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守寡,岂非很快就要回朝?”
“能够回朝就是万幸了。公主要按照准葛尔的习俗,再嫁给新的部落首领,也就是即位的新可汗。”
曹琴默震惊,“这屈辱之事如何使得!”
“女人只为传宗接代,公主再不肯,也只能入乡随俗。从王妃之尊,降为别人的妾室。”
曹琴默“噗通”一声就跪下了:“嫔妾愿做牛做马为娘娘效劳,但求娘娘庇护我们母女。嫔妾感激不尽!”
“本宫早就对曹姐姐有敬慕之意,今日总算得以亲近。本宫求之不得。”
有了我这句话,曹琴默明显整个人都松快了不少。于她而言,自己可以受苦,但是温宜不行。
一大早,沈眉庄便拎着一篮子福包兴致冲冲地来了。
甄嬛从篮中随手拿起一个,仔细看了看:“姐姐这几个福包缝得小巧,等年三十晚上抓福包。一手能抓好几个,便是最有福气的人了。”
沈眉庄佯装生气:“那我倒不知道,你是夸我福包做得好呢,还是笑我手掌大呢?”
“夸你一句便这么多心,都懒得夸你了。”
小允子端着丝线上前:“小主,您和惠嫔娘娘要的花线来了。”
“放那儿吧。”
“是。”
放下托盘,小允子便退到了崔槿汐旁边。与其说起了悄悄话:“槿汐姑姑,敦亲王把御史张霖给打了。”
崔槿汐有些没听清,“什么?”
沈眉庄起了好奇,“你们在那儿嘀咕什么呢?”
小允子弯着腰上前回道:“回禀娘娘,前朝出事了。”
“什么事?”
“敦亲王三天前回京了,谁知道敦亲王在早朝时不仅迟到且戎装进殿。朝堂不是沙场,王爷更不是大战得胜归来。这样穿着戎装姗姗来迟,可不就是耀武扬威吗?结果皇上还没有说什么,御史张霖大人便出言弹劾,奏敦亲王大不敬之罪。”
甄嬛抬了抬眼皮:“敦亲王性格莽直,向来就不把开口论孔孟的文臣儒生放在眼里。”
沈眉庄接道:“而言官御史上谏君王之失,下谏群臣之过,也就只有他们敢如此不通情理地弹劾敦亲王了。”
“惠嫔娘娘说的是。”小允子继续说道,“敦亲王当朝并未发作,可是在散朝回府的路上把张霖拦住,一通老拳,当场就把张霖给打晕了。”
沈眉庄震惊:“什么?!”
“是啊。老祖宗的规矩嘛,言官御史是打不得的。何况敦亲王有错在先,这下敦亲王算是犯了众怒了。眼下朝中的言官文臣,都在上书要求严惩敦亲王,以正朝廷法纪。可敦亲王却不认错,这两天称病一直未上朝。”
崔槿汐咋舌,“真是荒谬。”
沈眉庄蹙眉道:“皇上刚登基时,如何料理了八王爷和九王爷的,咱们都知道。敦亲王如此地不知道天高地厚,皇上要料理了他倒也不难。”
“皇上若是真的要动怒,这件事倒不好办了。”我理智分析,“敦亲王刚劳军归来颇得注目,若此时处罚有功之臣,怕是皇上在外头的清议会不大好。”
“可是此事一旦处理不好,便是危及朝廷的大事啊?”
小允子道:“惠嫔娘娘明鉴。就是因为这个缘故,皇上待在养心殿整整一天都没再出来。”
沈眉庄扭脸看向甄嬛:“都这个时辰了,你去看看吧。”
“好。”
养心殿,等里面的大臣都出来了,甄嬛这才扶着腰慢悠悠地走了进去。
“皇上万福金安。”
“快起来。”雍正将手里的折子往桌上一扔,快步将甄嬛扶起:“你有着身孕,怎么还出来了?”
“臣妾虽居后宫,但是也对近日所发生之事略有耳闻。朝政纵然繁忙,皇上也得保重龙体才是。”
坐下后,甄嬛指了指崔槿汐手上的汤罐:“这东阿阿胶,臣妾配了党参炖的。皇上且尝一尝,补气凝神最好了。”
雍正接过汤罐却不着急喝,而是反问道:“敦亲王殴打言官一事,你已经知晓了。你觉得朕该如何处置?是否该依照大清例律,秉公处理责罚敦亲王?”
“皇上身为一国之君,当然要依律秉公处理,但不是责罚敦亲王。”
雍正讶然,“朕以为你会主张责罚敦亲王的。你且说来听听。”
“皇上不怪臣妾妄议朝政吗?”
“无妨,朕就当是听闲话,绝不怪罪。”
“臣妾以为,眼下最重要的是安抚人心,化解敦亲王与朝臣之间的嫌隙。两虎相争必有一伤,且无论是哪一方伤了,归根究底伤的都是大清的根本。敦亲王劳军回来颇得注目,若此时处罚敦亲王,恐怕会引起朝中武将的不满。”甄嬛建议道,“其实皇上大可不必用处罚敦亲王来平息此事。文臣群激昂扬,不过是想要一个说法,皇上给他们一个说法就是了。最好的,便是让敦亲王登门致歉。”
“让敦亲王登门致歉?”雍正只觉得新鲜,“他那么心高气傲,简直还不如杀了他。”
“那也未必。”甄嬛高深莫测地抿嘴一笑,“王爷征战沙场为国杀敌,也算是个英雄。那英雄……最难过哪一关呢?”
雍正恍然大悟:“英雄难过美人关。你这个机灵鬼啊,亏你也想的出这个招来。”
“皇上也知道英雄难过美人关啊!臣妾哪里懂得什么国家大事,知道的不过是些妯娌间鸡毛蒜皮的小事罢了。王爷敬畏福晋,此事若由福晋出马,自然是无往不利的。臣妾曾与福晋有过数面之缘,知道她并不是一个悍妒无知的妇人。”
“那你说,谁去劝敦亲王福晋呢?”
“皇上若不嫌弃臣妾无能,那臣妾就自告奋勇了。”
雍正感慨:“后宫之中,只有你能为朕排忧解难。朕的那些大臣们,拿着朕的俸禄。闹哄了半天,却只能出些罚与不罚的主意,当真是无用至极。”
“臣妾只是后宫中一介区区妇人,哪里是臣妾的主意。”甄嬛刻意奉承道,“不过是皇上的心意,侥幸被臣妾猜中了而已。那些大臣们熟悉的是书本伦理,可臣妾熟悉的却是皇上。皇上的天意,臣妾还是能揣测几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