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波被怼得心脏抽痛，他一声不吭翻身从床上坐起来去穿鞋。
“你去哪？”聂薇按住他的肩膀问。
“你不是觉得我有罪吗？那我现在就去公安局自首。”他说完用力扯下了手背上的针头，鲜血从血管里流出来滴到了地下。
“你真是疯了！”她忙用一只手按住他流血的手背。
“疯没疯让警察去判断吧。”他甩开她的手准备向外走，这时病房的门嗵的一声被撞开了，一个满身是血的人被几个人扶着走了进来，身后紧跟着白大褂上也满是血迹的医生。
“对不起，我们的抢救室正在抢救病人，这位患者需要在这里处理一下伤口。”医生对病房里轮流的几个患者及陪人说，说着指挥着那几个人将伤者扶到了凌波旁边空着的病床上。
凌波看着那位伤者从头发间仍不断涌出的鲜血，眼前的一切也好像全都变成了红色，他后退一步坐回了床上，大口地喘着气，身体也不由自主地颤抖着。
“怎么了？”聂薇随着他的目光看向旁边病床上的那个血人，想起他曾说过晕血，难道是真的？“你别去看。”
“我......要回家。”凌波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这时治疗伤者的医生举着满是鲜血的双手转过了身，看着那两只像是从血水里浸泡过的双手，他眼前一黑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聂薇看着病床上闭眼躺着的凌波，医生检查他一切正常，现在应该是睡着了，对于他突然晕倒的原因，医生的解释是身体虚弱，或许还有一个不为外人所知的原因，那就是他是被那血淋淋的伤者以及满手是血的医生吓晕过去的。
她拿起纸巾擦着他手背上的血渍，没想到他晕血会这么严重，那次电梯孕妇的事情真的是冤枉他了，她又轻轻摸着他手腕上瘀青的痕迹，这到底只是她的胡乱猜测？还是真的发生过什么可怕的事情？她手掌下凌波的手轻轻动了一下，她这才发现他醒了过来，“你醒了？有没有哪不舒服？”
凌波刚一睁眼就看到她又在研究他手腕的伤痕，他慢慢将手从她的手中抽回来，“不如你把我两只手锯下来让你的那个朋友去做个鉴定。”
“你......”她深吸一口气说，“要不要喝点水？”
“几点了？”凌波问。
“七点刚过。”
“你怎么还不走？”
“我走？知不知道你刚才晕过去近十分钟？”
“我没晕，是太累睡着了。”其实他真正晕过去只有几秒，但四肢无力，眼睛怎么也睁不开，她和医生之间的对话他全都听得到。
“没晕？武侠小说里有一招叫见血封喉，你这叫什么？见血封脑？”
“你......”凌波真的是能被气得再晕过去，“那你想留就留下来吧，我要回家。”他掀开被子准备下床。
聂薇拉开了隔在两张床之间的帘子，“你不用害怕了，那个人已经转到住院部去了。”那张床上真的已经空无一人，连一滴血也没有留下来，“那次孕妇的事情是我错怪你了，对不起。”她柔声说。
“对不起？”凌波笑了一下，“你留下来是想对我说对不起还是想看我的笑话？”
“你这是什么话？”
“恐高还晕血，你不就是想一次次地证明我是一个窝囊废吗？”
“你今天身体不舒服，我不想和你吵架。”
“我没事了，我要回家。”他伸出脚去穿鞋，聂薇飞起一脚将他的鞋踢到了另一张床下，“你......”
“要不要我联系你爸来陪你？”
“你......我。”凌波这一下真的是被她拿捏到软肋上，他重重地躺回床上，“有你陪在这，我可能会活不过今天晚上。”
“你.....”聂薇这一下真是被气到了，她一把抓起床头柜上买给他的衣服扔到他的脸上，“如你所愿，好好活着吧！”说完转身大步跑出了病房。
凌波拉下堆在脸上的衣服，手上传来的味道让他愣了一下，他又仔细闻了闻，再向床头柜上看去，一下便明白了，聂薇刚才并不是在研究他手腕的勒痕，而是在帮他涂药，这一次他是真的错怪她了，叹了一口气，他又缓缓地闭起了眼睛。
“聂总，您的脸怎么这么白，是不是中暑了？”胡秘书说着将手里的一碗汤递过来。
“只是有点累了，没关系。”聂薇接过汤弱弱地笑了一下，虽然否认，但现在她的脑袋确实有点发晕，吃进去的食物也全都寡然无味，也不知道刚才在台上讲了什么。
“那就早点回去休息，让他们自己玩吧。”胡秘书体贴地说。
“胡秘，你今天也辛苦了。”
“我只是后勤跑跑腿，您又要参加项目，又要安排事情，所有人里就数你最辛苦。”
“有没有人中暑？”
“大家状态都很好，除了小凌受伤回了家，还有两三个要回去照顾孩子。”胡秘书清点人数，“娇娇也没有来，其他人全都在这里了。”
“尹经理有什么事？”
“聂总，您可能还不了解，一般小凌在哪，娇娇肯定也在，今天小凌受伤没来，她哪有心思吃饭，不用猜也知道不会来的。”
“这绿豆汤挺好喝的。”聂薇岔开话题。
“酒店知道我们今天团建，特意熬了好几锅绿豆汤，您喜欢喝我再去给拿一碗？”
她看了一下时间，从医院出来已经一个小时了，凌波肯定滴米未进，他头还晕吗？口渴吗？去卫生间谁给他推轮椅？为什么偏要今天质问他那一身伤是怎么来的？再怎么不冷静又怎么可以将刚从昏迷中醒过来的他扔到医院不管呢？“胡秘，帮我打包一碗绿豆汤，让大家别玩得太迟，早点回去休息。”
一个被床单从头到脚盖住的人从观察室被缓缓推了出来，正准备走进去的聂薇急忙向后退了两步转过了身，对于这样的场景她真的是不忍心去看，“好好的怎么说不行就不行了？”应该是负责护送尸体的人在轻声议论，另一个叹了一口气说，“还这么年轻，真是太可惜了。”“他的家属联系到了吗？”“还没有。”“会急疯的.....”
聂薇感觉脑袋嗡的巨响了一声，手里拎着的绿豆汤嗵的一声掉到了地下，她转身大步冲进了病房，凌波躺着的病床上已经空无一人，她跌跌撞撞地冲出来，那辆运送尸体的担架已经不见了，她步履不稳地扑向护理站，气息不均地问，“我的同事怎么了？”
“是车祸送来的那位吗？”
车祸？被摩托撞伤应该也属于车祸，她无力地点点头说，“是的。”
“对不起，人没救过来，已经送到太平间去了。”护士遗憾地看着她。
“什么？”她眼前一阵发黑，一只手向一旁抓了一下，感觉拽到了一个东西，这才站稳了，等眩晕的感觉过去，她才发现自己拽住的是一个女孩的胳膊，那女孩也伸手拽着她，一脸关切地问，“你没事吧？”
一个男人从医生值班室走了出来，正是那位接诊凌波的医生，此时换上了便装，看起来是要下班，顾不得对女孩道谢，她大步冲了上去，“你不是说我的同事没有事了吗？为什么他......？”心底那无边的绝望又一次让她差点站不住，只得将身体倚在墙上喘着气问。
“你同事怎么了？”医生也认出了她，对于这样一位漂亮女人，对于男人总会是印象深刻的，“他刚走不久，你没见到吗？”医生问。
是啊，她连他的最后一面也没有见到，这一个小时到底发生了什么？他到底经历了什么？“他怎么会......你不是说他不是热射病吗，怎么会......突然......死了。”她硬生生将那个词说了出来。
“死了？”医生一脸的愕然，他走到护理站问护士，“是谁说4床留观的病人死了？”
“我以为她问的是刚送来抢救的那个人。”护士无措地说。
“你的同事输完液已经走了，刚刚死亡的是一位心梗患者。”医生说。
“你不是说他需要留观一个晚上吗？”她发麻的身体开始有了知觉。
“是他自己要求离开的，我看他状态不错就同意了，急诊室来去的人比较多，也确实不如回家好好休息。”
“谢谢，麻烦了。”她拖着沉重的双腿向外走，坐回汽车拿出手机拨了一串号码，在响了两三声后对方接通了，“你在哪？”她声音仍有点发软。
“我......我在家。”凌波清楚聂薇这样问应该已经知道他离开医院了，不能让她知道他回了公司而且晚上准备在休息室过夜。
“你混蛋！”聂薇骂完这一句将手机甩在了副驾的位置上，而凌波拿着手机发了两秒的呆，叹了一口气又慢慢地闭起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