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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云岫和王清月接连成婚,定了亲的弟弟妹妹们也争相将婚事提上日程。

王绮考虑到家里刚办了两场喜事,过不了两个月又是春节,就把剩下两个儿女的婚事推到了明年,暂定在王清月科考结束之后。

此时年关将近,洛京各家大小宴会不断,王清月除了自己成亲那日出了一场风头,后面依旧保持一贯的低调作风,推掉了所有能推的请柬。

但大家的请柬都以家庭为单位,原来王清月未成婚,年纪再大也是不具备单独请帖的“孩子”。

现在不同以往,她和萧治组建的新家庭成功拥有获得单独一张请帖的资格,她推拒起邀请来也无法如之前一样肆无忌惮,没办法把所有的社交全部交给大家长王绮。

洛京贵族遍地走,大部分的请柬都好说,不想去了找个托词随份礼让人送去,全了对方的面子也算给对方一个交代。

有些请柬却不是那么好推辞的。

例如和王家并称四大家族的李、崔、顾三家,家里有极重要的直系人员牵头举办宴会,不是单送一份礼物就能应付过去的,好歹家里得去至少一位正经主子才算。

王清月家里,正经主子就两个,她和萧治,她不想去,萧治就得去。

在这上头萧治向来自觉,收到请柬甚至等不及她皱眉露出为难的神色,他就已经主动开口,要求出席宴会去凑个热闹了。

天知道,他什么时候多了个爱凑热闹的爱好?

王清月心里明白得很,他愿意去是替她分忧,找借口是不想她有负担,既然如此,她能做的最好的报答只有——乐得自在!

他去参加宴会应酬,她在家如往常一样看书练剑…发呆。

是的,发呆。

自打他俩成婚,王清月觉得往常需要她自己做的小事一瞬间被安排得妥妥当当,她能想到的和想不到的事儿都有人接手,弄得她的时间空余了许多。

于是,她多了一个发呆放空的爱好。

秋末冬初,午后阳光正好时,在摇椅里一窝,晃晃悠悠,目光延伸到远处所能及之地,渐渐视线由清晰变得空茫,脑袋也空荡荡。

那种感觉,很轻松。

萧治明知道她不去参加宴会在家里也没什么紧急的要事处理,还是放任她随性而为,哪怕只是在院子里发呆,只要她觉得舒适、开心就好。

这样的纵容是王清月婚前在家里给了她很大自由的时候都不曾拥有过的。

王绮不会强制插手她的决定,却会在言语上进行规劝,有时一遍不算还会说第二遍、第三遍。

齐君行则一直采取强制措施,说了不听就得“切磋剑法”比划两招。

两相比较,王清月明显体会到萧治对她的容忍度极高。

甚至她一度怀疑,按照他这个处处以她心情为先的标准,她哪天真的干出作奸犯科的事儿来,他也能面不改色利用特权给她摆平一切。

事实上,她的猜测并不完全是瞎猜,尽管不去宴会任性放弃社交不是什么违法犯罪的事情,但按照萧治的逻辑和目前对这件事的处理态度,完全能看出他是做得出那些事的。

于萧治而言,天下都姓萧,作奸犯科算得了什么?恐怕还没有王清月多看别家郎君几眼来得事儿大。

这也是为什么他没办法坐上那个位子,在原书里只是一个反派的原因了。

扯得有些远,咱们拉回来,再看萧治本人。

刚成婚没多久独自一人出现在别家人的宴请上,一两次尚且好说,次数多了难免引发舆论。

新婚正是小夫妻情浓之时,按道理合该孟不离焦焦不离孟,偏他形单影只,莫不是……感情出了问题?

在这个时代,感情出了问题大家默认是男方不得女方青眼。

简而言之,他在新婚伊始失宠了。

王世子的威严不可侵犯,这些话凡是有脑子的都不可能拿到萧治跟前去说,私下里偷偷议论两句倒不算什么罪过。

只是旁人以为的私下里在一个掌管着洛京暗卫的人眼中属实称得上扎眼。有什么消息是他不知道的呢?暗卫里可是专门设有情报部门的。

头一天有的风声,等不到第二天,萧治知道得一清二楚。

暗卫传话的时候刘玉泉也在,萧治当时手里正拿着安宁郡主府的帖子翻看,暗卫在下手躬身上报着一条最新的与他相关的信息。

若不是涉及到了萧治这个头领本人,这种小道消息暗卫才不会专门跑一趟拿过来汇报。

“礼部侍郎家的公子喝醉了酒,便在酒桌上大放厥词,说殿下您婚后无宠,被郡主厌弃,才会独自一人出席宴会。”

听完自己的谣言,萧治大方地摆摆手让人退下,一边合了帖子放在桌子上,一边斜了旁边噤若寒蝉的刘玉泉一眼。

“嗤!”萧治看不上他小心过头的模样,破天荒解释了一句,“几句酸话还不至于让我生气。”

“是,主子宽宏大量,自然不会将流言放在心上。”刘玉泉看出自家主子真的不曾动怒,收起方才小心的模样,不动声色拍马屁。

萧治压根不吃这一套,反驳道:“我从不宽宏,不跟他们计较也只是因为…我清楚的知道他说的都是假的罢了。”但凡是真的,他铁定拔了他的舌头!

得了实惠,旁人说两句酸话尚能无视,如若吃了亏,还有人敢凑上来看笑话,那才是找死!

刘玉泉语塞,一时没想好如何回话,毕竟主子自己说自己的坏话是“自谦”,他说…怕不是活够了哟。

好在萧治也没准备他有所回应,顾自道:“我顾念着他们的心情,他们倒上赶着找不痛快。”

不把恩爱秀人一脸,已是他最大程度的体贴。

有些人才不在乎真相,他们无非是想看曾经高高在上的人一朝落魄,想看事事得意的人遇到挫折。

一旦真相不如他们所想,他们的情绪会翻倍反弹。

“主子的意思是?”刘玉泉心领神会。

“不急,这会儿还不是时候。”流言初露头角,马上就澄清有什么意思?不如等它发酵一段时间,在风头最盛时一巴掌摁死来得精彩。

后日正好有安宁攒的局,汇聚洛京名流,更利于舆论传播。

安宁郡主到底是萧治的亲堂姐,这么多年在没有利益冲突的情况下确实培养出了深厚的感情,她是真心把萧治当作一母同胞的弟弟来看的,甚至因为萧治年纪最小又自幼丧母,对他比对萧随还好些。

流言传出来她难免挂念,却又觉得王清月不像是那样的人,故而没有轻举妄动。

待到萧治独身一人出现在她的视线中,她才微不可查地蹙了下眉,很快装作无事舒展开。

宴会正常进行,安宁一边看着萧治坦然自若应对前来搭话的人,一边根据他的情绪判断流言的真假。

宴会有条不紊推进到下半场,安宁终于寻了个空隙单独和萧治说话,头一句就是:“清月怎么没陪你一起来?”

“她忙得很,不得空。”

这话实在敷衍,安宁当场不给面子的拆穿道:“你就用不得空来打发我?连个正经因由都懒得想?”

萧治笑:“阿姐又不会同我计较。”

萧治坦荡得安宁无语,瞪了他一眼才恨铁不成钢道:“今日情浓你把名声拿去哄她开心,明日她和你感情淡薄了,你的名声可不会重新回来。”

“阿姐言重了。”

轻飘飘五个字,彻底断了安宁劝说的念想,她隐约看出他心中已有成算,不是她三言两语能说动的。

“算了,你自己看着办。”安宁迤逦转身。

萧治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视线里,悠然道:“回去知道该怎么做吗?”

他甚至无需给刘玉泉哪怕一个眼神的示意,刘玉泉已经领会了他的意思。

王清月消息闭塞,大部分流言如果不是到了甚嚣尘上的地步,她是不可能注意到的,这种小范围传播的东西,若不是主动递到她跟前,她永远不可能知道。

但只要她知道,她决不会任由事态发展,哪怕她不喜欢凑热闹,到时也不会介意出面“帮”萧治解围。

这方面王清月从来没有让萧治失望过,不自觉就培养出萧治对她的信任之心。

刘玉泉要做的,正是把他在外被人非议的事不动声色传递到王清月耳中。

尽管这些话他说出来也能达到同样的目的,但他还是想用些小心机,一点一点从她那儿搏取更多的偏爱。

而这种小心机,不经常和异性打交道的王清月根本无法看穿。

刘玉泉也没有用特别高深的办法,只是在回去后有意无意用幽怨的目光看向王清月。

看得次数多了,根本没办法视而不见。

“有什么话你直说,光用眼神传递我可领会不到你的意思。”王清月主动询问。

“没什么。”刘玉泉按照惯常流程进行推脱。

王清月却不按他熟知的流程来,淡淡“哦”了一声没了下文。

刘玉泉:??!!!

……此时,不该追问一句吗?

该有的拉扯呢?

熟知人情世故并不熟知王清月性情的刘玉泉短暂怀疑人生。

王清月默默看了一会儿刘玉泉好笑的微表情,又晾了他好半晌,在他心怀忐忑觉得自己这回要铩羽而归时,王清月才大发慈悲重新给了他一个机会。

“说不说?”

已经错失一次机会的刘玉泉自然不可能再让机会白白溜走,连忙拿出自己早就准备好的说辞,至于幽怨和为主子打抱不平微带怒气的情绪……被王清月刚摆了一道的刘玉泉根本不用伪装,靠真情实感足矣。

“夫人高洁,不染俗务,主君在外受了委屈……”刘玉泉那套说辞只顺利开了个头就被直接掐断。

“委屈?什么委屈?”王清月敏锐捕捉到自己关心的关键词,质疑道,“什么人敢让他受委屈?”

完全不按常理出牌啊!

幸亏刘玉泉应付这种场面应付得多了,还算有经验,顺着王清月的疑问直切主题,把外头议论萧治的话一一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