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是床戏还是吻戏，对演员来说其实都是一样的，只是演戏而已。
而且来都来了。
证明他是做足了心理准备，就是有些意外，没想到试镜就会选这么刺激的戏份。
看着青年自信强大的模样，男人的目光逐渐温和。
多数时候，自信的人总能赏心悦目的，何况是在有一副好皮囊的前提下。
几分钟后。
黎珩坐在一把太师椅上，微微垂着脑袋，右手轻轻捏着左手的手指指腹，唇边缓缓掀起一抹邪笑。
“舍得回来了？”
听到男人玩味的声音，跪在他跟前的人身体狠狠颤了颤，脑袋俯得越发低，却仍旧一言不发。
见状，男人眼里闪过一抹怒火，手中的动作也停了下来，撩起眼皮，居高临下望着他。
察觉到男人危险的凝视，楚怀瑾的脑袋再度往下，额头贴在了地面，发出不大不小的声音。
“砰——”
楚怀瑾轻轻“嘶”了一声，几乎是下意识地想要伸手去摸额头。
然而他的手还没碰到额头，就突然被人用力捏住。
下一刻，他的下巴被挑起来，被迫仰着脑袋去看对方。
男人长得很英俊，脸上总是挂着笑，看起来平易近人的样子。
除了对楚怀瑾，对方也确实算得“平易近人”了。
可唯有楚怀瑾知道，平易近人什么的，不过是男人的伪装，对方比谁都冷漠。
此刻对方就毫不掩饰眼里的冷漠，像看蝼蚁一般看着他。
“恨吗？”
楚怀瑾不说话，浓密的睫毛无精打采地往下垂。
怎么会不恨呢？
他饱读诗书，一心想着出人头地光祖耀祖，可一朝落难被当成玩物卖去青楼楚馆，怎么能不恨呢？
他阿爹阿娘临死前都在盼着他娶妻生子，而他如今却身陷囹圄命不由己，让他怎么能不恨呢？
他太恨了，恨惨了。
可他不能说，不敢说。
将军冒大不韪将他带回府，只需伺候将军一人，他不愿意，将军虽恶言相向，却从未真正逼过他。
说起来，将军是他的恩人，他又如何敢恨将军？
楚怀瑾闭上眼，努力想把眼中的酸涩压下去，可眼角还是有了湿意。
“你哭了。”
温热的指腹轻轻擦过他的眼角，温柔得让人忍不住想要将心中的委屈一一诉说。
楚怀瑾睁开眼，撞进一双温柔的眸子里。
男人怔了下，冷着脸松开他，兴致缺缺地打发他。
“真扫兴，下去吧。”
楚怀瑾来将军府快半年了，见萧煜的次数不算多，平均一个月可能都见不到一次。
每次见面的时候，对方都少不了冷言冷语刺他一番，这次却没有。
甚至还有些温柔。
楚怀瑾太久没有感受过温暖了，在看到对方又恢复以往的模样时，他脑袋一热握住了对方的手。
萧煜呼吸乱了一瞬，随后垂下眼，也不说话，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楚怀瑾这才后知后觉自己做了什么，想松开手，却被男人反过来握住。
下一刻，手上传来不容抗拒的力道。
眨眼间，楚怀瑾面对面坐在了萧煜腿上。
四目相对，男人眼中疯狂跳动的欲望令人心惊胆战。
“我……”
“想好了再开口。”
楚怀瑾知道，萧煜这是在给他拒绝的机会。
只要他拒绝，大概又会如同之前一样，在之后的一段时间内不会见到萧煜了。
他已经拒绝过萧煜好几次了，将军府的下人都说他给脸不要脸，早晚会惹萧煜厌烦，到时候说不定又会被送回青楼楚馆，让他自生自灭。
其实楚怀瑾也知道，他现在还能干干净净地活着，靠的全是萧煜。
当萧煜真的厌烦他，或者不再顺着他的时候，等着他的又将会是什么？
千人骑？万人枕？
他不敢赌萧煜那时候会再动一次恻隐之心。
他沉默太久，萧煜在他腰上捏了捏。
“楚怀瑾，想好了吗？”
闻言，楚怀瑾回神，对上男人黑沉沉的双眼，抿着唇抬手搭在男人的肩上。
他的主动明显让男人很是诧异，在他腰上的手猛地用力将他摁向男人怀里。
萧煜紧紧摁着他的腰，直到彼此密不可分，才声音沙哑地再次问他。
“是真的想好了？还是想着敷衍我？楚怀瑾，别骗我。”
男人黑眸里涌动的情绪太过复杂，楚怀瑾猜不出来他在笑什么。
可他知道自己想什么。
他清楚地知道，自己早晚都要成为萧煜的人。
那早一天和晚一天，又有什么区别？
因此在萧煜问他的时候，他没有迟疑地点了下头。
“将军，谢谢你。”
谢他救自己出火海，谢他给了自己遮风挡雨的地方，谢他半年之久都没有强迫他一次。
他，该知足了。
萧煜薄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可最终只是深深看了他一眼，便捏着他的下巴低下头去。
“嗯！”
霸道而凶猛的吻，毫无章法得如同野兽间的撕咬。
闻星泽愣了片刻，随后下意识便想要试图抢过主动权。
不远处，胡中天眉头一皱就要打断他们，却被二二给拦住。
“你干嘛？我还没看够呢！”
胡中天没好气地瞪她。
“星泽出戏了，不喊停干什么？”
“黎珩在那都没停，你不信我，信他还不行吗？”
胡中天无话可说。
别人不信黎珩，他还能不信？
他们合作过不少次了，清楚对方的控场能力有多强。
最终，他什么都没说，抱着双臂继续往下看。
在闻星泽试图反击的时候，黎珩便知道他出戏了。
突然，黎珩嘴角传来刺痛，一抹腥甜在彼此唇齿间蔓延开来。
闻星泽猛地回神，正要退开，后颈却突然被男人扣住，更加强势不容抗拒的吻接连而来。
他瞪大眼睛看着男人放大的眉眼，想问他是不是疯了。
然而下一刻，他的腰上突然传来一抹温热的触感，让他无暇顾及这些了。
腰上的温度如跗骨之蛆般，一点点渗透进骨肉里。
躲不了，不能躲。
试镜还没结束，这场戏也还没有结束。
可他不仅出戏了，也没有演对。
他现在顾不上自己能不能拿到这个角色了，他就想知道一件事。
胡爷爷怎么还不喊停？
按照剧本走向，接下来他们将要进行生命大和谐。
胡中天没喊停，这边也不好真的停下，只是……
他没有想到，明明只是很普通的试镜，按照青年对他的抗拒程度来看，不该有什么反应的，可偏偏……
对方身体起了反应。
二人贴得很近，闻星泽就算想隐藏不行。
而且这时候退开更不是明智的选择，旁边还有导演和编剧在看着。
被一人知道和被三人知道，他选择前者。
也是因着这样，闻星泽主动贴着男人，任由对方在他身上煽风点火，只能用眼神刀他。
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谁让他要脸呢！
如果眼神能够杀人，黎珩怕是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
在青年气得想杀人的目光下，黎珩的手从后面转移到前面。
“呃！”
黎珩顿了下，动作越发轻柔起来。
然而这样对闻星泽而言，才更加折磨人。
他狠狠剜了眼黎珩，让他不要太过分。
可他不知道，此时的他双眼水光潋滟，半点震慑力也没有。
黎珩结束这个吻，低头在他耳边轻声开口。
“抱歉，情非得已。”
闻星泽：“……”
迟来的道歉，比草都轻。
他还没办法争辩。
演的是同一场戏，他有反应对方没有，怎么看他都落了下乘，说出去丢人的是他。
这个闷亏他不想吃，也只能吃了。
好在就在男人要掀起他衣服的时候，那边终于响起胡中天的声音。
“卡！卡卡卡！”
闻星泽狠狠松了口气。
他是背对着那边的，不知道那边两人是什么情况，可黎珩却是正面对着那边，看得一清二楚。
胡中天尴尬地看着墙壁，二二捂着嘴巴隔空锤着桌子，一副激动到要厥过去的架子。
对上他冷淡的目光时，二二强迫自己憋住，别尖叫。
可惜……
“啊！！！”
“砰砰砰——”
尖叫声伴随着拍桌子的声音同时响起。
明明只是二二一个人，却愣是有种千军万马的气势。
黎珩捂住了闻星泽的耳朵，换来对方的审视。
看到他给闻星泽捂耳朵的举动，二二越发激动了。
“胡老头，这就是活生生的楚怀瑾和萧煜啊！别选了，就他们了！”
“太好嗑，太好嗑了！”
“连我这个亲妈都嗑得要停不下来，等播出之后其他人还不得嗑疯了？”
胡中天看了看那边还没分开的两人。
cp感确实很强，不过……
不是他不想给搭档面子，而是实在没办法啊！
“唉！”
“那你和黎小子说，他买了这个本子那么多年，也出演了不少片子，可他完全没有想过自己上阵拍耽改。”
而且胡中天之前也问过，不过问的是原主。
当时的原主如日中天，轻易不会去拍耽改的。
而且锦衣夜行还是为了捧简岳他才买下来投资的，他的加入对简岳不是好事，会给对方带去很多问题。
原主是希望简岳干干净净登上顶峰的，所以他宁可让别人与简岳一起演感情戏，也没有想过要出演男主。
二二小脸立刻垮了。
“没得商量吗？人家刘备都还是三顾茅庐才请到诸葛亮出山的，你要不要学不学人家？”
气得胡中天吹胡子瞪眼。
“你自己怎么不学？”
“学就学，我现在就学！”
二二说着立刻往黎珩他们走过去，然而却被男人那冷淡的眼神给制止了。
二二：他用眼神杀我！
她没有继续往前，男人的目光也逐渐温和下来，刚刚那一眼的淡漠，仿佛只是她的错觉。
“不好意思，能请你们先回避一下吗？”
二二心不在焉地“啊”了声，随后怔怔地点头。
“可惜啊！”
说完一动不动。
胡中天：“……”
年纪轻轻的，怎么耳朵和脑子都不好使了呢？
他意味深长地往黎珩望去，冷不丁对上男人古井无波的双眸。
本来想调侃的话，一下子好像卡在了嗓子眼似的。
讪讪地收回目光，胡中天过去把二二一起拽走。
“行行行，好了叫我。”
“砰——”
关门声很是急切。
这一声巨响，不仅震住了外面来试镜的演员，也把脑袋卡壳的二二给震醒了。
“胡老头，你干嘛？我和你说，别以为我们熟你就能占我便宜，我可是已婚人士，有儿子有老公的啊！小心他们揍你我和你说！”
“……”他的母语是无语。
胡中天很是在意自己的形象，在有外人在的地方，他一向都是端着的，然而……
他没忍住翻了个白眼。
“你嗑cp就算了，你还敢当着黎小子的面舞得这么厉害，你这编剧不想干了？”
“我圈地自萌怎么了！”
二二小声反驳。
她是喜欢嗑同性cp，不管男男还是女女都喜欢嗑。
可她也很清楚，不是人人都能接受同性相恋这种事的，她基本都是自己偷偷嗑。
这次也是因为和黎珩熟悉，知道他脾气其实还不错，起码不会骂她，她才敢这么嚣张的。
胡中天气得不想理她，冷哼一声，板着脸看向一个个站起来却不开口看热闹的试镜演员。
“都准备好了是吧？”
“？？？”
“！！！”
众人：靠，城门失火！
下一刻，众人前所未有地默契。
“没有的事！”
“导演你看错了！”
“我才刚到！”
……
今天其实不仅仅是选楚怀瑾，顺便也会从中挑选一些适合其他角色的演员，只不过没有公开。
但圈内人多多少少都会听到点风声，所以一些名不见经传的演员也来了。
看着众人这般，胡中天的气总算消了。
不是他提不动刀了，是有人的刀比他的更锋利了。
胡中天摆摆手，叹了叹气。
“我老了。”
“你才知道啊？”
“……”还是一拍两散吧！
而刚刚试镜的房间，在门关上的同时，闻星泽立刻从男人腿上起开，然后快速转过身去。
“刚刚……”
“十分钟够吗？”
“什么？”
黎珩沉默。
闻星泽问出口了才反应过来，整个人像是被火烧一样，热得天灵盖都快冒烟了。
好一会，他才恼羞成怒地开口。
“黎老师懂得可真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