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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日正因为苏班头给自己捕班里掺了“沙子”,张捕头正研究着如何对付他们,每日只去衙门点卯,并不坐班。易水寒也知道此事,于是没去衙门,径直来到了捕头张文通的家。

两家虽说不算小门小户,但也大不到哪里去,规矩也自然没有大户人家这么大。

以易张两家的关系,自然也无需通报,易水寒只问了门房一句,就按照门房所指顺着书房走去。

易水寒边走着边腹诽道:张叔大字不识一个,扁担倒了不知道是个一字,还学那些举人老爷们,弄个书房,真是附庸风雅。

后来又转念一想,自己老爹也是大字不识,不也干了一辈子班头吗?这次上门是有求于人家,让人家帮忙出主意的,再说张叔素来被人称作冷面阎王,态度上可要戒慎恐惧,别让张叔不高兴。

于是正了正衣冠敲门正色道:“张叔,在里面吗,小易来了。”

“进来吧。”书房里传来声音。

易水寒推开门,只见一中年男子坐在椅子上。只见他说矮不矮的个子,肤色古铜,全身结结实实,肩膀宽大,五官轮廓分明,一对招子炯炯有神,一看就是个练家子。

看见易水寒来了,张捕头先让易水寒坐下,再让小厮上茶。

待宾主坐定之后,也不客套,直抒胸臆问道:“易贤侄,你不陪着平公子,到我这里做什么?”

易水寒见了张捕头,就像是见到自己亲人一样,满脸愤懑道:“苏耀庭那老小子又给我使套,张叔您猜怎么着,他让我去张丰年家收粮食,去年老爷子出马都收得那么费劲,更别提咱大凉国边境又有战事,还加了边饷,这不是为难我这个雏吗!”

只见张捕头脸色顿时一沉,半闭着眼睛。食指的指节有节奏地敲着桌面,仿佛是克制着极大的怒气,一个字一个字地从牙关里出来:“你在捕班,这事他怎么不跟我商量?”

遇到这种拱火的机会,易水寒怎么能放过,调油加醋道:“他的狗腿子李达说的,说是三班都听苏班头的,这事直接在吏房备案了,无需与别人知道。”

张捕头一听这个,使劲一拍桌子,震得茶碗盖都翻了过来,怒火中烧道:“苏耀庭,老匹夫,欺人太甚!”

易水寒一看起哄架秧子的目的达到了,也不敢再激张捕头,连忙起身,走到张捕头身后。

边轻抚其后背边说道:“张叔别生气,别因为这么个浑人,气坏了自己的身子。”

张捕头喘着粗气,伸手去拿茶碗,正想喝口茶顺顺气,却不料没注意到碗盖刚才被震翻了,一手抓到了热水里,烫得他一激灵,把茶碗扔了出去。

这又拍桌子,又摔茶杯的动静,弄得在门外的小厮没了主意,上前不上前,两头都不好。上前怕老爷正在气头上,迁怒自己;不上前怕爷俩真有什么事说得不对付了,闹僵了起来,两家世交,和好了之后又要拿自己撒气做筏子,埋怨自己不劝架。

正在犹豫的工夫,就听屋里传来易水寒的声音,说道:“赶紧来个人,给你家老爷再上杯茶。”

小厮如蒙大赦,立马端了一杯茶进去,之后扭头就走,顺便把门带上,怕触了老爷的霉头,竟片刻都没停留。

这一进一出,张捕头气也消了,正待喝茶,却发现刚才扔出去的是自己平时最爱的青牛盖紫砂碗,当初买的时候花了不少银子,没少向同僚们炫耀。

顿时无名火又起,恶狠狠地又拍了下桌子怒道:“苏耀庭,老夫总要你连本带利还回来!”

说完就拿起新换的茶碗,一口热茶下肚,这口气才算顺过来。

易水寒正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因他不知道这紫砂茶碗价值几何,也就不知道张捕头连本带利这话什么意思。

正在考虑如何接话的时候就听到张捕头指着座位说:“小易,你先坐,我这么一想大概有两个方法,你听听。”

易水寒喜不自胜,心想这次可来着了,不仅有了方法,还一下得了俩。

待易水寒坐定,就听见张捕头开口道:“第一个方法,现在边境上有战事,牢里在押的那些人犯多为流刑,狗腿子李达说他已在吏房备案,我看最多也就是今天备的案,在吏房找个书吏,补个日子是前几天的批条,派你远远地去流放犯人,把秋收这段时节给躲过去。”

易水寒一听先喜上眉梢,可转念一想,又皱起眉头来。

张捕头继续道:“这个方法算是下策,原因有二,一是苏耀庭连我这捕班都掺沙子,师爷管的内衙这几房未必没有内线,要是让他发现了,拿人证物证去告状,咱们可没理;二是边关苦寒,这一去几个月,没准没法在过年前赶回来不说,战事一旦吃紧,把你就地征召了,也是说不准的事。”

易水寒越往下听越眉头紧锁,发问道:“张叔,上策是啥?”

“不算上策,最多也就算个中策。咱们绕开吏房,用用平大公子的关系。”张捕头喝了口茶润了润嗓子继续说道,“你这几日,多跟公子在一起,不知跟他交情如何?”

“不能算交心的朋友,但是有些许小事,他也是挺给面子的。”易水寒答道。

张捕头接着说道:“那就让他给你派个去临县磁通县的私活,那里的班头跟你父素

来交好。办完事,你在街面上犯点小错,小偷小摸啊,调戏个寡妇啊,进了磁通县的号子。到时候再让你父亲去捞你,这一耽误,秋收的时节又可以给错过去了。”

张文通一边说着一边还似笑非笑地望向易水寒,仿佛眼前就是易水寒是如何如何当街调戏小寡妇,又如何如何被告上官衙,老易头又如何如何去卖了老脸去捞人的。

易水寒一听就涨红了脸,急忙道:“张叔,您竟说笑,我要真在磁通县犯了事,还蹲了大狱。就算我父亲卖了老脸,给我弄出来。要是在咱们衙里这传开了,我还怎么混啊,太丢人了不是,您说呢,张叔?”

张捕头听了哈哈大笑,顿了顿说道:“其实,还是有上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