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着黎珩车子的那些人，现在正看着黎珩和鹿眠。
有好奇，有羡慕，有嫌弃和厌恶……
唯有穿着一身干净白衬衫的少年，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他们的方向，然后又把目光收了回去。
仿佛对他而言，别人如何都与他无关，都是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鹿眠从小被娇宠长大，什么时候受过这种气了？
他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那些奇奇怪怪的“大人”们。
“哥哥，他们在说我们吗？我们怎么就不知廉耻啦？”
明明从小到大他们都是这样的，哪里就不知廉耻了啊？
温暖的大手落在他的头顶，轻轻揉了揉他柔软的发丝，安抚一般的话语在他头顶响起。
“不关眠眠的事，是别人的问题。”
“真的吗？”
鹿眠扭头看他，漂亮的双眸水光潋滟，看起来无辜又可怜。
男生喉结上下一滚，胸腔里发出一声沉闷的“嗯”，随后给了他肯定的回答。
“真的。”
闻言，鹿眠长呼一口气，脸上带着如释重负的浅笑。
好哄的很，一如当年。
一根棒棒糖就能把人骗回家，这么多年也没有什么长进。
不过这样也好。
在爱里长大的小孩，只要没有意外，大概都是会一直被爱着的。
鹿眠挽着他的胳膊，很快来到了车子旁边。
他还没开口，就听到一个板着脸的大叔嫌弃地对着他们说话。
“在学校这样神圣的地方也一点都不知道要检点，真是给你们家里人丢脸。”
说着那大叔转身面向那个穿着白衬衫的少年，脸色越发严肃起来。
“浅浅，你在学校可不能学这样子知道吗？就算以后你想谈恋爱，也要让我和你妈看过那个姑娘，可千万不能找这种看起来就不像好女孩的，知道吗？”
陆鸢面无表情地“嗯”了一声，从头到尾眼神都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
鹿眠本来都觉得不理这些人就算了，没想到这人竟然在他面前这样说？当他和哥哥是瞎子还是聋子？
鹿眠从来没有这么生气过，气得他都快哭了。
“你乱说什么？这是我哥哥，我们怎么样关你什么事？你家里住海边的吗？管得是不是太宽了？”
“这么爱多管闲事，你以为你是谁啊？我爸爸妈妈都没有这么说我们！”
闻言，那个大叔愣了一下，面上有些过不去。
如果是以前，他或许可能不会这样当着别人的面说这么多失礼的话，可毕竟从今天开始，他唯一的儿子就要在这里生活，要离开他和妻子的身边，他实在放心不下。
加上身边亲戚都在说，不知不觉间他也先入为主，一不小心就这么理所当然地把话说出口了。
可这么多年，他早就在儿子的听话下养成了说一不二的习惯，现在被人当面驳了面子，他脸色一阵青一阵红，愣是说不出一句道歉的话来。
黎珩冷眼扫过在场这些人，目光在陆鸢身上停留的时间多了片刻，而后若无其事地收回目光。
他牵着鹿眠往前，正好走到刚刚说他们不知廉耻的那个大叔面前。
那个大叔站在副驾驶旁边，表情不停变换。
陆父就要开口问他们想做什么，就听到一道异常冷冽低沉的声音。
“麻烦让让，你挡住我的车子了。”
随着他的声音落下，同时响起的还有车子开锁的声音。
众人：“……”
想到刚刚他们说了些什么，现在一个个脸色都有些不好看了。
虽然他们家里有些小钱，但是这种豪车他们依旧是买不起的。
之所以跟着陆家一起来陪着陆向浅报名，无非就是想出来见见世面，顺便看看有没有机会认识有钱人。
再不济，等以后他们的孩子大了，他们也让孩子来这样的地方上学，认识一下有钱人，看看能不能让他们家也能实现阶级跨越。
不过他们怎么都没有想到，他们前脚才刚刚夸过的人，好巧不巧就是他们诋毁过的人，更不巧的是这些竟然都被人家当事人听到了。
一时间，众人不约而同地往旁边退开，一个个脸色就像吃了屎一样。
唯有陆鸢在这时候站了出来，目光在黎珩身上一扫而过，最后落在鹿眠身上。
“抱歉，他们没见过什么世面，如果说了什么让你不开心的话，你就当他们放了个屁好了。”
“……”众人欲言又止。
陆鸢完全没有在意周围的亲戚包括他父亲的脸色，就连道歉在他这里都像是一个流程。
很显然，在刚刚那么短的时间里，他已经权衡利弊过，然后才把目标定在鹿眠身上。
不出他意外，被道歉的鹿眠确实很好说话。
他“啊”了一声，然后有些无措地看向黎珩。
“哥哥？”
黎珩捏了捏他的手。
“没关系，眠眠想不想谅解都可以，没有人规定只要道歉了就都要接受的。”
闻言，陆鸢心中一动，终于抬眼正视黎珩。
对方的目光完全落在身侧的少女身上，看起来温柔宠溺又充满耐心。
莫名的，心中升起一股名为羡慕的情绪。
这样的东西，即便是在父母身上，他都没有得到的过的。
所以究竟是他的问题，还是父母的问题？
在他出神之际，耳边传来少女有些轻快的声音。
“没关系的，不过……”
鹿眠看向周围那些始终没有道歉的大人，粉嫩的唇瓣微微嘟起，有些不开心地提醒面前的少年。
“他们好像不同意你的道歉哦！你好好和他们说说哦！下次可不一定还能遇到我和哥哥这么好说话的人了哦！”
闻言，陆鸢抬头看了看黎珩，心里可不认同他的话。
这个人横看竖看，哪里都和“好说话”这三个字沾不上边。
不过他没有说出来，只是点点头，应了声“好”，然后就退到陆父身边了。
黎珩拉开车门，等鹿眠上车后，才将车门关上。
经过他身边时，黎珩脚步不停，目光与他碰到一处，一触即分。
陆鸢看着他上车，发动车子离开，然后才听到身旁父亲的声音。
“浅浅，既然知道是误会了，之后有机会你买个礼物和人家好好道个歉，看看能不能和人家当个朋友，人家看起来也不像什么小肚鸡肠的人。”
陆鸢沉默不语，并不想接话。
他们总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