪下,“岳父大人息怒,修齐绝无休妻之意,此事误会重重,可否容小婿稍后再解释?”

他那不值钱的模样气得侯夫人牙痒痒,孟岳群则张大了嘴巴,他可是至今都没听过宁渠一声岳父,现在他竟然无视自己对那个贱商下跪?

许家夫妇看他诚恳的模样也是直叹气,许渚叹息道:“世子,不是我们不相信你,当初在临山镇我们让阮阮跟你回来是怎么说的?你又是怎么承诺的?

如今可还没过几日,她就要遭到休弃这样的奇耻大辱了,既然你们侯府门庭高不可攀,那我们夫妇今日就带女儿回去了。”

“要是我们再晚来一会儿,我好好的女儿是不是就要被一纸休书扫地出门了?要分开可以,请你们宁家出具放妻书,言明是和离,而不是仗势欺人的休妻。”

许母说着就要去拉自己的女儿,许瑜年早就把姐姐护到一边。

孟阮眼泪汪汪的看着宁渠,她也不想和宁渠分开,但今日事情的发展显然出乎了预料,她再留在这里,只会让宁渠和其他人的矛盾越来越大,也会让他夹在中间受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