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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三十文钱的事谭三头气的卧榻不起,顾卿辰也不在意,用完饭后便在院中丁玲桄榔不知捣鼓些什么东西。

安锦舒坐在檐下披着顾卿辰不知从哪里为她找来的大披风,感受着脚下火炉的滚烫热浪小脸红扑扑的静静坐着陪着他。

牛蛋与村中其他孩子的玩闹声时不时从院门口传过,被暖意围绕的安锦舒头一点一点的泛起了困。

恍惚间她好像可以看见了盛怀安站在院门口喊她烟烟,也看见自家兄长着急的脸,可下一瞬她被人唤醒,眼前依旧一片黑,顾卿辰清冷的声音似一只无情的大手把她自天堂拉入了人间。

“阿弟?怎么了?”

睡着的安锦舒并不知晓自己昏睡过去差点砸在地面之上,若非是顾卿辰眼疾手快她定是旧伤未愈又添新伤。

“困了,屋中去睡。”顾卿辰冷淡说道。

安锦舒揉揉眼睛摇摇头:“不困,我要在这里陪阿弟。”

话说的好听,实则是外边有太阳照着还比较暖和,屋中太过阴冷,何况老先生还在屋里头睡觉她进去也不大好。

顾卿辰似并未发现她的顾虑,难得道了声好没有辩驳她,他似乎在忙,与她说完又去了院子拾弄起来。

安锦舒终于没忍住问了句:“阿弟你在做什么?”

可没有人回答她,她撇撇嘴,深吸一口气,真无聊啊,若是明天能去赶集就好了。

思及此她又朝院子里喊:“阿弟,陈嫂说明日镇子上有赶集,你去不去?”

院子里的动静停顿了一下,紧接着又响起。

少年清冷低沉的声音也随之传来:“阿姐想去?”

“想,这里太无聊了,据说村镇上的赶集有玩走花马的,我想看。”她兴奋道。

结果顾卿辰下一刻就一盆冷水泼下来:“阿姐如何看?”

“.......”

见人不为所动,安锦舒心头打鼓,鼓起勇气说了句底气不足的话:“那阿弟不陪我去我就跟陈嫂去。”

一阵冷风刮过,对方根本不理她。

罢了,不去就不去呗,有啥的。

“镇上人多,鱼龙混杂,阿姐与我如今不便到处招摇。”大概过了半炷香对方突然道出这么一句。

安锦舒呵呵一笑,当默认了。

顾卿辰不知道忙活什么,忙活了整整一天,除了午间塞给她一个番薯,剩余时间只能听见院中动静却鲜少听他说话。

直到傍晚陈嫂做完农活从地里回来,看见谭三头那崭新的院子大吃一惊,安锦舒才知道顾卿辰忙了一整天原是在给泥巴院子铺石砖。

她摸索着往前走,果然,踩上去的脚感已经完全变了样,对方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石头能把这片院子铺的如此平整,有些地方踩上去会有踩在石子路上的哗啦声,安锦舒惊诧同时却惊惧对方这种恐怖的执行力。

昨日傍晚他还在处理老先生被推攘一事,今日也没见他出过门,所以他只能是昨夜处理完事情后趁大家都在睡梦中时去寻了这些石材,今日又把石块砸碎铺进院子里。

安锦舒更不会忘记对方还给她刷洗了鞋子,早间还做了饭!

这一刻安锦舒无法用语言来形容她对顾卿辰这个人的感受,只两个字:可怕。

他是不会累吗?还是不需要休息?可他也是人,如何有这精力不眠不休做这些事情?

带着这个疑问安锦舒在夜深人静之时朝寂静无声的黑暗中试探性喊了一声:“阿弟。”

果不其然,她话音才落黑暗中便传出他的声音:“嗯。”

没有突然惊醒的迷茫,也没有睡醒时的朦胧,有的是可怕至极的冷静与冰冷,似他一直睁着眼守着她,只等她开口他便能回应。

安锦舒后背泛起一阵寒意,这寒意并非是外界的冷导致的,而是由心底弥漫出来,然后席卷全身。

“我渴了。”

黑暗中传来衣物摩挲的声音,紧接着是陶瓷碰撞声,再是倒水声,然后安锦舒感觉手边有东西递了过来,她伸手接过,半支撑起身子慢慢喝了一口。

当温热的水顺着舌尖划过嗓子在流入更深处时,安锦舒的手猛烈抖了一下,手中杯子不稳自手中脱落。

当杯子脱离手中瞬间安锦舒便下意识的要去接,可有人比她更快,对方稳稳接住杯子时,安锦舒的手也稳稳的摸到了对方的手。

只是对方的手很稳很热,而她的手却在颤抖还带着凉意。

只摸到的一瞬间安锦舒受惊的缩回了手,可顾卿辰还是感觉到了。

“阿姐很冷?”

“没有。”安锦舒摇头,尽量叫自己神情看起来自然一些。

身上被子被人往上拉了拉:“可是阿姐在发抖。”

“刚才伤口有些疼,这会好了。”安锦舒脸不红心不跳答着。

顾卿辰一笑没有追问,只最后问了一句:“阿姐还要喝水吗?”

安锦舒回以浅笑:“不喝了,我要继续睡了,阿弟也早些睡吧。”

说完安锦舒便缩回了被窝,翻了个身背朝顾卿辰睡了。

只是黑夜之中少年摩挲瓷杯的声音一直久久没有停歇,安锦舒颤抖的手也随着那声音持续了一整夜不曾消退。

好不容易熬到寅时安锦舒终是顶不住困意睡了过去,可她感觉这一刻才闭眼下一刻便有人唤她。

“谁啊.......”她迷迷糊糊回了一句,只希望那一直在她耳边嗡嗡嗡的声音能赶紧消失了去。

对方果真没在说话,安锦舒只感觉自己轻飘飘的似被一双大手托着,放在了一艘小船之上,摇啊摇的,很是舒服。

在这种摇晃之中安锦舒又沉沉的睡了过去,直到她听见耳边响起杂乱的吆喝声。

“在家靠父母,在外靠朋友,脚踏贵地眼望生人,格外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捧个人场......”

“肥肉嘞!肥肉嘞!”

“白梨冻!一文钱一个!白梨冻!”

耳边叫唤什么的都有,有吆喝声,有马车碾过的声音,有小孩子的哭闹声,还有牛马的叫唤。

四周的味道也是千奇百怪,有牲畜的味道,有若有若无的油饼香气,有清晨水露的雾气,还有一丝淡淡的却无处不在的清冷幽香。

“阿姐若在睡着,这赶集便睡过去了。”

安锦舒:“?!”