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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英本来是想将巨熊引开,以保妹妹的安全,故此将巨熊引到了二十多丈外。

此时见妹妹遇险,忍不住心里暗暗后悔,早知道就不跑这么远了!现在要赶回去相救,已经来不及,情急之下,将横挡出去的廓尔喀,迅速收回,振臂一挥,内劲一吐,弯刀如闪电般,带着呜呜锐响,向那头黑熊双掌疾飞而去。同时娇躯一扭,足尖用力一蹬地面,如出弦之箭,便向那头黑熊扑去。

惊惶间,浑忘了向她狠狠拍下的那对熊掌。

就在她刚刚转身,那对熊掌便以雷霆万钧之势,狠狠击在双英背心。

远处双清急得大吼一声:“姐姐小心!"

她提醒虽快,但已然不及,只听“噗“的一声闷响,双英身子不受控制向侧边飞出去三丈多远,“嘭"的一声,重重摔倒在地,又在地上翻滚了两圈,方才停下。

双英勉强翻身坐起,以手撑地,深深的吸了口气,便欲站起,却喉中一甜,“噗”的一声,喷出一大口鲜血。

此事说来话长,却不过转瞬间事。

双英以右手撑地,左手捂住胸口,体内真气流转,将背部伤势强行压下,忍着疼痛,勉强翻身站起,抬头向双清看去,却见巨石上空空如也,别说双清,就连那巨熊都不见了踪影。

双英这一惊,那是非同小可,忙纵身跃起,欲去查探双清情况。

正在这时,她身后那头黑熊又是一声咆哮,举起那双熊掌,像一阵飓风般再次扑了过来。

双英担心妹妹,虽然见黑熊再次扑来,此时却顾不上收拾它,强忍住伤痛,右手握住腰间软鞭,运劲一挥,“嗖"的一声,那软鞭如毒蛇出洞,携带一阵尖锐利啸,携奔雷之势,耳中只听“啪啪"的两声,狠狠抽在黑能胸背上。

那黑熊奔的正急,软鞭疾抽而至,那熊反应迟钝,顿时中招。胸口、背上顿时出现一道深深的血痕!血肉翻卷,血迹斑斑,触目惊心!

那黑熊虽身形高大,皮糙肉厚,如此伤势之下,却也甚是疼痛。,庞大的躯体噔噔噔连退三步,一个趔趄,一屁股坐在地上,一时间瞪大一对熊眼,直勾勾看着双英,一时不敢再有异动。

双英一招得手,也顾不上高兴,得此间隙,忙纵身跃上巨石,凝目向四周看去,却见四野寂寂,双清却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无影无踪。唯有一头黑熊俯伏在双清适才所处巨石之下,一动不动,也不知道是死是活。

双英不见双清踪影,忍不住又惊又怕,忙纵声呼喊:“妹妹!丫头!你在哪里?快出来!别开玩笑!这一点都不好笑……呜呜呜……快出来!……别吓我……"喊到后来,惊慌担心之下,忍不住放声大哭。

双英虽被黑熊所伤,但是在熊掌击下之时,已经惊觉到危险,当即运劲于背,将那股巨力卸掉了六、七成,所以伤得并不算严重。

此时心慌之下,也顾不上自身伤势,纵身疾掠,在巨石上纵跃如飞,到处寻找妹妹下落。

可是她寻遍整片石林,竹林,都不见双清踪影,呼唤也没有任何回应。

三个时辰后,天色渐暗,一阵阵乌云翻滚,阵阵冷风袭来,闪电过后,在一声轰隆雷响过后,瓢泼大雨当头淋下。

双英伤心茫然之下全然不觉,不一会便全身湿透。

天色一阵阵黑了下来,双清还是全无踪影。双英不死心,再次将附近区域搜索一番。直到夜暮降临,四周一片漆黑,在淅淅沥沥的雨幕中什么也看不见了时,双英才不得不暂时放弃了寻找。

她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在黑夜中彳亍独行,想着妹妹的安危,又是着急,又是伤心,再也忍不住痛哭失声。可眼下孤单一人,连个分担商量的人都没有,事关妹妹生死,惊慌失措之下,使得平时冷静睿智、聪慧机敏的双英方寸大乱,更不知道接下来要如何行动应对。

一阵冷风吹来,双英衣衫尽湿,无处可避,忍不住打了个冷战。

可是她失魂落魄之下,全然不觉寒冷。

此时在夜风冷雨中,林中原本已经消失的黑雾,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渐渐弥漫而出。先前入林之时,双英有妹妹所炼辟毒丹相护持,遂能安然无恙。

可此时此刻,她不知不觉之下,毒雾已经浸入口鼻百骸,浑浑噩噩的她,也不知道运功抵御,更没想到以她医术,虽不能立刻解毒,但暂时压制一下,还是可以的。

不一会,慢慢便觉头晕目眩,浑身无力,双腿如灌了铅般沉重。

昏昏沉沉间,以手扶着旁边巨石、树木,跌跌撞撞之下,强行又走了十余丈,再也坚持不住,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眼前一黑,身体便似没了骨头般,软绵绵的一头栽倒在地,很快失去了知觉。

不知道过了多久,双英迷迷糊糊间,似觉有什么温软湿润之物,在脸颊之上轻抚摸。

这一惊之下,原本沉重若被千钧巨石所压住的眼皮,蓦然睁开,原来模糊的视野渐渐清晰:只见一个硕大的、黑乎乎的脑袋映入眼帘。

双英眼睛顿时瞪大,一脸惊愕惧怕之色,来不及起身,想也不想,体内真气狂涌,右手疾抬,掌风如刀,向眼前黑影疾劈而出。

这一掌在双英惊慌之下,可谓是她全力一击,即便铜皮铁骨,也怕是要粉身碎骨。

果不其然,只听“嘭"的一声巨响,一个庞大的黑影陡然横飞而出,然后狠狠砸在地上,将坚硬的地面上生生砸出一个深约半丈的巨坑。震得四周洞壁之上碎石纷飞,又如雨点般洒落。

同时一阵呜咽声伴随着沉闷的脚步声响起。一道庞大的身影带着“哗啦啦'一串铁链拖地声响,从洞口处疾步而入。

双英如临大敌,从地上翻身跃起,左手廓尔喀,右手软鞭左足在前,右足在后,成左引弓箭步,身躯半弓,全身上下,如拉满的弓弦,蓄势待发。

那黑影奔至双英身前约一丈外,止步不前,随着那黑影突然止步,那铁链拖地声也嘎然而止。那人双手抱拳当胸,躬身一礼:“姑娘,抱歉!是在下眷养的牲畜惊扰伤害了你。看姑娘随身带着银针、草药,想必是中原学医之人,为表歉意,在下将这数年珍藏的几味草药赠送与你,聊表心意!还请姑娘大人有大量,放过那两个蠢畜牲,不与它们计较。不知姑娘意下如何?“

双英愕然,听对方言辞恳切,又拿出几味珍藏的草药道歉,可谓是诚意满满。欲待推辞,又觉不大合适。

不由抬头看向对方,见那人身材甚是高大,但体形瘦削,因为洞穴内光线昏暗,对方又是背光而站,且相距甚远,瞧不见对方面目打扮,又转头四下打量,依稀见自己似乎身处一座干燥的山洞之中,立足之处,乃是一处略高的石台,石台上铺满了干草,又感觉身上伤口已经被初步处理,包扎妥当。知道九成是对方救了自己,此情此景之下,再说推辞之话,就显得矫情了。

当下不再推辞,收了架势,左手廓尔喀刀尖下垂,右手握住软鞭鞭柄,双手抱拳,躬身回了一礼,开口说道:“对不起,是小女子鲁莽了!小女子遭逢意外,承蒙恩公搭救,感谢都来不及,何来计较之说?恩公言重了!至于草药,却之不恭,受之有愧,还请恩公收回。"

那人见双英一口一个恩公,又见她虽然武器下垂,收了敌对之势,但武器并未归鞘,显见得尚有提防之心。当下连连摆手后退,他脚步移动时,铁链声又起。以示并无敌意,头摇得像拨浪鼓连连拱手行礼:“言重言重!山野村夫,何敢当姑娘'恩人’相称?草药算是在下一点心意,请勿必收下。稍后在下还有事相求。”

双英见他吐辞文雅,不卑不亢,不似山野藏区粗鄙之人,倒像是来自泱泱大明王朝书香世家。只是不知为何流落至此,似乎还被铁链所缚,不得自由。

当下也不敢怠慢,忙将廓尔喀归鞘,软鞭收入腰间。方抱拳拱手还礼,口中谦道:“好,先生。既如此,那小女子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只是恕小女子愚钝,不知有什么事需要小女子效劳?"

那人见双英对他的称呼由“恩公”转而尊称“先生”,微觉诧异,又见她兵刃归鞘,知她已经信了自己,遂不答反问:“据在下所知,姑娘是两人一起进来的吧?如今那位姑娘何在?"

双英一听这话,原本微微眯着的双眸,顿时瞪大,眼中瞬间多了一抹异样的神彩,连呼吸都变得粗重急促了起来,也顾不上什么唐突得罪,忙道:“怎么?先生,你……你知道我妹妹……在哪?!”

那人沉默半晌,方缓缓摇了摇头,沉声道:“在下不知。”

听到此言,双英原本亮起的眸子,眼中神彩顿时黯淡下去,叹了口气,悠悠道:“我就知道,没那么容易找到。”

可是,转眼间,双英便反应过来。她本就聪慧机智,刚刚事关妹妹安危,一时方寸大乱。此时方才想起:这人肯定知道什么,只是不知道是不愿意,还是不能说出来。

当下低头寻思,要如何才能让对方心甘情愿说出那个消息,脚下缓缓走到洞口,抬头看天,见雨势已经逐渐转小,乌云渐渐散去,半弯残月从云层中慢慢钻了出来。原本笼罩在林中的黑雾也渐渐散去。

凉风习习,伴随着阵阵“簌簌"竹叶声响,雨后的山间空气澄澈明净,令人俗念顿消。

双英长长的伸了个懒腰,心里已经有了计较。遂轻轻叹了口气,悠悠道:“先生既然不想说,那小女子也不敢勉强。但是我相信,对于我妹妹,她到底遭遇了什么,现在到底是在哪里,呵呵,一切,听天由命吧!”

不等那人回应,回身对那人行了一礼,淡淡道:“先生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先生但有所命,只要不违背侠义之道,不伤害弱小无辜,不伤害我的至亲之人,便是要了小女子这条小命,小女子也无怨言。请恩公示下,倒底需要小女子做些什么?”

说完这番话,便目光灼灼盯着对方,等着他回答。口中说的慷慨激昂,但心下不免惴惴:你可千万别提什么以身相许之言,我可是名花有主的人了。

那人听得双英之言,心里忍不住啼笑皆非:你把我当什么人了?我是那种落井下石、乘人之危的人吗?

心中腹诽,口中忙道:“姑娘误会了!我只是见你行囊中有银针,想来医术不凡,在下只是想求姑娘,帮那头被你击伤的熊大治伤。不知姑娘是否同意?"

双英一愣,张大了小嘴,半天没有回过神来。

过了好一会,双英才觉得像是做了个梦,刚刚醒来一般,不可置信道:“啊?给熊治病?就这么点小事?这……这也太……太那啥了吧?”

那人悠悠叹气道:“在姑娘来说,给它治病,确实是小事一桩,不值一提。但在我来说,却是大事。二十多年前……唉!过去的事,何必再提?总之,若非有熊大熊二,我可能早就死了。”

双英听那人言中之意,也是饱含辛酸。心有所感。她本性善良,听他短短数言,便猜到也是经历了不少伤心事,也不免心软,忙道:“举手之劳而已,先生不必多言,小女子这便出手相治,只恐医道浅薄,难以如先生之愿。”

那人见她答应出手,心下大喜,只是担心双英刚刚从昏迷中醒来,精力不济。遂道:“姑娘刚刚醒来,要不要先吃点东西,休息一下?”

双英本因妹妹失踪,心里惊慌忧急之下,全然不觉得饥饿,此时听他一提,肚子立马“咕噜噜”响了起来。想要拒绝,都不好意思开口了,脸上却不禁微微一红,心里却不由尴尬苦笑。

那人莞尔一笑,黑暗中,那人看不见双英面色表情,又没有听到双英回答,便自顾自轻声道:“请姑娘稍等,在下去拿点吃的东西过来。”

也不等双英答应,转过身去,步履蹒跚的离开。

双英见他一动,铁链声又起,心下忖道:看来,他似乎是被什么人锁困于此。罢了,他既然救了我一命,我便助他脱困。也算是礼尚往来吧。适才听他说话之音,气虚而弱,似中气不足,似乎是有隐疾在身,既然答应他救熊,那干脆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一起治疗好了。

当时想到就做,转身来到熊大身边,掏出银针,又见光线昏暗,不好下针施治,便收了银针,将洞里干草拾到一堆,掏出火刀火石,幸好包在油纸内,并未打湿。不一会,便生了一堆火,洞中顿时明亮了起来。

在火光下,又见洞穴一角,堆着一垛干柴,遂过去抽出数根,放在火堆上,让火堆更加旺盛。然后转身再次走到受伤的熊大身边。

那两只熊一卧一趴,见双英走近,顿时呲牙咧嘴,低声咆哮起来。

双英见状,忍不住失笑道:“哟!还挺记仇呢?放心,我不是来打你们的,我是来给你们治病的。别用那种眼神看我。”

说也奇怪,那熊似乎懂得人言,听她言语温和,不似先前恶狠狠模样,又见她满脸笑容,似乎并无敌意,仿佛知道是给它们治病一样,俩熊散去了凶狠杀戾之气,闭上嘴巴,乖乖趴卧在地上,一动不动,十分配合。

双英心里暗暗佩服那人,将两只凶猛的野兽驯服得如此听话又通人性。不过佩服归佩服,下手却丝毫不慢。

那熊大本是她所伤,治疗起来没什么难度,可谓是手到病除。

可是治疗熊二却着实费了一番功夫。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它仿佛是被高手封了浑身气息,性命虽然无碍,但全身无力,软软的趴在地上,像条死狗,哪有先前袭击双清时的半分凶猛模样?

双英先以银针刺它手太阴肺经所属诸穴,疏通它心脉至双掌诸六,恢复它上半身行动能力,又刺它足阳明大肠经,真气透过针刺,进入它足底涌泉、足跟廉泉、腿部筑宾、到腰部肾俞诸穴,打通它下半身经络穴位。

此事说来容易,可银针针炙每一处经络穴位,皆是以真气为引,极为凶险,因银针所刺每一处穴位经络,深浅力度都不尽相同,施针者不仅要内力深厚,且要对骨骼经络十分熟悉,而且医术高明,精擅针灸之术缺一不可。否则,一个不慎,不仅被治疗者有精气溃散、气血逆行之险,轻则残废,重则当场逆血侵袭、吐血身亡。

施术者更是会受逆气反噬,当场爆体而亡。

双英为了这救命之恩,也是够拼了。

那人并不知道,因为他一个善念善行,却无意中救了自己。可见冥冥中自有天意。

不一会,那人端了食物回来,-到便见到洞中火光熊熊,熊大半蹲在双英身边,正紧张兮兮的看着躺在地上的熊二。

此时的它,精神焕发,全没了之前的死气沉沉的模样。

那人转头看向双英,顿时大吃一惊:只见她半跪在地,原本娇俏美丽的面容,此时却苍白如纸,全无血色,滴滴冷汗从脸上额头不断流下,脖子、上身衣衫尽皆如水洗了般,尽皆湿透,将曼妙的身姿尽皆显露出来。

那人虽心怀磊落,毫无邪念,但见到她娇躯曲线毕露,心里还是忍不住心头一荡。随即心神一凛,心里暗骂自己:人家拼了老命救你家人(不错,在他心里,俩熊就是他家里人)你怎么能有如此龌龊无耻念头?忙摇头屏息,不敢再看她身上。

此时双英头顶袅袅白雾升腾,右手拇指、食指、中指捏着三枚银针,却迟迟没有扎下。

那人端着食物,屏住了呼吸,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不敢发出半点声音。

他虽医术不精,但是也看得出双英治病已至紧要关头。

又过半晌,只听双英一声低喝,苍白的脸上蓦的涌上一层潮红,右手疾落,将三针插入熊二胸口膻中穴、腹部丹田、关元穴。

三针一落,双英一直强撑着的一口气登时泄了,一大口鲜血喷涌而出,软软的倒在了地上。

那人大吃一惊,撒手扔了食物,也不硕双足上镣铐,大步奔了过去,却因奔跑过急,一头栽倒在地上,顾不上起来,连滚带爬来到近前,伸手欲扶住双英,却又讪讪缩手,可是见到她全无血色的俏脸与嘴角的鲜血,心中终是不忍见重伤的她躺在地上,跪在地上,伸出大手将她双肩握住,轻轻将她扶起,让她靠在熊大粗壮的大腿上,双手放开,急忙问道:“姑娘,你没事吧?怎么会这样?你……你可千万不要有事!要不,我可百死莫赎了!”

双英喘了口气,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低声道:“幸不辱命,都治好了。”顿了顿,又喘口气,微笑道:“我真的是太没用了,我……我本来还想帮你治好你的病,咳咳咳!……噗!”

双英话没说完,脸上一红,忍不住咳嗽起来,又一口鲜血吐出。

那人满脸着急担忧之色:““你别说了!我……我该怎么办?才能帮到你?”

双英靠在熊大腿上,深深的吸了口气,低声道:“你过来。"

那人不知道她要干什么,但也不忍心违逆她的意思,遂靠近身去。

双英慢慢抬起右手,指了指他双足,示意他将双足靠近些。

那人依言将双足靠近她右手。

双英见他双足靠近,看了下他血迹斑斑的足踝,与他足踝上锈迹斑斑的铁链,再次深深的吸了口气,运起丹田中仅存的一缕真气,右手一抖,一柄锋利却寒光闪烁的短刀瞬间出现在她手上。

她拇、食、中三指捏住短刀,往他足踝处连挥,只听得“嗤嗤"两声轻响,束缚了他二十余年的玄精锁链终于断了,让他重获自由。

可是,他却高兴不起来。

双英在挥刀断掉他锁链后,再也坚持不住,头一歪,便昏迷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