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抱歉，小时候我自说自话要保护所有人，连带着你也背负上这沉重的责任，过得很辛苦……你总是把自己排在所有人之后，现在我希望你能够把自己排在所有人之前。”
红蓝发少女面色认真，琥珀色眼眸中流露出自责，她注视着黑发少年，瞧见幼驯染眸中水光莹润，一时间，心里也有些难受，眼眶不自觉红了一圈。
“悠，你说什么我听就是了，别露出这么可怜的表情啊。”夏油杰轻叹一声，探出指尖，小心翼翼地碰了碰新垣悠溢出些许水珠的眉眼。
明明他才是那个更可怜的家伙，现在反倒安慰上因为他难过而伤心的红蓝发少女了。
“杰，你一说这句话我就知道，你好像永远也改不掉把自己排在最后的坏习惯了……总是这样，对你说话，就像是落在一团棉花上。”
新垣悠抿了抿唇，感觉心口更加堵塞了。
以前就是这样，幼驯染永远都是一副温温柔柔的模样，事事以他人为先，就算受了委屈，也会想着是为了其他东西，不去找别人的麻烦，自己吞下所有的苦。
现在也是如此，有时候，他这个样子，让人心疼的同时，也真的非常让人生气。
其实红蓝发少女以前也是这个样子，只不过，她在经历一些事情后想开了，明白那样并不好，如果自己都不在意自己，那么谁又会在意你呢？
她将父母亲人放在第一位的时候，一直有杰将她放在第一位，去照顾她、迁就她。
新垣悠现在不去在意别人，只想自由自在地做自己，可是，把自我放在他人之后的幼驯染，又有谁去把他当做“第一位”去迁就关照？
她幸运地遇到杰，杰没有幸运地遇到另一个“新垣悠的夏油杰”啊。
脑海中思绪纷扰，红蓝发少女愈发急躁。
她在想，她现在走上这条诅咒师的道路，是命运使然，如果不是遇到伏黑甚尔，她早就不知道什么时候死在哪场战斗中了。
她也在孔时雨那里见过其他诅咒师，虽说他们大多拥有值得可怜的过去，可他们现在，也变成了给予他人可怜境遇的刽子手，有些不单是为了钱，只是为了满足杀戮的欲望而已。
新垣悠自认不是什么好东西，也不觉得自己聪明，她深知，如果没有天与暴君这个如师如父，看起来不太靠谱的家伙教导她、保护她。
在刚从疗养院逃出来的时候，以她那种精神状态遇到其他诅咒师，与那群人搅和在一起，估计早就被坑死了，哪有现在还能见到幼驯染的一天。
咒术界不怎么样，诅咒师的世界更不是什么好混的地方。
一群出身悲惨，在恶意下长大的人，凑在一起，就能成为什么心理健康的家伙吗？他们只会更加扭曲，在无尽的欲望与执念下走向毁灭。
红蓝发少女有自知之明，她已经做到这个份上，在从疗养院出来那一天，就注定成为一名潇洒的诅咒师，没有回头路了。
所幸她现在想得开，可以安心享受当下，自由自在，并且早就做好了哪天突然死在外面的准备。
只不过，这些事情放在她自己身上，她想得明白，要是换成她的幼驯染经历这些，新垣悠就不乐意了。
此刻，她愤愤地看着夏油杰，发泄似地用力去捏对方肉肉的耳垂，不满地大声说道：
“杰，你究竟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红蓝发少女吼了一句，火气消减了些许，可当她看到夏油杰一双含着泪珠的眼睛，还有那副“你说啥是啥，我没有自己的想法，全都照做，你高兴就行”的表情时，几乎没有的脾气又上来了。
她又狠狠揉搓了几下黑发少年的耳垂，强压着怒火，声调由低到高，尽量平和地解释道：
“你很强的，现在还是咒专的学生，以后你会更强，强大到任务想做就做，不想做就不做，以一个咒术师的身份，光明正大的自由自在，潇潇洒洒，而不是作为一个诅咒师，用‘追杀’换取‘自由’。”
“悠，这是你不想带我走的理由么……可是你明知道，成为诅咒师之后需要面对的所有苦难，我都不在意的。”
夏油杰轻轻眨了眨眼，眸中的水光化作细碎的星星，沾染到浓密的眼睫，灰黑色的阴影遮住酱绛紫色瞳孔中的苦涩，任由新垣悠捏着他的耳垂，甚至还把耳朵向前凑了一些。
他何尝不知道红蓝发少女的意思，只是他在意的点根本不在这儿，比起自己独自一人潇洒快活，他更想待在幼驯染身边。
可是新垣悠的关注点在于——
【黑发少年明明有这份实力，几乎可以在咒术界横着走了，为什么非要以诅咒师的身份，做他当咒术师时，也可以做到的事情。】
红蓝发少女怀着莫大的不解，一边将黑发少年肉肉的耳垂搓得红彤彤，一边大声怒斥道：
“杰，你是大笨蛋，这有什么想不开的，为什么非要叛逃当诅咒师，你以为诅咒师很好当嘛？！要不是伏黑甚尔去当牛郎养我，我早就顶着咒术界的追杀去领赏金任务了！”
“我想不开，我就是想不开，我只是想跟你永远在一起，其他的事情都不想考虑！”
夏油杰一改往日里的温和平静，倏然激动起来，他红着眼睛，任由大滴冰凉泪水顺着眼眶划落，在脸颊上留下一道浅淡的痕迹。
新垣悠愣愣地看着幼驯染，在她的印象里，很少有黑发少年失态的模样，似乎他总是温温柔柔、和声细语的，也极少有直截了当地表达什么。
如今，她终于听到幼驯染直接表达出自己的想法，竟然还是在说这种话。
琥珀色的瞳孔在顷刻间放大，红蓝发少女微微张开嘴巴，嫣红唇瓣轻轻蠕动，她半晌没有发出声音，片刻后，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杰，你想不开也不能当诅咒——唔！”
夏油杰没有等新垣悠将话说完，就俯下身，把那些他不想听的话都堵了回去。
就知道幼驯染会拒绝，就知道悠会不认可他的所有罪孽，就知道眼前的少女不想让他重新回到她身边……
所以，剩下的话都不要说了，他不想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