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
听到高雁的话，孔翎停了下来。
“你觉得……”
“作为高贵的兽族，那些垃圾堆里的虫子能够控制我？！！！”
暴怒中的孔翎周围回旋起汹涌的气浪，街边的大树疯狂地摇摆着，无数枝桠在强风中被折断卷在空中。
其他在街道上游荡的低阶怪物自然不想被波及自身，纷纷四散而逃，但还是有少部分没来得及撤离的怪物被卷到了空中。
眼看宋娜也快被这股强风吹走，黎仲明立即抓住了她的金属手臂，逆着风用尽所有力气把她拉进了街边的一栋建筑物内暂时避风。
好在该栋建筑内的怪物和人类都已撤离，他们可以暂时缓口气了。
“糟了，魏立坤好像没进来！”黎仲明一拍脑门。
外街已经看不见他的身影了，楼内两人并不知道那个倒霉的孩子到底被风吹到哪里了。
不过，不幸中的万幸是，宋娜在车上差不多把魏立坤的手环修好了，在下车的时候她把手环还给了魏立坤，实在不济，魏立坤也可以在风停后伪装成怪物逃走。
而他们这边，高雁和孔翎的战斗还未结束，但渺小的两人也没有办法插手这场兽族之间的恶战，他们能做的，就是尽量不给高雁添麻烦。
“老高，你躲什么啊！”孔翎已经彻底癫狂，他扇动华丽的双翼，发射出无数道如剑刃一般锋利的羽毛。
绿色的翎毛如一支支羽箭，插满了空荡荡的街道和街边的车辆。
面对满天的羽箭，高雁将身体埋在硬化后的巨大双翼里，保护自己的重要部位不被贯穿，而锋利的羽箭还是穿破了高雁的翅膀。
激战的两兽完全没有注意到躲在暗处的两个人影正在窃窃私语。
“脑子瓦特了吧你？这么近观战不怕被他俩发现啊！还拉我一起，拉我一起陪葬啊！”
“放心，鸟兽和人类都注意不到我们。”
“行吧，反正出了事你来担。不过，你最近‘淘’到的技能有点强啊，居然能让那只孔雀转移矛盾，和自己的同族自相残杀！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好了，别说话了，等时机差不多我们就要行动了。我看了日历，今天是黄道吉日，所有事都会顺利的。”
蛰伏的两个人影隐匿在了街道角落处。
整条街道一片凌乱，就像是风暴洗劫后的残墟。
面对一直拖延和周旋的高雁，孔翎也彻底丧失了耐心。
于是，他瞄准了高雁的软肋——
“你说，你爱你的人类孙女……”孔翎张开扇形的尾羽，“那就证明给我看吧！”
随着尾羽的摆动，几道狭长的白芒划过宋娜所在的高楼，被拦腰切割成无数钢筋碎块的楼房瞬间坍塌！
“娜娜！”心急如焚的高雁挥动着鲜血淋漓的双翅飞扑了过去。
钢筋水泥黑压压的盖了下来，天花板坍塌下来，将来不及躲避的宋娜和黎仲明砸了个半死。
正当宋娜以为自己会被石块砸死并掩埋的时候，她看见了一个庞大的身躯，撑开双翼，如同保护伞一样挡住了高空掉落的水泥钢筋。
半空中飞行的孔翎并不打算放过被水泥块砸得头破血流的高雁，他绕着周围飞了一圈，灵活又锋利的羽刃将周围的楼栋先后斩断。
一座又一座的高楼压向石堆下那只张开羽翼的大鸟，而那只大鸟也好像变成了石头，屹立不倒——哪怕砖石里的钢筋已经穿刺进了他的身体。
在高雁身下的那一小片安全的空间里，宋娜已经哭出了声。
尽管在黑暗之中，宋娜看不清高雁的面目，但浓烈的血腥味和水泥尘土的味道已经暗示了一切。
“爷爷，你为什么……”宋娜抹了一把湿漉漉的脸，也不知道是自己的血，还是高雁的血。
“咳咳咳……”高雁将双翼深插在泥土中，弓着背，咳出一口苦咸的鲜血。
对啊，为什么呢？
为什么，自己要为一个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人类做到这一步呢？
高雁，明明一开始，你是想吃掉她的——你给她蛋糕，只不过是想把她喂胖了好让她成为你的蛋糕而已。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起，你开始转变的呢？
是你好心赠送蛋糕时，她说的那句“谢谢爷爷”吗？
是你陪她过生日时，她把第一块切出的蛋糕分给你的时候吗？
还是她生日许愿时，祝愿你长命百岁的那时呢？
这个问题，高雁没有准确的答案。
但先前那个一直困扰他的另一个问题，他现在有答案了。
家，在哪里？
有家人的地方，就是家。
而这只漂泊半生的孤雁，终于找到自己的“家”了。
如今，他也终于能张开双翼，守护这个家了。
不，是拥抱这个“家”。
“娜娜，爷爷对不起你。”两行浊泪顺着鲜血流下，“今年的生日，爷爷恐怕不能陪你过了。”
都说，家之所以温暖，是因为家中的顶梁柱撑起了家的半边天，负重前行，将岁月静好留给了家里的其他成员。
宋娜知道，头顶就是爷爷保护她而强撑着的庞大身躯，所以爷爷就是她的天。
而现在，她的天，要塌了。
宋娜仿佛回到了多年前，亲生父亲车祸死亡时的那个雨夜，无助和冰冷的感觉像毒蛇一样攀附上她的身体。
“爷爷……我们还没唱生日歌，还没一起吃蛋糕，还没去许愿……”
在黑暗、狭小又窒息的空间里，宋娜像一个伤心欲绝的孩子一样哽咽着。
“没关系的，就算没了爷爷我，你的愿望也会实现的……”
就算是到了生命的尽头，高雁还是不忘安慰那个长大了又仿佛没长大的孙女。
“不，我的愿望，没办法实现了。”
因为之前高雁告诉过她，生日时许下的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所以宋娜一直没有告诉过高雁自己过生日时许下的愿望。
在离开p区之前的10年间，每一年生日，宋娜许下的愿望，从来没有变过。
“爷爷，我许下的愿望是……每年都能和你一起……过生日……吃蛋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