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早上刚受了刺激的路遥半上午又来了，换了一身行头，赭红色的银裳虹细云锦袍，腰封上有一颗硕大的红宝石，外边儿披了件火狐狸毛的及膝裘衣，好一个奢靡的纨绔子弟打扮。
门都没敲推门就进，抬眼被两张花脸又刺激了一番。
“你俩这是哪一出？”
司阴不为所动的翻看手里的书籍。
乌玉召唤了丫鬟打来热水。
路遥：...
“乌玉，快看我的新衣服好不好看！”路遥说着原地转了个圈。
乌玉看着他幼稚的动作，扑哧一声不给面子的笑出来“好看。”
“一点诚意都没有！亏我给你俩准备了同款。”
路遥冲屋外拍拍手，便有四五个小厮鱼贯而入，各个手里都端着托盘，被路遥指挥着放在桌上之后，退了出去。
乌玉洗过脸，把司阴拉过来指了指另一盆热水，坐在梳妆台前仔细观察铜镜里的皮肤，比之前更加光滑细腻，满意道：“替我谢谢路震，鲛珠果然比珍珠还要有效。”
路遥还在颇为得意的炫耀自己的品味如何独特，猛地一听路震，下意识的停下口中的话，问道：“你说谁？”
乌玉看他一眼，又重复了一遍：“路震。”
路遥上前两步，抓着她的袖口“乌玉，路震那人段不可信，他那夫人张氏也是蛇蝎心肠，吃人不吐骨头！”
乌玉漫不经心的翻看路遥让人端来的衣服，问道：“哦？何出此言呢？”
“小时候，我曾被路为推到过楼梯下，晨起穿衣袄子里有针，晨起发现昨日的功课被泼上墨水，这样的事情不计其数，如若不是平日里的教导就是歪的，四五岁的孩童懂什么？别说我父母这些年来被他二人加害过多少...”
乌玉点点头，示意他知道了。
路遥扳正她的身体，两眼发直“仔细听我说话，要多做防备，这时候还看什么衣服！”
乌玉笑道：“你也知道现下不是看衣服的时候，听闻路老爷子死了没有几年，生前能容忍旁支对主支多有得罪，定是和旁支兄弟有很深的兄弟之情，或是干脆欠了他们什么，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你的父亲是在老爷子去世之后，才主掌大权，但看现在路家的情况，路震能这么短的时间就得到消息，早上登门拜访，恐怕不说势均力敌，旁支也是心腹大患！”
事实被乌玉猜得十有八九，路遥被那句‘你也知道现下不是看衣服的时候’戳得满脸通红，支支吾吾的道：“大不了就赶出去。”
“话是没错。”乌玉勾着唇角点点头“可你父亲只有你这一个儿子，排挤旁支这种名声传出去，你还谈何继承他的位子，祠堂的祖宗排位恐怕都要气的掉下来了。”
路遥不是没考虑过这些事情，只不过他从小处处都被拿来做标榜，一丝一毫都不敢松懈下来，偶有一次成绩不佳，或是练功不勤堇，就会被爷爷罚得很重，大冬天跪祠堂是常有的事。
偏偏旁支的孩子是和他一起养的，旁支虽说无法几成大统的功法，但读的书都是一样的，路为又比他会说话表现得十分乖巧懂事，哄的几位长辈团团转，什么好吃的好玩的他这里还没有，路为那里一定已经有了。
自父亲掌权之后，旁支消停了不少，他这才放松下来，与其说摇身一变成为江湖上的飞寇‘空流儿’，不如说就是逃避。
路遥没有那么狠的心，都撵走也只是嘴上说说，他在刻意逃避两支之争，只想着反正有父亲在，能晚一天是一天。
乌玉的话给他当头浇了一盆冷水，这层窗户纸被捅破了，冬日的寒风嗖嗖得往心里灌。
路遥颓然坐下“他们...也太急了。”
“急吗？是旁支在进步，而你在倒退！”
“那我...”
乌玉展开托盘中的黑色蟒袍，在空中抖了两下道：“司阴，试试衣服。”
“乌玉！”
“急什么！”
路遥气呼呼的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两手抱胸哀怨的说道：“是你说急的！”他都倒退了，还不急啊！
“路震敢冒这么大的风险找我，那就是一时之间于你父亲没什么办法，稍安勿躁。”
乌玉把手中的袍子递给司阴，只要路遥知道着急，这就是好事儿。
给司阴落下后厅的帷帐，让他去换衣服，司阴隔着帷帐抓住她的胳膊，道：“你要帮他？”
乌玉看一眼在前厅满地乱转的路遥，呼了口气。
“我也很无聊。”
司阴没再说话，乖顺的换了衣服，拉开帷帐再出来的时候，两人已经聚在桌前嘀嘀咕咕。
“乌玉。”
“啊？”乌玉应声扭头。
黑色的裘衣显得司阴本就高大的身材更加挺拔，只是立在那就有莫名压迫的气场，簪子换衣服的时候松散了，几缕黑顺的长发散落下来，略有些苍白的脸颊，带着刀锋的弧度，美好得让人不能逼视。
就连身为男人的路遥也看呆了，两眼发直问道：“我的姐姐，你这是从哪儿找来这么一个妖孽。”
乌玉撇他一眼，不过是换身衣服，和以前也没什么区别，干咳一声心道：也不知道剑魄算不算妖孽。
“路遥，你一上午往我这儿跑了三趟，到底为什么？”
路遥回过神来，不再盯着司阴上下细看，哦了一声答道：“今儿是元宵佳节，路府中午有大宴，我想邀你一起参加。”
乌玉翻腾着自己的那套衣服，拎起来一件儿道：“为午宴准备的？”
“嗯。”路遥点头“也算是送你俩的新衣啦。”
“陆家的家宴，我去不合适吧？”
路遥冲她挤眉弄眼，嘿嘿笑道：“也不全是家里人，儿孙辈相处好的都会来，所以才放到中午。”
乌玉会晤，哦，可不，走到哪儿都是这个习俗，晚宴还是要在自家吃的。
“你父亲同意了？”
路遥楞了一下，道：“我相处的人，他也要慢慢接受才是。”
乌玉不置可否，看着路遥亮晶晶期待的眼神，还是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